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秽风起于晨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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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穿长夜，驱逐尽了黑暗，却也打破了漫漫长夜的寂静……晨曦破晓，夜将尽，魔魅苏醒，风起时。]
自那天众人聚在纲吉病房里一起讨论现状后，又过了一个月。
纲吉身上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眼看就能从医院出来了，却没想到噩耗突至。
1027号病房响起警报声的时候，大多数人还在清晨将至未至的睡梦中，被警报声惊醒的值班护士甚至失手弄翻了码好在手边的查房记录册——这声警报响起的太过突然，而响起警报的那间病房也太过特别。
推门进到1027号病房的时候，小护士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
守夜值班之前护士长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这个病房的病人的身体状况一定要特别注意，因为护士长的语气很严肃，所以她也不自觉的将一次普通的值夜重视了起来。值班之前为了不出差错，她仔细看过住在这间病房的病人以及他的病例——是个很清秀的少年，暖褐的软发同色的眼眸让少年看起来格外的温和却也多了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沉稳，白天去给少年换吊瓶的时候，少年也会很认真的道谢，还没有进入变声期的声音还稍带着一些稚嫩和纤软，是个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和亲近的少年。还有大概是因为元气还没有恢复的缘故，多半时间少年都在睡眠中度过，她曾几次换药的时候不经意的扫过少年的睡脸，却诧异的发现，少年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间总带着些许或深或浅的褶皱，也许是不习惯的医院的环境吧，她这样想。
从病例上看，这少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少年病例上写的是因为外伤而住院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外伤上面却没有写清楚，不过最令她注意的还是病例的附注栏特别标注了一行字——注意潜在器官衰竭征兆，对此她有些不解，少年除了每天睡眠时间远多于正常人之外，看起来并无器官衰竭的症状，为什么要多做特别标注？
这不是一份很正常的病例，病情病因都写的不清不楚。
而且她发现少年的病房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但那些人却从来没有进过病房里也没有说过话，这样的意图似乎很明显……是在看护那个少年。
每次进到少年病房的时候，守在少年门口的那些人的视线都会让她感觉像是被X检验光扫射了一遍。
她也曾注意到少年一天三餐都是由一个一身黑色西装头戴礼帽的高大男人带来……
如此被谨慎小心对待着的少年，不禁让她感到疑惑和好奇，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最后一次查完房后，少年和她互道晚安，她发现今晚的少年似乎格外开心，笑容也比白天多了几度，大概是因为明天就要出院了。
她有些遗憾地想。
如果她早几天来值班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知道一点点关于少年的身份。
不过更多的她还是为少年感到开心。
虽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唇角微勾的少年让人感觉很美好，但她还是觉得他更加适合跑在阳光中开怀大笑。
正值年少青春的时候，男孩子还是活波一点好，而且……即使只接触了短短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却觉得少年的微笑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染力，看见少年脸上弯起的嘴角，她也会不由自主的带上笑容。
快点恢复精神吧，她趴在值班台上这样祈祷着，在晨曦破晓之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直到刚才，被那声尖锐的报警铃声惊醒。
几个小时前才和她笑着道过晚安的少年此刻表情异常痛苦的蜷缩在病床上，本就白皙的面容现在苍白到丝毫不见血色，即使不用走近都能够看到少年额头渗出的那串冷汗，相比其他男孩子来说要稍显纤细的手指因为呼吸困难而下意识的抓住胸口被单，将被单紧紧攥成一团。
看着这样的少年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行她看见了却未曾放在心上的字迹——注意潜在器官衰竭征兆。
她突然觉得愧疚，心脏像是被拧成了一团，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要这么粗心？！
为什么会睡着？！
明明少年的病历册上已经写了“注意器官衰竭征兆”，她却没有在意！
没有人责怪她，她却开始责怪起了她自己。
实际上在她赶到少年病房之前，已经有人去照看少年了，也就是说在警示铃响起的瞬间，就有人赶到了少年身边，而在她赶到之后，基本上主治医师都已经齐全了，她并没有耽误什么时间。
可她却莫名觉得心里过不去，明明少年和以前她接触过的病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明明她与少年只相处了断断续续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本能的，她不想看到那少年痛苦的样子。
有些呆愣的看着少年被火速转入到急救病房，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少年。
不是熟悉的少年温暖舒适的笑容，而是少年因为痛苦而苍白的面色，紧皱的眉眼，攥紧衣襟的纤细手指，都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很多年后，依然会在路过1027号病房的时候想起，直到有一天突然忘记。
接到纲吉病发消息时，夏马尔只觉得脑袋里所有的神经都在不停的乱跳，纲吉受伤住院那天他就曾检查到一瞬器官衰竭的征兆，但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在之后住院的日子里并没有再出现。
作为一名医生，他自然是知道器官衰竭的严重性，所以即便只是出现过一瞬间，他也将其重视了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他并没有撤掉监控纲吉心肺等脏器功能的仪器，但是一个月来这套仪器都没有尽到什么职责，当然没有任何人会希望这套仪器起到任何尽职作用，就这么战战兢兢的等待了一个月，本以为这套仪器今天出院就可以撤掉了，夏马尔从没想过，它竟然真的会响起……最担心的事变成了现实。
在急救室折腾了一番之后，纲吉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夏马尔难得神色有些疲惫的摘掉戴在脸上的口罩，朝靠在急救室外面的里包恩走去。
“什么程度。”里包恩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的近乎有些冷漠。
夏马尔皱了下眉头，顿了顿语气后缓缓回道：“……MOF。”
没有人发现里包恩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在听到那三个异常熟悉的字母组成的词汇时，瞬间握紧的拳头，因为他表面上还是那么的冷静，平静的面容没有分毫的破绽。
MOF——多器官功能衰竭，全身性自我破坏性炎性反应过程，一种病因繁多、发病机制复杂、病死率极高的临床综合征。
“现在情况怎么样。”狠狠攥了攥掌心，直至感觉到一瞬钻心的痛意，里包恩才将荡动的心神稳定下来，面不改色的继续问夏马尔纲吉的情况。
夏马尔明显烦躁的揉了把头发，将身子砸向身后冰冷的墙壁，长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语句后，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姑且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最好还是尽快转移到意大利那边比较……”
还没等夏马尔这一句话说完，里包恩便立刻语气不容反抗的作出决定， “马上准备转移，我去通知家光在意大利做好准备。”
话罢，里包恩就转身走了，似乎要去准备相关事宜。
看里包恩完全不像是在商量的样子，夏马尔也是吃了一惊，“喂喂……里包恩，开玩笑的吧？那小子的情况才刚稳定下来……”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里包恩停住往前走的脚步，微微偏头说道。虽然只是淡淡一句话，却顿时让夏马尔感觉有些着招架不能，那语气明摆着如果不能把沢田纲吉平安转移到意大利，他可就要负全部责任了。
“喂！我……”看着那个头也不回匆匆往外走的黑色身影，夏马尔半张着嘴呆滞了面孔，停顿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此时里包恩已经快走到楼梯口了。
感受着已经推不掉的麻烦，夏马尔狠狠的啐了一句，“这个混蛋家伙，霸道也要分时候吧！”
使劲抓了把已经乱的不像样的头发，神色复杂的看着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黑色背影，夏马尔咂舌，这家伙不会是真栽进去了吧……
“栽进去也活该！明显是他自己师德出现了问题！教学生教的把自己都搭进去了……真丢人！禁\欲\禁了几十年后，居然退化吃起了窝边草，啊，这家伙到底是多没出息！……”
夏马尔一边嘴上嘟嘟囔囔唾弃着里包恩解恨，一边手下迅速的安排转移纲吉的相关事宜。
此时的窗外悄悄天光破晓，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
只不过，恰好不是一个晴天。
从医院出来后，里包恩马上联电彭格列日本分部秘密安排了一架专机，并且找到一条最近的航线，然后又通知家光在意大利做好准备。
接到里包恩的电话时，家光还在办公室里看一些工作资料，即使面对枪林弹雨尸山血海也从不会面露惧色的彭格列幼狮，却在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苍白了面容，甚至失手打翻了手里的杯子——从未有过的失态，让身旁帮忙整理文件的部下都狠狠吓了一跳。
自从一个月前里包恩通知过他纲吉的情况后，他就已经着手进行相应的准备了，即使他绝不会希望有一天这些准备能派上用场。
在等待消息的整整一个月里他没有一天睡好觉，一闭上眼睛总会梦到儿子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生怕哪天里包恩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噩梦变成现实。其实现在说起来也有些可笑，八年离家，他似乎甚少梦到儿子，就连皮夹里的相片，也都还是他离家之前的模样——被年轻的奈奈抱在怀里的小小的一只笑得开心，然后这样小小可爱的儿子就在他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变成了一个优秀的男子汉，他整整缺席了儿子八年的成长时光，八年后再见却是逼他做出选择。
即使他也曾犹豫过，但是对于家族的那份热爱，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去回避儿子未来的道路。
他的儿子，以后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因为深埋在身体脉络中的彭格列之血，就注定纲吉这一生不会平庸。
这份血统，承载着罪恶，更继承了荣耀。
他从不会因为拥有这份血统而感到厌恶和烦恼，正好恰恰相反，他感受到的，只有无比的荣耀与自豪。
他想，他的儿子也一样，因为他们，血脉相连。
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如果他做的是一份正常工作，他的家庭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
也许只是茫茫人海中，非常平凡却又幸福的一家吧……
但那……终究也只是个到达不了的“也许”。
所以不在妻子和儿子身边的时候，他从来都只祈祷一件事——母子能够一直健康平安就好。
可现在来自里包恩的这通电话，却在顷刻之间敲碎了他所有的镇静。
他实在是愣怔于健健康康的儿子突然之间就病危了的噩耗，在收到消息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却好像又什么都没想，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所致，他知道自己是个非常失败的父亲和丈夫，所以在情况所容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他竭尽所能的想去弥补自己的妻儿，但终究缺失的时间和爱无论用多少物质都无法弥补回来。
天知道一个月前在得知纲吉受伤的消息后他有多想飞到儿子身边去照顾他，可是眼下的状况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他最好的选择是在意大利坐镇。
可是一个月后，里包恩的这通电话，让他脑袋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彻底的断了。
……
今天早晨，沢田奈奈在天不亮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她做了一个非常美好却又非常可怕的梦境。
她梦到了小时候的纲吉。
那个时候家光还没有离家，他们一家人也和别的家庭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似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她还有家光带着纲吉一家三口一起出来郊游。正好过一条小浅河的时候，家光玩心大起想要逗逗儿子，于是就把儿子一个人留在了小河对岸，然后伸手示意小纲吉要勇敢的跳过来，爸爸会接住他的。
其实说是一条小河，也不过一米来宽，小河里的水连脚腕都没不过去。可是小时候的纲吉非常胆小，无论家光怎么样哄劝都不敢跳过来，她就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微笑，好在家光有耐心，不停地鼓励儿子，然后小小的纲吉终于鼓起勇气跳了，可是就在这时，原本非常窄的小河突然变成了一道幽暗噬骨的巨大深渊，她拼命地想要跑过去抓住儿子，可是身体却怎样都动不了，于是她就只能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就那样错过家光的手，被深渊吞没……
然后奈奈就突然惊醒了，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还留有要被撕裂绞碎的痛感……多日未见过儿子的担忧与想念在一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酸涩不已。奈奈伸手拿过枕边一家三口的合照紧紧抱在怀里，“快点回来吧，你们两个……”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女子柔和的眼角，静静滑落。
坚强而脆弱着。
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唯有等候。
……
在里包恩安排好专机等一系列的事情后，夏马尔这边也差不多准备完毕了。
看着被小心搬上转移床的纲吉，夏马尔深叹了口气，他真是疯了，居然答应和里包恩那个异想天开的恶魔玩儿国际续命。
纲吉的衰竭症状在一通诊疗之后十分诡异的又逐渐趋于平稳，若非之前亲眼所见如此剧烈的衰竭反应，就现在单看检查数值的话，可能大多数医生都会以为只是有些气弱体虚。这一现象的出现真是让夏马尔抓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到底是什么原理。不过不管他什么原理，只要能一直平稳的持续到意大利，哪怕是让他跑去烧香拜佛他也乐意。
纲吉被转移一事是秘密进行的，临走之前里包恩只通知了碧洋琪一个人，让她在他们走后照顾好奈奈，以及尽量稳住那帮守护者，尤其是狱寺和山本两个人。就连医院内也是除个别主要人物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里包恩考虑想让日本方面保持原状，如果袭击纲吉的那伙人还在密切注意着他们的动作的话，这无疑可以起到一个混淆视听的作用。
于是夏马尔和里包恩就在这个阴云密布的清晨，人不知鬼不觉的将纲吉转移出了日本。
从医院一直到送上飞机，整个过程中纲吉一直在睡，里包恩在将纲吉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杯子里的时候，纲吉却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不放。
里包恩发现后不但没有将手抽出来反而把纲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面，他皱了皱眉——纲吉的手很凉，里包恩将握着的那只手轻轻拉起来，在冰凉的指尖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而全程在旁边观看的夏马尔在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诡异的觉得理所当然，他早就应该看出来的，纲吉身边的那些人对他的那种特别的情愫，纲吉身上那种吸引人的特殊魅力，实在是颇为可观。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他破了几次例了，明明一直不治男人的……啧，完败啊。
夏马尔看了眼面色苍白的纲吉，无奈一摇头，你小子，赶紧命大点吧，不然都对不起老子破了这么多次的原则。
思索至此夏马尔突然想起件事儿，历代彭格列首领貌似都和核心家族成员有着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难道这也是彭格列血统的缘故？
自我感觉真相了的夏马尔，惊悚的抽了抽嘴角。
之后纲吉被紧急转移到意大利的事情，碧洋琪并未对山本狱寺等一干守护者及友人隐瞒，甚至在他们今天去医院接纲吉出院之前就已经打电话告知了，只不过转移理由不是因为病危，而是为了安全。
所以即便是几人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他们断不会拿纲吉的安危开玩笑。
期间除了狱寺头脑发热要立刻追去意大利，让碧洋琪费了一番功夫摆平之外，其他人表面上看起来倒还算是比较冷静。
可是自这天起，并盛似乎不再安宁。
大批人被莫名袭击受伤住院，却始终找不到犯案凶手，或者在人流聚集的地方突然出现空气自然现象，导致大批群众烧伤，再或者原本平整的地方会出现一个大坑，完好的建筑会突然之间缺掉一块，更有甚，很多群众反映看到了怪物……
原本平静安宁的并盛，一时间变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每个人都有一种，似乎要有什么大的灾难要降临的心慌感。
后来经过特殊渠道查明，造成这一阵子骚乱的罪魁祸首是一些身上带着类似火炎光芒的异兽，而拥有火炎波动强烈的人就可以够看到一些异象和异兽。
至少那几个守护者都曾看到过那些异兽的形体，有些类似于动物类的匣武器，但是那些异兽的模样却又不属于人类现知的任何一种生物，而且附着在那些异兽皮肤表面的火炎形态和颜色也有些诡异。
而后某天，远在意大利不知道日本这边情况的纲吉，躺在床上翻开了那本黑色笔记本，突然发现除了第一页那个血色简易天平之外，原本空白的第二页也开始有了内容，正是一些用红色笔迹勾画出来的奇形怪状的异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秽风起于晨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