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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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嫁到沧家理应住去沧城，但沧烟现在正以世子身份奉命待在帝都，故沧家的一部分也随他一同安定在帝都里。夏锦年得知自己不用背井离乡之后开心了好几天，整个夏府也被染上欢愉的色彩。她还是回去见龙墨梓，见月尘见岳天麒见林沫璇，他们几个人在集市里打闹玩乐，品尝各种小吃，和普通的少年少女没有两样。
夏锦年咬下一颗糖葫芦含在嘴里，竹签只剩下一颗，理所当然地递给身边的龙墨梓，对方却未伸手去接，只是张开嘴把叼住咬了下来。夏锦年瞪眼表示抗议，“你都吃掉了还不把签子一同拿去！”龙墨梓则是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没看见有签子啊？在哪里在哪里？”说罢还装模作样地四处寻找着，然后一溜烟窜到前面，夏锦年愤然追上去，稍稍发力将手中还粘着几缕糖丝的竹签掷了出去，准确无误插上了对方脑后束起的发辫上，身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大笑出声。龙墨梓无奈地把竹签小心取下来，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小七你下手好重，可怜了我这一头秀发啊……”
“小七嫁了人可不能在这么玩闹了啊！怎么说也是个世子夫人，这样不懂礼数会让人笑话的！”上次是月尘，这次又换做岳天麒在一边唠叨起来。夏锦年双手一摊，扯着龙墨梓便往前跑，转眼间便淹没在人群中。林沫璇耸耸肩没说话，月尘则是一脸若有所思看着二人离去的放向，说不出是怎样的眼神怎样的情绪。
最让人看不透的便是他了。
作为神秘彩七衣之中最为神秘的橙衣月尘，平日永远一副淡然世外的模样，天生一张秀气超凡的脸，细眉长眼，五官生的无比精致，就是女子也要略输三分。没有任务时候总是一袭月牙白布衫，同色发带松松扎起绸缎般的黑发，手中摇晃着他的利器——折扇，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江湖上但凡见识过他身手的人都被震住，其下手的快准狠令人惊叹，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身法也是极其有没，如舞蹈一般，对手却是在这之中倒下。所以月尘也被人赋名曰“假面舞者，快手折扇。”
夏锦年一开始是拉着龙墨梓衣袖的，却不知何时两人也被人流冲散，再转头身边早已没有了熟悉的身影。来来往往的人群把夏锦年挤到一边，她慌忙站住脚步焦急的寻找，“六哥，六哥！”却没有人回答。频频转头，跃起试图在人群中看到他的身影，却始终未果。
夏锦年沮丧的低了头缓缓随随着人流移动着，身边的拉力让她的思绪重回现实，抬头，错愕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怎么是你？”
是沧烟。
已有近两个月未见，他似乎瘦了些许，眼中有些疲惫。他拉住她的手把她带离人群，夏锦年没有挣脱还是任他拉着默默走在她身侧，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找了许久的那个人。
待二人背影渐渐模糊，龙墨梓叹出口气，其实，若你在多看一眼，就能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重未走远。
只是你不曾注意罢了。
现在，你的眼里只剩下他了吧。你说，你对他大概就是一见钟情罢，可又有谁知，我对你，亦是如此呢？傻傻的小七，你总是那么迟钝。
可就是你的迟钝，才让我放得开手想要去爱你，保护你。
夏锦年被沧烟拉到往日他们曾见面的茶楼，还是清香的花草茶，面前依旧是酥软诱人的梨子糕。只是，两个人的心境都变了。
“我就说我们还会见面的，这不，这么快我们就再见了。”沧烟微笑打趣，继而换上一副沉重的表情，“令姐的事，我很难过。”
夏锦年摆摆手，“莫提。倒是我，为什么还要代她嫁给你？”
“那是因为，夏沧两家几百年来，每代都有夏家的女儿来沧家做主母啊。”
“为什么？”
沧烟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很多年都是这样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吧。”
“那上一代嫁到沧家的是……？”
“夏家的大小姐，好像叫夏羽杉吧。不过他比较命苦，嫁给我二叔之后就发生了意外，两人连同孩子一起被烧死了。”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
夏羽杉这个名字她并不熟悉，印象中应该是她的小姑姑，不过也未曾见过几面。两人都不再说话，夏锦年静静吃梨子糕喝花草茶，沧烟则托腮看着窗外。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
成亲当日。
夏锦年一袭大红喜袍，金丝银线绣出龙凤的图案。墨丝绾成一个髻，凤冠戴在头上，一排流苏垂在额上，眉心是朱砂点出的一颗痣，平添几分妩媚。与平日不同，脸上多了几丝粉黛嫣红，耳垂上也挂了长长的坠子，她的胸前垂着她二姐最喜欢的金玉锁。
她穿戴好从铜镜前站起身，走到门边恰好门被推开，进来的少年对上夏锦年略微描了黛青色的凤眼，一怔，脸不由一红，“姐姐，你今天好美。”
夏锦年抿嘴淡淡一笑，伸手摸摸他的头，“都比我高了……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啊，遇之。”
少年神色蓦地一暗，“不能……与姐姐一起走么？”
“你又不是丫鬟，也不是嫁妆，怎么，也要随我一起到沧家去啊？”话落，她又想起了什么，“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事？”
夏锦年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你的亲生父亲，是永乐王顾怀慈。”
少年怔在那里，良久，“姐姐，你一定是在说笑。”话罢自己还笑了两下。
夏锦年却没有笑，“前几日顾王爷的人已经来府里打听过了，因为此事还没确认便一直没有告诉你。他们说小王爷背后有一个鱼形的胎记。”她看到面前的少年脸色一沉，心下了然，“既是这样，便回家去罢。”
少年咬唇不语，院里由远及近传来侍女的呼喊，“小姐，时辰到了。”
夏锦年便抬脚向外走去，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脂粉味道。他伸手，却抓了个空，华丽柔软的缎子从他指缝间滑过，夏锦年出了门，一旁的喜娘为她盖上红喜帕，一行人便向院外走去。
他呆呆看着她的背影，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姐姐，你曾说，要一直保护我的。”
可夏锦年却没有回头。
其实，她也不敢回头。
顾王爷的人来问的时候，她就知道答案了。可她却不想去说，跟他在一起这些年，她早把他当成亲弟弟一般来疼爱，又怎么舍得与他分别？
所以便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说出口。
一路的颠簸摇晃让她头晕，终于轿子落了下来，夏锦年被人扶下车，小心翼翼从缝隙中向外瞅了一眼，却什么都还没看到就被人拉着进了屋子。、
屋内人声嘈杂，她无心去听，机械的由人扶着拜完了堂。
自己一辈子的事就这样了结，自己与沧烟见面不过三次。
正这样想着，眼前忽然一亮，光线有些刺得她睁不开眼。喜帕被人挑开，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满目皆红的屋子。抬头，看见窗边站的人的背影。
心里忽然一颤。果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故事。
那么沧烟，你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与只谋面三次的女子成亲，是否心中也有苦一言难尽。
沧烟转过头朝她微微一笑，走到桌边指着菜盏向她示意，“饿了吧，先填饱肚子再喝交杯酒也不迟。”
低头闷闷咬着饭菜。即便是这样大喜的日子心中却不好受，想到临走时遇之一脸难过要哭出来的样子自己更是难过。脑中更是充斥了彩七衣的其余六人，他们的音容笑貌都在眼前，也不知道此时他们在做什么，这样重要的日子也不见他们来凑热闹。
门外突然一阵骚动，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沧烟走近，猛地拉开门，一个人失去重心栽了进来，来人讪讪站直身子，出手便是一拳，“你也太狠了！！”然后转向夏锦年，恭恭敬敬地低头叫了声“嫂子”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夏锦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沧烟摆摆手，“来捣乱的小子，不用理他。”正要关门，门却被人扶住，“小七。”
夏锦年“腾”地一下站起，这声音——她直直跑向门口，扑到来人身上。
“哎哟——”来人大叫一声，“你撞到我下巴了！”来人正是龙墨梓。自然，他身后也少不了其他几个人。
“我刚还想着你们都哪里去了，也不来送嫁，真是过分！”
“各位进来做吧。”沧烟朝大家伸了手。
月尘摇着扇子迎上前，“不麻烦了。我们也就来看看锦年。她安好，我们也就放心了。”话罢朝沧烟微微笑了一下，“她还小，你要温柔点哦~”
“什么时候连二哥都这么爱捉弄人了？”夏锦年心中十分无语看着门口坏笑的几人，龙墨梓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我们走了哟，你保重~”然后朝沧烟点点头，几个人便离开了。
夏锦年站在门口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苦笑一声。
沧烟带她游山玩水，两个人相安无事，日子倒也过得平静。因为是特殊时期彩虹门的任务也不下达给她，夏锦年也自然落得清闲流连风景之间，与群山群水共同玩乐，心情自然无比舒畅。
沧烟笑着看她孩子一般在湖边喂鱼的身影，眼中脉脉含情。夏锦年回头正对上他的目光，相视而笑。若是忽略彼此的心中事，倒也是恩爱有加的天仙眷侣吧。
只可惜，谁也不是那么心思简单的人儿。
一只灰鸽落在夏锦年肩头，她伸手让鸽子蹦落在她的掌心，灰鸽调皮地低头啄着她的手指，夏锦年不由轻笑出声，伸手理理她光洁的羽毛。这才看见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纸卷。她手一僵，余光瞥见身边还有人正注视着她，只得继续轻抚着它的羽毛。从身边桌上拿起一点吃食让它啄着，自己则不动神色地取下了纸卷。灰鸽歪着小脑袋瞅瞅她，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她看见鸽子尾巴上几片羽毛被染成橙色……这是月尘的鸽子。
拍拍手上的食物碎屑，连同小纸卷一同抖落进宽大的衣袖里，她转过身，看向不远处一脸若有所思的沧烟，快步迎上前去，“我们回去吧，有些饿了。”
沧烟从思绪中回过神，伸出手捏捏她的小鼻子，“就知道吃。”
夏锦年朝他做个鬼脸，先他一步跳上了马车，“再不上来你就跑回府里去！”
初夏，最适合清清甜甜的红豆羹了。
谈话席间，她叼着勺子，说话含糊不清，“下户窝要跟沫璇季节她昏去喝茶……”
“去吧。”沧烟眼皮也未抬一下，“我又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喔。”夏锦年应了一声，心中有些失落，闷头再去喝那红豆羹，却没有了先前甜甜的味道。沧烟看他这副样子不由笑出来，“还是，你希望我不让你去？”
“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脸上分明写了‘快管着我’几个字。”
“……”夏锦年脸一红吐吐舌头，无力与他反驳。
她正想着，方才月尘给她的那句话。
“有人重金买夏家所有人头。”
月尘约的地方，不是往日大家会去的沁心居，换成了一个叫做“一味凉”的茶馆。
一味凉的顶楼只有一个小阁，高高在上俯瞰街上的一切。夏锦年轻轻叩门然后走了进去，并不意外地看到龙墨梓和林沫璇。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见她来了，拉了凳子让她在边上坐下。
“这里可以随便说话，大可无妨。”月尘摇摇扇子，“沁心居，以后还是少去。”
“为何？”沧烟似乎平日里很喜欢去那个地方。
“沁心居的背后，是夺命门。”扇子一收发出清脆的声音，月尘的眼神有些冰冷，他倚墙而立，“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夺命门，杀手组织中仅次于彩虹门位居第二的组织，其门主冷月痕是江湖中声名赫赫的人物，夺命门的主要杀手是十个人，分别称三魂七魄，也是叫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是什么人要买夏家的人头？”
“不知道，但他并没有找上我们，这是我们的人在沁心居厨房那边偶然听到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