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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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着眼睛的叶子被揭开，我嫌恶地别过头想要避开明晃晃地透过眼帘弥散的艳阳光，却被酒香硬生生勾出混沌。
久睡口舌干燥，好一通酒水入腹，我才悠悠醒神。我看了看眼前满脸稚气却端着严肃的人，认出他就是昨天被阳叔子捡回来的李星云。
“你醒了？”他叉手问话。
“废话！你有见过睡着喝酒的人吗？”
“要是你这个酒鬼可说不准！”
我扑哧笑出声，虽然自己确实酒囊不离身，但睡着喝酒还是蛮有难度的。想再饮一口，才凑近唇边就觉得有些不同。现在才发觉，也是刚睡醒时懵懂。
“这是什么酒？”我抿了一口，“米酒？”
看我挑高眉角，李星云解释说要怪就怪他师父，是阳叔子让他买的米酒，说什么糯米养人，味道微甜，也不容易醉的。
我欢欢喜喜地喝上几口，他的表情就颓唐了下来。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心情很不好。
“我实在想不明白，师父他为什么不愿意教我习武。男子汉生于天地间，应当有植立之本。以武结交，仗剑四方，才能巍然屹立！”
“你说的很有道理嘛！”我不由夸赞，像他这样的年纪能有这般见解实在难得。只是这难得的背后，恐怕经历了许多超越他年纪可以承受的事情。
李星云走近两步，目光期许地试探：“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不然你和师父打个商量，就让他老人家教我武功吧。”
“好啊，”稍作偏神，后边的话已经脱口而出。“除非，你先喊句‘师娘’给我听听？”
这句话音落下，连我自己都有些错愕，李星云后退半步，神色古怪地问我：“你在戏弄我？”
探手勾上他的肩膀，手下筋骨柔韧，确实是习武的好把式。
我点头承认以弥补方才的疏漏失言，李星云就倒竖了眉头，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我手下的动作。而我指上使力钳制他的肩臂，他便怒不可遏地连说了几遍“你竟敢”三字。
可惜，就只是三个字。
反扭了他的胳膊，还要小心地免得误伤他。我凑近他问：“我竟敢怎样？你才九岁而已，你以为自己看过的江湖不过是表面最细弱的波澜，江湖究竟有多深，这个问题要等到你真正涉足的时候才明白。让你精研的医术，也是你所说的‘植立之本’。”
他别过头不回答，我也知道他听进心里。
我继续道：“行欲方而智欲圆，心欲小而胆欲大。”
李星云转过脸，“什么意思？”
“这是你师父给你的《千金方》中的一句话，你仔细读了就会明白它的意思。”卸下力道，这孩子已经不再闪躲，倒是乖巧地摸索出册子翻找。
“它虽然是医籍，可是却不单讲医理。为医者，心怀含灵疾苦，其实与一个好皇帝的心相比，没有太大的不同。”
他闻言蓦然抬头，眼睛里的光芒烁烁但还是别扭地质问：“你还是戏弄我的吗？”
“这回可不是。”我笑着揉他的脑袋，他看上去不习惯这样的举止却没有推开。
“对了，”我思忖片刻，此时提起昨日之事无异于再次揭开这孩子心上的伤疤，那老者为他挡下毒镖而死，他当时带了哭腔的斥责我也是听得清楚。可这伤口的深浅和结痂如何并不是我一个人想知道的，想到昨夜不良帅意外出现和命令，我还是开了口。
“昨日，我并不是有意……”
含蓄道出，李星云眉目微沉，打断我的话，“李焕之死，与你无关。他的命，我总有一天要让玄冥教加倍偿还！”
他身量不高，声音却洪亮。一字一顿的承诺让我不禁收起调笑，“星云，我相信你能做到。”
他猛地抬头看来，“你，相信我。”
“嗯。”
借着喝酒避开那双眼睛，米酒是这孩子清早从街市打来，来回一趟实在不容易。滋味略微粗乏，难得的是甜的纯粹。
山中野鸟逡巡，日光垂坠在叶面浸得青碧透明，像是被琢磨成薄片的翠玉。
我说，“星云。”
他从书册后方抬眼，等着我接下来的话。
我相信你能做到，只是……只是等到你长大的时候，或许并不会在乎自己能不能做到了。最公正的解决方式是交由时间，时间会补偿你曾经失去的一切，如果你足够有耐心。
“你叫我干什么？”
我回过神，李星云正一脸不耐。而在叫出他名字之后的那些话，我还是将它们咽入腹中。
“酒没了，我要去打些酒。”我跃身而起，边将酒囊别在腰侧边嘱咐，一个人在山中可别吓得哭鼻子。
李星云也跟着跳起身，“走走走，赶紧走！你这酒鬼！”
我拍开裙角的草屑，朝他招手道别。
“我的名字可不是酒鬼。秦越，秦国的秦，越国的越。不过，你认识这两个字吗？”
“秦越！你赶紧走！”
下山时特意绕远，既然阳叔子说过让我跟上他这样的话，我也懒得矜持，便直奔剑庐而去。
只是剑庐内空荡荡地没有人，才想起以他一丝不苟的认真性子，现下肯定是在给那女孩儿引导气息讲解剑法。
一步一步踏入，那把剑斜挂于壁上近在眼前。当它被握在掌中时，利气寒光随剑身出鞘外溢。我拔剑而出，剑体如镜，映一双清淡眉目。
这副容相，一如两百七十余年以前，未曾有丝毫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