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三·琉璃花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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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唐景云……她脑中不断浮现昨日片段，犹记得当时听到方薇两字时他的异样神情，又与眼前方薇奇怪的表现相结合，实在是猜不出他们有什么关系。头顶的花灯混着鹅毛大雪在风中飘摇着，还混合着嘈杂的人声，隆隆的爆竹，喜庆的奏乐，越看越乱。而不远处的琉璃花灯，静静地垂着，在一片花灯中显得异常安静。
毫无头绪。
“云卿？你在想什么啊。”方薇还是努力踮着脚，见她没有反应，头也不回地急促问道。
“哦，我在想，你认识他吗？”
她回过头来，略带羞涩：“算是认识吧。”
终于脚跟落了地，方薇扯着云卿的胳膊，推了推：“咱们走，去琉璃花灯那边。”她已经按捺不住要走动。
“花灯在哪里看都是差不多的，人这么多，不要去了。你看，人挤人，万一摔了怎么办？”云卿心里一团乱麻。
她丝毫不理会：“唉，云卿，你总是做事之前想太多。你不陪我去我就一个人去了，总之，总之我要去！”
心里暗暗叹一口气：“好了好了，你还说你比我大呢，我怎么觉得你这么……”话还没说完，方薇就拉着她走了。
在挤挤攮攮的人群中穿行，实在不是件好差事，明明踮起脚来看上去很近的，怎么走来走去还是没到。她下意识地攥紧方薇的手——这种时候分开，可很难再找到对方了。挤过一个又一个人，好几次手就要被挤得松开了，可方薇没有在意，不顾一切地向前。她不停地喊着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方薇则不停地叨咕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不过，陪她去找唐景云也好，好歹可以弄清楚他们的关系嘛。
本来已经和方薇保持得极好的步调，突然被打断。只感觉到方薇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唐……唐公子。”
云卿也停了下来，慌忙抬头，看到方薇在自己面前欣喜无措的样子，再抬眼看到唐景云略微皱眉的样子。
唐景云突然转过头，开口：“云卿，今夜的花灯好看么？”
她一个激灵，不是他们两要对话吗？怎么突然问自己。
她只好答道：“挺好看的。”
他紧闭了嘴，转头看着花灯。灿然亮光间，他的侧脸竟又一次让云卿恍惚。
不过这一次，打破她恍惚的不是别人，而是向前推拥的人潮。
人群一步一步在向前移，兴许是前面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看到人头攒动，不断向前，已经很难站稳，等她想要拉着方薇时，才发现她一直脉脉注视着唐景云，丝毫没有反应。
“快要站不住了，方薇，我们往前走一点。”云卿急切。
唐景云在人群中高出大半个头，屹立不动，方薇自然也不肯走，似乎其他人的话都化成了风，混在呼呼的风雪声中了。听见云卿说话，唐景云转头正要催方薇，不料云卿早就放下方薇的手，自己走了。
“真是的！这种时候不理我，我还是自己走吧……”她愤愤然，把手从方薇手中抽出，缓缓前行，身子才得以重新平衡。
唐景云见状，马上迈开步子朝她那儿走去，方薇也随着他，往前，再往前。
突然，没有注意脚下的方薇被别人绊了一下，惊呼一声，向前倾去。人群中只见一个夸张前倾的女子和一个默默站在旁边的男子。还好方薇又自己站定，但这一倾，扑到了云卿身上，往前缓缓走动的云卿哪里料到她竟然开始走动，而且还撞在自己身上！她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茫茫人海中了。
唐景云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拨开方薇，一手迅速挽住倒下的云卿。
她只感到，快要被淹没时，忽然一个温暖的臂膀出现在她身后，还来不及犹豫，就已经被搂在怀中。
方薇大呼：“唐公子你没事吧！”
景云轻叹一声，不再与她多讲，牵起云卿就往前走。修长有力的身材让他们很容易就退出了层层人流。方薇走在被他走过的人群间隙中，也不紧不慢跟了上来。
站在人群外靠墙的地方，看着还是缓缓向前推的人群，云卿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唐景云很严肃地讲：“看到里面有多危险了吗？这种时候摔下去，不要命了？”
方薇眼神中露出可怜：“你扶我一下，我就没事了嘛。”
唐景云看向她，微微恼怒，语气稍有提高：“你不是自己站稳了吗？”
方薇一时语塞。
唐景云转身要走：“走吧，不早了，送你回云茗阁。”
云卿这才知道是在叫自己，忙跟了上去，却见方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随后加快了步子自己回了锦庄。唉，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了。
云茗阁里也是一派喜庆，师父走来走去到处安排，厨房里在准备汤圆，店小二们也有难得的空闲时间，围坐一起欢笑谈天。见到云卿回来了，都挥挥手招呼她坐下。
外面还是寒冬，屋内却暖得像春天，云卿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幸福的感觉。回头却看见唐景云还站在屋外。
她走了出去：“还有什么事吗？”
他轻声说道：“你还是不要和方薇走得太近了。”转身就要走，又回头加上一句，“新春快乐。”
大年初一。
一大早，方薇就来了。云卿正愁如何和她开口，方薇就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吟吟地走来：“云卿新春快乐。”
师父坐在堂中，浅笑地望着她们俩：“好啊，云卿有好朋友了。”
云卿回师父以开心的一笑。
方薇突然挽住云卿的胳膊，用眼神探探外面：“我们出去玩玩。”
云卿觉得很奇怪，如果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那昨晚的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好吧。师父，我出去了。”走前她留给师父一句话。
“阿卿，你什么时候回来？要备你的饭菜吗？”
“午饭前一定回来！”
回了师父，她们俩跨出了门槛，云卿又转头看向方薇：“我们去哪儿玩？”
没想到方薇一脸轻松自在：“我也没想好。随便走走吧。”
走了好一会儿，方薇又似无意地提起：“阿卿……你是不是认识唐景云啊？”
果然还是问了。云卿叹一口气，简洁地回答道：“认识，不熟。”
挽着的手松开了，方薇停下了脚步，看着云卿：“怎么会不熟，昨天他还主动跟你说话呢。”
云卿无奈地耸耸肩：“他也许对谁都这样。”
只见方薇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云卿拉起她忙说道：“别想了，我们走走。今天大年初一还不开心。”
“你走吧，我回去了。”她单薄的声音回荡在街巷，混进了呼呼风声。
云卿瞪大了双眼：“你不是邀请我出来玩玩吗？”
方薇迟疑道：“我……有事，先走了。”
留着她一人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转身回去。
进门前，她心里忐忑不安。师父会问自己为什么一会儿就回来了吗？会问自己是不是惹方薇生气了吗？正在踌躇时，突然遥遥看到一个身穿深蓝色锦绫衣，满脸灿笑的男子，走进云茗阁。
奇怪，这人是谁？看上去很是喜悦啊。
好奇心驱使着云卿大胆回去了。果然，刚站在门口，师父就慈祥地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哎呀，云卿，你回来了。”
她吁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男子正与师父交谈，看样子甚是熟络。可……自己也从没见过他啊。他侧目微微一笑，很大方地说道：“你便是大师的徒弟了？看来果然伶俐。”他说话很是亲切，性格开朗。
“是。”云卿恭敬地回答了，心里却一直有疑问。
“哦，他就是为师给你提到过的陆之岷。今日回来看看老夫。”师父脸上洋溢着幸福，好像这几日的身体不适都烟消云散：“来，云卿，你也坐下吧。”
听师父说过，陆之岷幼时聪明过人，师父原想收他做徒弟，但恰逢皇上召川大师入宫。师父只教过一点，没想到陆之岷自己偷偷学会了剩余的，自荐代替师父入了宫。每每说到这里，师父总要望天感叹一句，之岷真是孝顺哪，他明明知道入宫会成了宦官，还毅然替为师去，怕为师年纪已大，吃不得宫中之苦。
师父还说，好在苍天有眼，皇上甚是喜欢这个俊秀可爱的少年，便免了他的“去势”，日日跟随皇上，奉茶左右。
“之岷，你现在在宫中过得如何？”师父关切地问道，“实在不行，可以将茶技传给几人，回来与我们一起。其实祖传也并不一定要保密，只求你过得好便可以了，传给几人尚无大碍。”
他笑了，脸上五官分明，爽朗大气，清澈的眼神顿时使一切光亮显得暗淡，好像都是为他而存在一样：“我在宫中的这两年，常随皇上，寸步不离，久而久之皇上待我如儿子一般，我也敬仰他。大概是半年前，皇上突然告诉我，我不用再为他备茶了。”
听到这里，师父的神色立刻紧张了起来：“你莫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可挨了责罚？早知道就不派你去了……”
他只笑笑，继续说道：“当时我吓坏了，以为皇上要降罪于我。没想到，皇上说，烹茶这种事传给两位公公便可，让我担个一官半职。”
看着云卿无比钦佩的眼神，陆之岷硬是把“以不泯灭我的天赋”这句话咽了回去，转而淡淡地说道：“现在我过得不错，就是担心师父的身体。”
师父毫不在意身体之事，笑逐颜开地问道：“你现在，是个什么职位？传与技艺的两位公公，有没有学懂精髓？”
云卿也托腮，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在心里感叹，命运真的是可以通过努力改变的啊！眼前就有一个俊朗帅气生动大方的例子。
陆之岷微笑，答道：“半年前担职，现在尚是大理寺少卿。”
师父不由得惊呼：“正四品！皇上委以如此重任，想必我们的从岷有非凡过人之处。”师父正要伸手像从前那样拍拍他的头，忽然停滞在了空中。
望着眼前的少年，师父不由得恍惚，他还是从前的那个可爱不懂事的小孩吗？如今已长大的之岷，会有很大变化吗？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又见陆之岷接着说道：“我传与技艺的两位公公，皆是服侍皇上的，一个叫黄止英，一个叫黄建英。他们兄弟俩配合得十分默契。”
师父满意地笑了，正想开口说什么，却是咳出了一滩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三·琉璃花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