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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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啊小七，下手很快处理得也很漂亮。”龙墨梓拍拍她的肩，却见少女脸上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你也不用内疚啦，也不想想平日她如何待你的，就当是血债血偿了吧~”
血债血偿？自己和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恩怨，只是……夏锦年抬头定定看着他，“六哥，人不是我杀的。”
龙墨梓的目光有些错愕，“欸？”
夏锦年重重叹口气，压低了声音，“那晚我的确是去了她的院里，但我没进屋，捅破了窗纸发现她趴在桌上。”说到这里她不由后脊一阵发凉，“她走得很安静，面容没有慌乱，而且——身上没有一处伤口。”这自然是之后她趁人不注意仔仔细细检查过的。那安静的表情，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龙墨梓的额上渗出几丝冷汗，如果不是小七，不是自己人的话，那会是谁，谁可以干得如此干净利落趁人不备？
“我在她手心看到了一个墨水写的字，大概是一个‘二’，出事前她应该是在写诗还是什么的。‘二’上面还有一个点，很大，这应该是一个未完成的字。”想到这个，她立刻便告诉了龙墨梓，在彩虹门，她最信任的就是六哥了。
龙墨梓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那个字现在还在吗？”
夏锦年摇摇头，“虽然不知道这个字意味着什么，但是还是少一点麻烦好，所以我把她抹掉了。”
不愧是做事一向滴水不漏的小七，龙墨梓在心底暗自赞叹一下。虽然他也对那个字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杀人凶手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仅武艺高强，人也神秘的很。不过，既然夏如汐试图写下什么，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她所知道的。
那么，会是谁呢？
夏锦年在自己心中问了无数遍却没有理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闷闷回了夏府，走前还不忘叮嘱六哥此时万不可以说给任何人。自己的院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排盆栽，整齐的排列在院两侧，边上还多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卉，都是开得极其艳丽的。进了屋里她更是大吃一惊，从家具到装饰全都焕然一新，更让她吓到的是墙边站着一排侍女，见她进来齐齐行礼，“三小姐好。”
“……”夏锦年被这个场面吓住，“你们这是做什么？”话音刚落，又进来一个人，“小姐，老爷叫您去用膳了。”
走向平时吃饭的屋子，自己平日的座位现在坐了二娘，而夏侯延身边的座位却是空着的，她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夏侯延朝她招招手，“来，锦年，坐这儿。”指指自己身旁空着的座位。
“还是不了。”夏锦年微微颔首，朝向二娘，“您还是请回座吧，我坐在这里比较习惯。”
夏锦年执意不肯坐在那里，夏侯延只得让她做回平日最外边的座位。她舒口气，刚拿起筷子想要赶紧吃几口菜逃离这里，却听见夏侯延说道，“月末婚期不变，夏锦年会代夏如汐嫁到沧家。”
夏锦年手中夹起的青菜还未送到嘴边便掉在桌上，讪讪地收回手转向父亲，却对上他身边二娘对她投过来的怨恨目光。
毫不客气地回击，在这个家里，比起夏如汐，二娘待她才是真正的恶劣。
“锦年，不知你是否见过沧家少爷？”
“见过一次，他来找二姐的时候。”
大家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晚饭后回到自己的小院，感慨世事变迁。不多时，夏侯延又派人送来的衣物首饰，整整四大箱。有些头痛地看着这些东西。身边侍女知趣地开始帮她收拾，不时拿出一些让她试穿，她摆摆手，夏锦年不喜欢这些太过华贵的衣饰，金线绣着的牡丹开在裙摆上，看到这些她就头疼。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夜已深了，却还是只有倦意却毫无睡意。拉开门走进小院，坐在秋千上慢悠悠荡着，夜风徐徐地擦着她滑过，掀起的黑发融在夜空中。星星很少，稀稀疏疏的只有几颗，发出黯淡的冷光，全然没有平日的生气，连月亮也藏了起来不肯露面。夏锦年不禁叹了口气，“唉。”
她发现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姐姐，你这么晚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一个蓝衣少年低头站在她面前，夏锦年伸手拉住他，“遇之，还真有大事要麻烦你。”
“能为姐姐效劳是遇之的荣幸啊。”
夏锦年笑着在少年脑袋上敲了一下，“谁教你这么说话了？贫气！”又恢复严肃的表情，压低声音，“这件事只有你知我在，莫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放心吧姐姐。”
“把二小姐所有人与她有接触的人名单给我列出来。”
“是。”少年行礼离开，小院再度恢复了宁静。
遇之是府内老管家的养子，他本名是不叫“遇之”的，只不过夏锦年给他起了这个字，之后便一直这么叫他了。前几年老管家因劳成疾，久治不愈离开人世，夏锦年便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安排了先生教他读书师父教他习武。他只比夏锦年小一岁，两个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玩伴，他也是夏锦年在夏府唯一亲近的人。
“哎——我们的小七这样就要嫁人了吗？真是令人不爽！”龙墨梓大吵大嚷着，全然不顾这里是在闹市区的集市上，不少路人都频频回头看着几人。夏锦年无奈地用手捂脸闪身站到月尘身侧，“二哥，快管管他！”
“出门在外，大吵大嚷，成何体统！”月尘清清嗓子，佯装生气的样子瞪向龙墨梓，大家不约而同笑出声。
“也就你惯着小七。”少见的赤衣烈天南也跟随着他们一同逛在街上，七个人很久没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
“为了小七的喜事，门主准备了大礼。”林沫璇从袖中取出压着红印的密函，递交给烈天南，烈天南疑惑地打开，读完内容之后玩味地挑挑眉，“大手笔啊。怕是我们要集体出动了。”
“何事？”
“走吧，街是逛不成了。门主让我们去茶楼等他。”
沁心居。
几个人围坐在圆桌前，最中间坐了一个长了胡须年纪稍长的男人，带着面具，谁都不开口说话，彼此都是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木桌上划出简单的几个字表达自己的意思。
“灭曹家？曹丞相？”
“是。”
“果然是大手笔。曹家上下百十来人，防卫森严，佣金必然不少吧。”
夏锦年朝旁边龙墨梓翻个白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烈天南沉思一会儿，“雇主？”
年长男人沉思一会儿，在桌上缓缓画出龙的图案。
大家心里了然。曹家势力太过猖獗，当今皇上已无力压制他们，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倒也是快捷有效。烈天南展开曹府的平面图在上面圈了几下，标出几个人的位置。
其余六人频频点头，商议完陆陆续续离开，各自准备。
就在今晚。
夏锦年告知侍女身体不适卧床休息，嘱咐不要让任何人前来打扰，早早熄了蜡烛。她换上很久未穿的在彩虹门执行任务时贯穿的夜行衣，裙裾上一抹紫色，黑发直接用紫色发带高高束起，然后拿了面具离开了夏府。
月黑风高，还真是杀人的好天气。
夏锦年冷笑一声，白日早已探好曹府的各个入口，轻轻松松便进了后花园。花园凉亭中坐着一个女子，看衣着打扮便知不是普通下人，夏锦年悄无声息绕对对方身后，手里捏着银针抵在对方后颈，一手轻捂住对方的嘴巴，“名字。”
她的声音不同于平日，异常清冷，那个女子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想要回头，夏锦年按住她的肩，“问你话呢。名字和身份。”
“曹……曹紫蓝，曹家四……四小姐。”
夏锦年轻轻用力，银针便插了进去，女子连惨叫都不急便倒了下去。
绕到正屋附近，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夏锦年索性直接进去，却见曹丞相端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她上前一步，旁边闪出几个人扼住她的手臂。
“没了？”夏锦年冷哼一声，轻而易举便挣脱开，指尖银针横扫下，不多时几个人便都倒在地上。
“失礼了，曹大人。”夏锦年没有上前，手中银针一甩，如此近的距离任是习武之人都躲不过，更别提是一个手无傅鸡之力的宰相。她转身初五，却见四面八方涌出许多黑衣人。
“还真不少啊。”夏锦年纵身跃上屋顶，几个人向她逼近一同上来，夏锦年灵活闪过攻击，比起刚才毫无抵抗力的侍卫，这些黑衣人怕是府中私养的死士，身手好了很多，夏锦年的银针在近战中失去了用武之地，正在发愁如何脱身时，一个黑衣面具男子拉过她到身后紧接着一剑扫过去退出几米远，甩出一排回形镖，几个人应声倒下。
“六哥那边解决了？”
“人都被你引到这来了。”龙墨梓指指下面举着火把朝这边而来的守卫，整个前院被火光照亮，其他几个人也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与二人一同立于屋檐之上，脚尖轻点，双手环胸，都是一样的姿势一样的傲然表情，衣袂翩飞，露出的色彩在夜空中异常醒目。
“彩七衣？”有人惊呼，“居然是彩虹门的人。”顿时院中乱作一团，连准备冲上去的死士都顿住了脚步，有些迟疑地看着屋檐之上站成一排的七个人，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个人都戴着不同的面具，表情有的深沉，有的滑稽可笑，当然这些油彩面具全部出自一人的手笔——他们的小七夏锦年。夏锦年别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龙墨梓，对方也扭过头看她。龙墨梓的面具被她恶作剧的画成狐狸的样子，脑门处却牛头不对马嘴的加了一个“王”，这便是狐假虎威吧。夏锦年忍不住大笑起来。
“既然被认出来，也只好以死封口了。”月尘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却是如此无情的句子。他轻轻飘下，手中折扇翩飞，只见黑影白扇在人群中穿过，唯留下一片血花飞溅，可他的白扇却还是纯白，没有沾染一丝血的颜色。
烈天南紧随其后跃下屋檐，双手持半月弯刀——刀谱中极富盛名的碧磷斩，弯刀在火光映衬下越发闪亮，他飞快地掠过，身后血流成河。
岳天麒甩开手中九骨长鞭横扫出去，林沫璇背靠着他替他挡去背后的敌人，右手一甩，三根极细的丝线倾射而出，瞬间变染上鲜红。
因为有他们几个冲在前面，龙墨梓和夏锦年落得清闲，索性掏出玉笛轻吹，不平静的夜配着淡淡忧伤的笛声，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夏锦年可不管这些，自顾自地吹着，一边龙墨梓则不时出手，替下面浴血奋战的师兄姐除去背后的隐患。
“小七，转过来面向我，别看下面了。”龙墨梓轻轻拍她。
夏锦年不喜欢看见血。尽管她是一名杰出的杀手。
所以每当过于血腥的场面，龙墨梓总会抬手覆了她的眼。
他说“女孩子家，还是少看这些为好。”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曹府已重归宁静。满目疮痍的大院，横七竖八遍是实体。只不过那么一会儿，几百个生命便消失世间，彩虹门总是拥有掌管他人生死的权力。
没有杀不掉的人，只有不屑动手的人。
他们的确有这种傲视众生的霸气。
几个人用白帕子抹净手上沾染的鲜血，拭去武器上的红光点点，随手一扬几只血色帕子飘落身后。七个人又站成一排，接二连三地凌空跃起，共同漫步在黑夜中，在夜空中交织出美丽的彩虹。
也许有人会想到仙子。只可惜，他们不是仙子。
他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们披着魔鬼的外衣，以独特的姿态行走人世，开出绚烂的七色之花。这朵花，把七个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
没有谁离不开谁，却没有哪一个人能够失去。
彩虹门，彩七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