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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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贾母见我心情不好，她自己这段时间也心中郁郁，便说办个赏花宴热闹热闹，请薛姨妈一家来顽笑。又把湘云、邢蚰烟接来，和黛玉、三春、李家姐妹几个一道。
贾母很会过日子，她有一种特别的浪漫情怀，平常的生活细节也能营造出美好的意境。譬如赏花宴，她能在前一周就慢慢陪我们挑好出席的衣裳，什么色调配什么花儿，什么衣裳配什么景儿，明明是差不多的颜色、极相似的款式，却有着不一样的功用、不一样的搭配，还有许多美得了不得的名字。甚至贾敬热孝时，我戴孝的白衣裳，还有“万里云”这样大气文艺的雅名。
在这一点上，黛玉最得她真传，贾政其次。别看贾政一副卫道士的模样，他很会过日子，有着暗搓搓的罗曼蒂克，譬方说和那些清客的雅集，譬方说他偶尔来性质会唱几句戏。还别说，贾政唱戏唱得很好听，和专业的差不多，可见私底下没少练。
赏花宴以前，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我隐约记得分明和原著时间对不太上——尤三姐仍是钟情柳湘莲，二人定亲了，柳湘莲便来问我尤三姐的品行。我能说什么？害尤三姐自尽么？只得对柳湘莲千般、万般的保证，尤三姐对他一片真心、清白可鉴，性格泼辣了些，但不是坏人。
好在柳湘莲十分信我，欢欢喜喜地去了，我才大松一口气。
过不多时，果然喜讯传来，他俩个已择定吉日，定下婚期。贾母等欢喜不尽，给尤府送了贺礼，薛姨妈更是事事周到，房舍器具都备全了，只等柳湘莲成亲。
却说一过年关，到了婚期，尤三姐十六台大轿嫁于柳湘莲。
小夫妻俩个也算浓情蜜意、恩爱有加，来做客时，就显出来，很是被凤姐抓住取笑了一通。尤三姐不甘示弱，把宝钗、邢蚰烟几个都扯上了。邢蚰烟已与薛蝌定亲，要避嫌，没有来；迎春一向和木头人没有二致，面容淡淡；宝钗性子沉稳，脸色不变；唯独薛姨妈尴尬起来，后来很是抱怨了薛蟠几句。
宝钗年纪差不多了，再过一二年便要嫁人，她哥哥却还没定亲，把薛姨妈急个不行。可一时要相看女儿家，上哪里找好的去？这些亲戚家的女孩儿，薛姨妈不情愿，实在觉得她儿子太不成器——要我说，对于薛蟠而言，没有作奸犯科就不错了，总比原著好得多——生怕儿子欺负人家，亲戚都不好做。要不是急着娶媳妇，薛家哪会这样急匆匆搬走。
王夫人也急，她和对儿子早已失去希望的薛姨妈不同，她还觉着薛蟠除了不爱学习，是个很好的孩子，孝顺又重情。真不知道她从哪儿看出来的，没犯法就好？孝顺和重情是做人最基本的好么，又不是天生冷情的薛宝钗。
此事与我没有直接关系，我还是在努力读书、争取出贡。
出生在贵族，只要自己努力、环境支持，脑子又不是太笨，四十登科不是问题。科举这回事儿，说归说为了给寒门平等的机会，实际上没钱人家压根读不起书。对普通家庭而言，读书等于烧钱；对农户佃户，读书就是全家自杀。
我现在是贾宝玉，祖父一等国公，父亲三品官，舅父二品官，长姐二品妃，家财万贯都不止；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师资有师资、要条件有条件；除了好好读书，什么都用不着考虑，脑子也不笨，平时够努力——总能期待一下三十出贡吧？
我跟黛玉说了自己的理论，被她嗤之以鼻：“你又知道了？”
我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你看，朝廷里官员无数，要职、实职上，小半都是权贵、清流家子弟或亲属，大半则是依附这些人的寒门；另有少许官员没有靠山，官职也不高，只是抢到点儿小鱼小虾。要不是这样的大势使然，贾——”贾雨村起复时，不会一下子当上四品官。
黛玉疑道：“贾什么？”
“若非大势如此，贾家也不会保持在这一阶级不往下落。”我瞎扯，“如今像我们府里和东府里一样，八公大多数继承人都只是将军品级，早该没落了，四王中只余北静王爷还有郡王爵。但贾家的势力尤在，又有各门强力的姻亲，才算牢牢稳住。”但若无出色的后代，只怕没落得迅雷不及掩耳。如果还瞎参合夺嫡之争，那就直接完蛋了。
黛玉蹙眉想了一时，道：“倒也有理。”话虽如此，她仍一脸疑色。
我赶紧转移话题：“我前儿作了一首诗，本要给你品鉴，谁知竟忘了，如今默给你罢。我还记着呢，一个字都不差。”
黛玉笑横我一眼，道：“前儿做的？我怎的不知？”却也不再追究，将此事搁置了。
我道：“去赴北静王爷的文会，一时兴起做的。我不爱守平仄的规矩，这你就手下留情罢。”
一边说，黛玉把诗看了，道：“你写文章若有这样的文采，何愁三十登科，这便能出贡、状元了。”
我哀叹，“你这一剑正中我心房。”遂幽怨唱：“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正说笑，来了一个小丫鬟传话，说：“老爷请宝玉去书房。”我定睛一瞅，却是贾政书房的小丫头，不由悬起一颗心——贾政小事不会随便叫丫鬟传唤，乃是遣小厮来找。若寻丫鬟来报，只怕有什么紧要事儿，小厮入内院劳烦些，便随手指了一个丫鬟报信。
我带茗烟去了，临走嘱咐黛玉：“若茗烟来报，你可千万要救我于水火！”
黛玉笑道：“怕什么，你平日又没少挨打，舅舅哪舍得真打狠了？哪次不是第二天便生龙活虎的。”说着，推我出去。
我苦着脸挪去贾政书房，也不知他是什么事儿。一进门，贾政兜头一句话，直接把我搞懵了：“我和你大伯代你姑妈姑父，给你和黛玉订了亲。”
我：……
Excuse me？你在说什么？
贾政继续道：“老太太和你太太也同意，晚些时候老太太会私下告诉黛玉。你们两个就当和从前一样，不必避嫌，过两年大些了，再给你们正式定亲。”
我：……
这到底是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贾政大略解释了几句，原来就是水溶这档子事儿，家里已经决定让我和黛玉定亲，给这事儿做挡箭牌。为了让别人以为我和黛玉“早已知道，只是不动声色”，坐实此事，于是让我们和从前一样相处，但又不能不知道这件事儿——毕竟在他们的说辞里，这是全家默认的。同时也已放出风声，如今下人都在传“未来宝二奶奶是林姑娘”这样的八卦。
一点儿都没察觉的我：……
我还能说什么？只得浑浑噩噩地回去了，见到黛玉，还得扯出自然不过的微笑来，说：“没什么，不过问一问功课。”
黛玉疑心：“舅舅怎么这会儿来问你功课了？”贾政一向晚上叫我去。
我笑说：“谁知道呢，我又不敢问。”
黛玉没再说什么。
这事儿，不是我不想告诉她，实在是尴尬，不如等贾母跟她提了再谈。
我一直知道，我有一半可能娶宝钗，一半可能娶黛玉。但真的和黛玉定亲，还是如此这般的原因，总叫我猝不及防，和黛玉共处一室就弥漫着天大的尴尬。
黛玉知道后，同样很尴尬。我以为，对她来说，大概我属于闺蜜的成分远大于表兄，瞬间身份变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有贾母这个缓冲带，我俩还算面上维持现状——就古代人莫名其妙的礼仪而言，未婚夫妻是不能相见的，这也是我们没有明着定亲的缘故。
过了一月，也不知元春怎么运作的，和薛家通了气，把原先说的姑表妹黛玉换成了姨表妹宝钗，水溶承皇帝的情，应下了。
收到消息后，水溶和薛蟠由我做中人见了一面，互相还算满意。薛蟠满意在于水溶长得漂亮，水溶也满意薛蟠皮相好，做哥哥的长得那么好看，妹妹多半是个大美人。
薛姨妈更是喜得不行，以古代人的观点，这的的确确是一门好亲事。不提水溶的身份地位，单学识才貌他就很出挑，何况北静王府同宁荣二府交好，宝钗嫁过去又是仅次于正妃的侧妃之位。
让我心里难过的是，宝钗对这件事很满意。我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浑不似十九、二十岁的小姑娘，却到底难受。又不能阻了她不让嫁，只得扼腕长叹。
话说到了宝钗的婚期，因是侧妃，没有三书六礼，却也有嫁妆等物。薛姨妈心系女儿，薛蟠又只有一个妹妹，恨不能把家当都给她做嫁妆，浩浩荡荡，很是炫了一把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