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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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看剑庐都需站于高处，目光远眺，它好似一片竹叶大小。而现在步步走进，这山石环绕间的竹屋就是小桥流水人家。竹木丛萃，泉落崖壁，肺腑间的气息清冽更夹带了暮霭的暖意，不致于凉薄。
真是和杜康酒一样的味道。若是让我以戒了嗜酒的喜好来换留在剑庐，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既受友人之托，便须终人之事。”阳叔子道：“我有两本秘籍，你二人分头修习。切记，不得相互偷看。”
他将册子掷于前方跪坐的两人，人手一册，女孩儿就欣喜道：“剑谱！”她将剑谱按在心口，笑颜烂漫，“多谢师父！”
“菜谱？”
我循声看去，李星云正重新低头审视，可面上还是不解之色。
“千，千金方？”他问：“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阳叔子解释道：“《千金方》，乃药王孙思邈凝毕生心血之作，殊为珍贵。星云，一定要用心研习。”
“可我要学的是武功啊，你干嘛不教我武功……”
星云性子急，言语顶撞之下，阳叔子的脸色并不好看。我看形势混乱，忙离席按住星云的肩头，制住他的继续争辩。
“你师父可没有偏心，”我轻声劝说：“医、药能救人，自然也能伤人。你还是小孩子，不识货。”最末一句，声量放大，既是说给星云听的，也是让阳叔子能听见。
阳叔子安排他们歇息，我一个人在屋内就习惯喝酒。可惜囊中仅剩几口，喝不尽兴，索性支着头摇着酒囊，散漫地听酒水晃荡浊响。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喝酒。”
闻声扭头，我对正迈步进来的人笑笑，“就像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还是喜欢你一样。”
阳叔子坐回原位。他身后壁上挂有一把剑，这让我想起他执剑起舞。那时的长安还是长安，一夜落雪，纯白素洁，天地银妆。而他以积雪为布景，挥斥无拘。
像是没有听见我那句话，他往桌案的铜灯上添油，火光如豆，微小却照亮了一室。
“酒味为辛，饮酒过度，肺金太过。这样的湿热对身体来说，本身就是一分邪气。”
“我知道。”
我随口应下，看见自己的姿态斜斜地投了影子，一点端正都没有。阳叔子右侧脸上映了光亮，似乎能将其上的沟壑皱纹填补，只是衬得阴影中的另一侧脸庞尽显老态。
“阳叔子，”我淡淡开口对他说道，“你老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蓄须的，二十余年时间，是很多人生命里三分之一的光阴。但在我眼里，不过是弹指之间。
“他们睡下了吧？”
“嗯。”
“经此变故，难免心神疲乏。”我波澜不惊地提及，既无唏嘘也无怜悯。
“那女孩儿的父亲是陆佑劫。”他说，“他是我的兄弟，今天我却没能救他一命。”
我认真听他说话。难怪之前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想想，他的这个兄弟说不定我也是打过照面的。
果然，阳叔子下一句话便是：“且不说你认识他，就算素昧平生之人，你也不该袖手旁观。”
“我怎么袖手旁观了？”他语气里的严厉让我很是不服，他是知道我武功不好，那他的意思就是我本应该知会他。“你是觉得我应当跑到剑庐找你？你阳叔子不是说过要抛下一切吗，退出不良人、归隐，不被凡尘琐事牵绊……”
桩桩件件，我以为他都可以做到。所以，他说“秦越，后会无期”时，我信以为真。
可是今日他打破了诺言，我私心是快乐的，却仍有隐隐不安。
“那男孩儿是什么身份？”我问他，“你不让他习武，说是一片善心盼他能悬壶济世造福苍生，有那么简单？”
“以医术救济天下，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那，以权术救济天下呢？”
阳叔子敛眉看来没有接话，我自知失言，哂笑着道，“天下浩大，人人形影单只，不管做什么事都有难处。对了，那追上山来的两人是谁，武功竟是狠毒之极，五棱镖尖皆带至毒，也不知道积点阴功。”
“玄冥教，黑白无常。这兄妹二人行事狡诈，佑劫就是因她掌中尸毒身亡。你说的五棱镖，是他们擅使的暗器，灵锋刺。”他顿了顿，再开口时问道：“你可有受伤？”
我摇头，“没有。不过一只黄雀替我遭了罪，虽然我帮它清洗了沾染，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误服到毒物——你刚才，是在担心我？”
阳叔子的神色我看不清楚，他沉默片刻说道：“你医术精湛，担心则是多虑。只是希望日后你能对星云多加提点，权当是我恳请你帮我这个忙。”
心情畅快，连语调都是上扬的。我答应下他的恳请，只不过有一个要求。
“每日满满一囊酒，如何？”
“……好。”
离开前我想起听到我提出要求后阳叔子的表情，就不由得笑出声。看他为难的皱眉模样，似乎是在忧心我会有意刁难。比如，阳叔子你唱首歌来给我听听，再比如阳叔子你娶了我试试……
一边想着，一边发笑，从竹林间穿过行至深处茅屋时剩下的几口酒也空了。
“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忘形到尔汝，痛饮真吾师。清夜沉沉动春酌，灯前细雨檐花落——”
“但觉高歌有鬼神，焉知饿死填沟壑。”
才唱几句，便有人声低哑自前方呼应。未见其人，我已屈膝下跪。
“属下秦越，参见不良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