《梦启》锶羽

5、残魂

　　一个四周没有窗户的房间内也没有一丝人造光，唯一的昏暗的亮光来自陈旧的木门门缝之外的世界。借助着无心误入的光线，可以看见房间中央的地板上用刀刻出奇怪花纹的圆形魔法阵，魔法阵的中央站了一位年轻男子。在魔法阵的外头，绕着魔法阵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将这间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所谓前来围观的群众应青年男子的要求穿着带有帽兜的黑色外套，他们将纯黑的帽兜带上，几乎与漆黑的背景融为一体。
　　男子双手合十，手掌微微分离，中间鼓起的地方隐约可见一团无形的气体，透明而呈白色，仿佛一团褪了色的微弱火苗。悉悉索索的杂谈声传入男子的耳中，看见这团凭空出现的宛如神迹的白色气团，群众不禁打破寂静的规定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的是完整的一句惊讶之语，有的仅仅是只字片语，可男子确确实实地听见了，也确确实实地造成了一些影响。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你们将这看作神迹？”低着头专注于手中微弱的“火苗”与魔法阵的男子嘴角划过一丝轻蔑。“那你们是否有将我看作是神呢？”群众的话语引发他的思考，这对他来说不太应该，他需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
　　“如果你们将我当作神一样崇拜，那么我轻视你们，可怜你们的愚昧与无知，做到这一步是完全不够的；如果你们对我的能力不削一顾，和那些骗人的小把戏视为同类，那我同样可怜你们的愚昧与无知，普通的人类总是将自己作为神的模板。”
　　男子自封为神，是远远超越常人的存在。
　　男子这样想着，得意之情流露于表面，深深低下让人难以看清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手掌间摇曳的微弱“火苗”在嘴角微微横向一裂的那刹那横向膨胀，来不及放手的男子手掌顿时被“火焰”吞噬。

　　“我们称呼怪物为残魂，暂且把它当作是学名好了。”坐在饮品店内，肖景然问两人讨了纸笔，边写边解释所谓的关键词。
　　晚上六点天已渐渐暗下，饮品店里的客人进进出出，一些学生模样的多半抱着抄作业的目的，成年模样的一男一女则是谈恋爱或者相亲的为多，各自谈论着各自的话题，对其他桌上发生的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服务生端着托盘在穿梭于不同的餐桌，一杯冰块占了半杯冰红茶、一块还不及餐盘一半大让人不敢下口的蛋糕，他们板着面孔，放下盘子和杯子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在抱怨顾客的小气。
　　“残魂是一种对人类、不，对所有生物都有威胁的存在。现在就我所知的情报它们的来历还是个未解之谜，我可以向你们保证，那些比你们更有经验、比我也更老道的异能者也不知道。”看看周围的人都各忙各的，丝毫没有来关注自己的意思，肖景然稍微控制音量，放开了心说。
　　“不过据我所掌握的最新情报，有不少组织、或者队伍，他们正在调查残魂的来历。如果能有所发现，相信我，不用通过我来告诉你们，上异能者集会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肖景然说着眼睛里冒出探求未知的兴奋光芒，作为一个非战斗人员、一个情报专业户，他对残魂的来历比起更多以猎杀残魂为目的异能者感兴趣得多。
　　“等一下。”孙心打断正在兴头上的肖景然，刚才关于残魂的解释他完全明白，但又冒出新的疑惑。“你说有不少组织或者队伍？还有异能者集会有是什么？”
　　肖景然耐心地替两人解答。孙心第一次知道异能者，也就是自己一般称为超能力者的人数居然如此庞大。有许多正规的异能者团体，从领队到底层成员，分工明确，甚至详细到不同队伍有相应的负责地点。
　　“既然每片地区都有相应的组织派遣的队伍，那么我们这两天连两次三番的遇袭要怎么解释？难道是这里的负责人翘班了？”南瑶嘴里含着吸管抱怨负责人的不负责，饮料表面冒出的不是一个个气泡而是一股怨念。
　　肖景然听着噗噜噗噜的冒泡声，看着对面射来不满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孙心和南瑶这几天的遭遇，包括他自己的遇袭自然不能怪罪在管辖这片区域的组织。两位新人对规则一无所知所以才有所抱怨，但他不一样，虽然不属于任何组织，却在如此情况下生存了许多年。
　　“组织和他们手下的队伍是不会对普通的低等级残魂感兴趣的。”肖景然叹气回答。这个答案是正确答案，可多少存在一些残酷之处。
　　“普通的……低等级残魂？”孙心和南瑶同时重复着肖景然的答案。前者还能努力保持表面上的镇静，而后者，肖景然看到她脸上肌肉的抽出便明白此刻她复杂的内心活动。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两天我们对付的家伙是杂兵等级的……那个什么，残魂？”南瑶提高音量，她的惊讶令她忘记四周的情况。“我和团长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解决的，你说那只是杂兵，也太伤人心了。”
　　肖景然冲着南瑶压压手掌，示意她太过激动。还好其他的客人依旧自顾自地忙着，社会的冷漠在这种时候居然体现了它的优点。
　　“这话说出来会伤你们的心，我相信。不过把结晶拿出来看一下吧，残魂的等级区分就是依它而定的。”
　　孙心和南瑶拿出一堆白色的石头，孙心拿出的其中一块光泽已经暗淡，就像是漆了劣质白漆普通石块。
　　“你们看，这些都是白色的。根据残魂的结晶颜色，它们显然是属于同一种级别。”
　　“白色的是最弱的级别是吗”孙心问。
　　肖景然点点头，继续往下说：“残魂一共分为个八到九等级，最弱的化作白色结晶，接着是浅黄色、浅绿色、浅蓝色、粉色、红色、紫色最后是黑色。”
　　“你只说了八种。”孙心的一直手掌摊开，另一只手比出三根手指。
　　“对，还有一种结晶是无色透明的，被认为是传说中的结晶，虽然有人自称曾经目睹到这种罕见的结晶，但他并没给出任何可信的证据。”
　　“越是厉害的残魂掉落，我是说化作的结晶也越稀有，按你这种说法透明结晶的残魂岂不是要逆天？”南瑶同孙心交换了目光，两人似乎都在脑海里思考这BOSS级的残魂会有如何毁天灭地的力量。
　　对面的二人眉头紧蹙，像是面临着要如何拯救即将毁灭的世界的大难题，而肖景然却自如得很，他毫不担心强到不可想象的残魂会对自身或者世界带来的威胁。
　　“你们担心的也有点太~多了。首先，无色透明的结晶就是个传说，像神话那样，担心这个就和你担心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时候失手打落飞机是一样的。”
　　“但你也说了有人曾经看到过，不是吗？”南瑶反问。
　　“是啊，我是说了，但谁知道那家伙是不是个想出名想疯了的骗子呢？再说，那家伙不是鉴别师，既然他看见最最稀有、最最罕见的透明结晶，也就说明那只残魂已经死了。”
　　孙心点点头，表示肖景然说的在理。他接着又问：“鉴别师是什么职业？该不会是电视里鉴宝的吧。”
　　“当然不是。”肖景然知道自己遇上了新人，只不过在交流前他对“新”的概念没把握明确。
　　异能者人数繁多，其能力也各有不同。如孙心和南瑶一类可以利用异能击败残魂的，称为战斗人员，其余的则是非战斗人员。与战斗人员一同身处战场，替他们疗伤的，通称奶妈职业的人员属于非战斗人员，像肖景然这样在后方搜罗各种信息的人也被叫作非战斗人员。
　　“鉴别师”这一类人更类似与情报员，但他们往往身处第一线。在打斗发面等于战五渣的鉴别师却是唯一能在残魂保留其怪物模样的情况下看清其本质的人，也就是说通常当他面对一只样貌奇丑无比的残魂时，不需动手便能知道是烂大街的杂兵还是队伍寻找已久的罕见品。
　　能力较强的队伍一般都会带上鉴别师，而大型组织旗下的队伍带上鉴别师则成了组织内的规矩。这种队伍配置在提高结晶收集效率的同时，也为毫无战斗力的鉴别师们提供了庇护的港湾。新人鉴别师一旦被挖掘，组织便精心将其保护、培养，不属于任何组织的私人队伍要组一名鉴别师不是件易事。
　　“我打过交道的队伍基本都有鉴别师，除了鉴别师，那些队伍的后勤非战斗人员也很齐全。你们俩这样的新人，手里又只有等级最低的结晶，去集会也弄不到什么好东西。如果找一个组织加入，当然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团长同学你问我有什么不一样，那我要先问问你知道结晶是用来干什么的不？”
　　孙心不知道。
　　南瑶眼珠子转了两圈回答说：“卖了换钱，和网游里那样。”
　　肖景然沉默了许久勉强表示认可。
　　“这是一种途径，但不是主流途径，而且不受异能者的欢迎。结晶是拥有异能的残魂化作的石块，俗话说浓缩就是精华，这石头里留下的可都是精华。”
　　看见两人瞪大眼睛听得格外认真，肖景然继续装模作样地说下去，“异能者只有一种异能，比如团员同学你学不会魔法，但是某些非战斗人员的异能可以激活结晶中的能力，这样携带晶体的时候等同于同时拥有好几种异能。当残魂的能力与自己的类似时，结晶又可以被加工成能力增幅装置，在短时间或是永久提高能力。至于是短时间还是永久，一是要看结晶的稀有度，二还要看加工者的能力，第三点……就是你付给对方的报酬。至于报酬方面，组织内部是免费的。”
　　“阿然你说了很多感觉是要拉我们进组织。”南瑶毫不掩饰她的不满。她已经和孙心组成了名字暂定为“怪物讨伐骑士团”的队伍，要骑士团依附于其他组织，怀着勇者心的南瑶绝不同意。
　　“我不是要拉你们进组织，是推荐你们走这条路比较快捷，也比较安全。顺带说一句，我本人不属于任何组织。”
　　“那为什么……”
　　孙心打断南瑶的疑问，把手伸向肖景然，“我和南瑶还没想加入什么组织，你又不属于任何组织，那么加入我们怎么样？再说你原本就是被论坛上的招募信息吸引而来的。”
　　“你们是两个新人，能力还差得远得去了，没法弄到什么稀罕货。我又单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加入你们？”
　　“不感兴趣那你为什么私信我呢，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阿然你难道是个大骗子吗，亏我都把你当同伴看待了！”南瑶的饮料已经喝光，她拿着吸管对贴在杯底的柠檬片戳了又戳，柠檬片的中央烂了好几个大洞。
　　“谁说我不感兴趣，只不过我对你们的感兴趣。”
　　“我们可以提供大型组织没法提供的保护，高阶的残魂现在还收拾不了，但有那些地区负责人在，我们只要清理别人看不上眼的杂兵，全当拿来练手就够了。怎么样？”孙心提出自以为合理可行的理由。他们极度缺乏情报，而肖景然身边没有一个打手，互利的交易。
　　“听上去不错但可行性为零。”肖景然想都没想便回绝了。“你们不可能做我的24小时全天保镖，而且我也是一时疏忽大意没把结晶带出门才会碰上今天的事。”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看见南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是真有点生气了，孙心边听他的理由边点头，只不过轻轻咬着下嘴唇，脸上没有露出懊恼但可以想象他对自己提出的不完善理由在后悔。
　　“不过你们今天救了我的命是真的，我不会加入你们但可以忙你们招募伙伴出一份力。”
　　“真的？”南瑶无精打采地问，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怀疑。
　　“真的。你们就等着我的介绍人吧。”肖景然说完对着两人露出一抹坏笑。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是一个晴朗但看不见星星的夜晚。孙心和南瑶记下集会的时间地点，肖景然的个人联系方式后离开饮品店。
　　对于肖景然答应的事，两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黑夜中被进一步放大，孙心走过小弄堂时放慢脚步，转头看向一片漆黑的深处。
　　“怎么了团长？”
　　“没什么，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南瑶顺着孙心的目光看向小弄堂，打了个寒颤。
　　“咦~大晚上的别这样，说的人毛骨悚然的。”
　　孙心没有理她，他心中的一股违和感依然没有退去。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下午被残魂偷袭时那样，像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