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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雪夜风花事事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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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日渐回暖,门庭的一株桃树此时花开正艳,连日几场小雨,洗的窗外的树叶又碧了几分。料峭春寒早过,兰姬这回却是真的病了。
  春莺进来的时候,兰姬正卧在窗前的榻上,窗门全开,虽现了阳光,但风还是湿的。她身上没盖任何东西,春莺急了,过去一把将窗门掩实。榻上的人似是刚被惊醒,黝黑的长睫轻轻颤了两颤,却没有睁开。“几时了?”
  “还早。”春莺取出一条毛毯搭在她的腰间,边理边答道:“姑娘您风寒未好,怎么就好抵着窗口吹风了,这要是公子知道了,定说我们不知礼数了。”兰姬闻言一笑。
  春莺又将一个盘子挪到旁边的几上,取出一只青花的碗,递到她跟前:“况且,身子毕竟还是自己的。”
  一阵药香飘来,兰姬睁眼,瞥了一眼春莺手中端着的瓷碗,一股厌恶由心生出,她皱了皱眉,起身摇了摇手,“先放着吧。”春莺闻言正要发急,心里早已备好的一大串句子已准备好了要出口,她却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伸手接了瓷碗,仰头就往嘴里倒了。汤汁浓黑,光看着就觉得嘴中发苦,春莺忙递过一张碟子:“配着这个吧”。
  碟子里是特制的蜜饯,前几日庾景陵刚给她送来的,之前每次服药之前必尝一颗,服完药又是一颗。不料今日她却看也不看,就着碗口就将药咕隆下腹去了。春莺一脸震惊,她却一脸若无其事,取出帕子沾了沾嘴角,合身又将着榻躺下了。
  春莺心内惊奇,却什么也没说,扯了毛毯替她盖好,便收拾了盘子带门出去了。
  白日里红坊并不营业,姑娘们也都在后厢睡回笼觉,各厢房门紧实。春莺一路下楼往厨房走去,路过园子的时候余光瞥见树下立着一人,白色的衣服,背对着门道,远远并看不太清是谁。春莺抬头一望,楼上正是兰姬的厢房,那窗,方才她才亲手关上了。正想着,迎面却来一人,正与要离去的她撞个满怀,差点盘翻碗摔。春莺正将发急,抬头一看却是扶醉。
  扶醉今日起的早,觉得肚饿,才自己摸到厨房吃了一顿回来,没想这个时候竟还有人来厨房。抬头一看是春莺,不免多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春莺退后一步,鞠了一礼:“姑娘这么早出来,我还当后院没人呢?”
  “我去了一趟厨房。倒是你,端着盘子跟这儿发什么呆。”
  “哦。。。”春莺支吾一声,下意识转头去看那树下,没想一会儿工夫,树下已空了,只一根树影斜在阳光里。
  “看什么呢?”扶醉见她发愣,也跟着朝那边去望。
  “哦,没什么,我只是看看兰姬大人的窗户关好了没有,刚才我进去,见窗竟开着。”春莺忙道,心里却还疑惑那人去向。
  “你是给兰姬送药去了?”
  “恩。时辰还早,姑娘也去歇息吧,我就先去忙了。”说完又礼了一身,才转身往厨房去。扶醉闻言,又看了一眼那边,才跟着离去了。
  月上中天。
  长安城内,各色的旅馆营生皆燃了灯,密密麻麻地散布在沿河坊市,夜色中,莹莹灯火闪烁,各色光影映在水中,自是粼粼波光不散。
  自长安城上空俯视,繁都又是另一番样子。高墙隔起的禁城坐落山脚,俯瞰整个长安。琉璃瓦、金銮殿,无不灯火辉煌,凌空风灯迷离,印在无数值夜守军的铁衣上,以及随时准备出鞘的钢刀,让人不寒而栗。
  城内只有一条长河,月色里,玉带一样飘在万家灯火里,带起临河遍布的教坊酒肆,永夜的灯火不歇,浓夜里仍然人声沸腾,犹自热闹在夜里。
  无数酒肉之徒行尸般游走在长安深巷,肮脏的、颓废的、夜里寻欢不断。
  红坊灯火大放,飞檐高筑,阑干绕了千回。
  后院里,一路仆人一色灰衣,行路匆匆,皆是目不斜视,两人一行,抬了飘花的香汤,散到后郊林下,猩红花瓣结堆,从此长伴青竹。
  玉炉香,红蜡泪,印着梳妆的美人,玉骨雪肤。着金绫,罩纱衣,结好的胸带垂落,舞也不断;青丝散落,斜插步摇,贴花钿,对镜照见眉间隐隐愁。
  长廊一色琉璃宫灯,珠箔金铃,金碧辉煌。堂下来往仆役,设桌椅、扫落尘,各色帕子撩了乱舞,不久又是一个雪月风花、销金窟。金铃一摇,楼上的厢房尽开,门口各守着两个婢女,不久,每个门里又各出来一个美人,玉颜盛装,一层二十个,隔一丈一站,楼三层,在回字的廊上两两相望。红的妖艳、绿的清丽、黄的娇俏。。。扶了手,皆不说话。
  金铃两摇,顶楼东角,一人金缕衣出,巡望了一下四周,才将结纱的双臂抬平,双手交叠,在胸口,十指相扣,接着便半蹲下身,盈盈一礼。楼下几层的廊上,几十位美人齐回首,皆拎了裙裾回礼,动作极其一致,分毫不差。
  此时,金铃三摇,堂中一声大鼓擂锤,数卷轻纱自顶楼飞出,罩住阑干,便挡了外面的视线,堂中便自成了一个世界。与此同时,两人出来撤下大门横栓,一色伶女自后堂鱼贯而出。门前灯笼高照,红毯委地,又是宾客满盈时。
  不一会儿,堂下寻欢正闹,一人携三四随从进来,领头走着神气魁梧。于飞正招客,就在门边,一眼看到进来之人,吓一大跳。扯过一丫头的袖子,打了一眼色,那丫头便飞快下去了。于飞原地踌躇几步,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了。
  “哟,孙公子稀客,许久不见,愈发神气了。”
  来人姓孙名钊,是兵部尚书孙律的幼子,年纪不大,却生得及其壮硕,在羽林挂一闲职,常借名巡街挑事,寻常人莫不敢得罪。孙钊一看有人挡路,正待发火,一瞧竟难得美貌,饱了眼福,气自然也消了大概。
  于飞本就赶鸭子上架,此刻被孙钊瞧的头皮直麻,脸上的笑一僵,想好的话也忘了,杵在那里,半天不知如何是好。跟在孙钊旁边的一个亲随,看她傻在路中间,平时看脸色行事,威风惯了,马上一脸不悦地喝:“愣着干嘛?还不去叫你们妈子过来!”
  于飞刚刚已经让人去叫妈妈了,也不知对方走到哪儿了。正要应付几句,远远几声娇笑从楼上传来:“哟~孙大人呀,这是知道您要来,雨才停了吗?”孙钊一听,心里也顿时放晴了。于飞闻言,大舒一口气。回头一看,妈子红姨一身桃色新衣,正一步三摇着下楼来了,声音之媚,她自甘拜下风。
  红姨下得楼来,捏着帕子的手在堂内一阵挥,开口就骂:“你们这群没眼色的,孙大人来了,也不晓得通报。不知道请大人进房吗?”骂完又马上堆笑,附身到孙钊面前:“孙大人,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西厢可专门为您备着呢。”
  这妈子不知用的什么香,熏的十足。离的最近的那名亲随避闪不及,弯腰就是一口喷嚏,响声惊人,震得屋瓦欲飞。孙钊吓了一跳,转过身就是一脚,那人还没站稳,一下子便破烂一般被摔了出去。于飞掩嘴欲笑,却见被踢那人嘴里喷出一口鲜血,顿时吓得小脸一白,再也笑不出来了。红姨和孙钊,却瞧也没去瞧那人一眼。
  孙钊抬脚往楼上走去,红姨见状,忙扭着腰跟上:“大人此次来,一定要尝尝咱们新酿的桂子香,我再叫几个漂亮姑娘,保管您美的哟~”
  孙钊闻言,却不耐烦把手一挥:“本公子不要什么庸俗的莺莺燕燕。你去把那天进来的仙女一样的美人儿给本少爷送来,这就是你的了。”说完,又自怀中掏出一枚纯金的锭子,举到她跟前。
  妈子见钱眼睛一亮,脸上的笑都快烂了,伸手就去摸那锭子:“哎哟爷,这么客气做什么!红姨我做事您还不放心吗?您就在房里安心喝茶,人我马上就给您叫来,呵呵呵。。。”孙钊却手一招,金灿灿的锭子就又拢了回去,他满意地看了一眼难掩失望的妈子,说到:“银子我先给你留着,人叫来,你再来取。”说完手一扬,一群人就跟着走了。
  妈子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嘴,伸手招来一小丫头,低声道:“去,让语楼姑娘收拾收拾去西厢见客。”那人闻言,领命走了。
  长夜漫漫,烟柳巷、温柔乡、英雄冢。
  楼上厢房里,兰姬一人伏在案上,烛灯摇曳下,正挥笔抄书。楼下喧嚣,丝毫未闻。廊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就被一人推开,兰姬握笔的手一顿,墨迹泅开,一副好书已废。她将笔提起,抬头望向来人,声调不变:“楼下着火了吗?”
  来人一怔,望着她微皱的眉,恍觉自己莽撞,垂下的脸已羞红,声音里的焦急却真真切切:“不好了,兰姬大人。语楼又跟孙钊那厮闹上了。”
  兰姬闻言眉峰加深,将笔搁到架上,声音便凉了,“怎么回事?”
  两个月前,兰姬刚来红坊。语楼被叫去陪尚书公子,也就是孙钊。那孙钊名声极坏,本来是安排了卿午过去,可她因为身子不适拒绝了,所以才临时换了语楼。那孙钊听说原本的姑娘不来了,心里本来就有气。他平时又是极爱面子的,见被耍了,气自然更不顺。语楼本生的不差,妖妖娆娆,极媚人。但坏在她性子烈,平时又最看不惯欺恶霸市之徒,所以说话就冲了点。后来惹到孙钊,那厮有点酒兴上头,看也没看,抬腿照着语楼心窝就是一脚。孙钊本就是莽汉,生的魁梧,下脚更是没个轻重,语楼被他正中胸窝,一下子被他撞飞到桌下,顿时就咳出了一口血沫。
  兰姬正从隔壁出来,听到动静,忙着人去请妈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还没进门便见桌子椅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而一姑娘,浑身是血歪在桌腿里面,不知死活。她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探那姑娘鼻息,那姑娘头上、嘴巴里全在冒血,样子骇人至极,一双眼睛却睁着,硬是没落一滴泪。兰姬心里一痛,小心拨开倒在她身上的椅子,才慢慢将她扶起来,说:“别说话,我已经去叫人了,你忍忍。”完了拨开她散在脸上的发,又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那姑娘勉强冲她挤了一笑,兰姬心里冒火,去望孙钊。
  那孙钊踹出去后才发现自己下重了力,心知惹了祸,本想闪人,却见进来如此一绝色,内心的那一点愧疚也马上烟消云散了,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已经长到人家身上,扒也扒不开了。
  很快外面就进来几个人,妈子见语楼惨状,扯着嗓子就一阵哀嚎。那孙钊原本仗着自己爹的职位,打算出钱消灾。红姨早说不转话,兰姬却不依,厉声责骂了几句,说要告官,又去叫人请了庾景陵。那孙钊一听本想赖账,直到后来庾景陵随着军队过来,才悻悻而归。自此后来两个月,孙钊都没机会再踏进红坊一步,据说是被他老爹孙尚书关了禁闭。
  谁料今日他不请自来,如今又升了职,红姨不好赶人,本想随便找两个机灵姑娘小心伺候,哪料孙钊竟然心里悄悄把兰姬给惦记上了,点名要找其人。且不论兰姬近日风寒未好不宜见客,而且经过上次之事,兰姬已明确表示过对孙钊的厌恶。孙钊又指明要上次见到的姑娘,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让语楼冒替,前去接客。
  孙钊上次喝多了,又没说几句就闹出那事,根本没记住之前陪过自己的人。语楼却是深切恨着孙钊此人的。他那一脚,如今虽然好了,但每一咳嗽,还是犯疼。孙钊见来人不对,又要发火,只是语楼这回却机灵了点,没让那厮近自己的身。
  兰姬听到这里,沉吟了片刻,和衣步出门外,那姑娘便马上也跟着出去了。
  那边孙钊本满怀期待等着,不料是语楼推门进来,问了几句方知自己又给那妈子糊弄了,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怒之下掀了桌子。还好此次语楼心有防范,一见他神色不对便悄悄躲远了。
  一直跟在她旁边的丫头也趁机偷偷溜出去,找人去了。
  “来人!给我把那妈子捉来!”孙钊气不过,指着一个随从的鼻子吼道,那人马上低着头跑了出去。他原地转了两圈,又将挡路的凳子踢翻,转过身就冲语楼发火:“你们红坊就是这么待客的?!竟敢不把我孙钊放在眼里,信不信我立马让你们关门!”
  语楼远远地站着,无论他说什么,就是垂着头不做声。孙钊火大,又踹翻窗边的一个观赏用青花瓶,那花瓶倒在厚厚的地毯上,竟没破,滚了两下堵在了门口,孙钊欲上前再补上一脚,半掩的门却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谁呀?!”孙钊吼道。
  兰姬从外面进来,屈膝施了一礼:“兰姬见过孙大人。”
  孙钊本欲呵斥,一见来人面容,马上收了声,顿时眼睛就亮了。
  兰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花瓷瓶,又见孙钊目光露骨,不免眉头微皱。
  “呵呵,呵呵。。。美人不必多礼。”孙钊一脚踢开挡路的瓶子,一边搓着手往前走去。兰姬在他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好,又若无其事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要扶过来的双手。
  孙钊嘿嘿笑了两声,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垂涎,“美人,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兰姬见他笑得龌龊,心中的不愉又甚了几分,双脚不自然地又往后退了几步:“大人误会了,兰姬近日身体抱恙,不待客的。听说语楼又惹您生气了,才前来看看。”
  那孙钊完全没留意到美人变脸,跟着迈步上前:“我不管那么多,我就要你了。”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大吼:“其他人通通给我滚出去!”那几个人得令,过来就欲拧语楼和丫头的胳膊。
  兰姬脸色一变,冷声道:“大人这是寻乐呢还是寻事?”
  孙钊早被美人勾了魂,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开口就讨好说:“美人儿真会说笑,本公子前来,自然是寻美人的咯。”
  “既是寻乐,红坊必会好好招待。”
  “是,是,寻乐。。。呵呵。。。”
  “那请大人进房耐心等候,我这就去安排酒水、点心。”说着看了一眼语楼。
  孙钊一愣,看了看要走的兰姬,这会儿才算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一变,沉声道:“慢着。酒水什么人都可以去安排,你留下来。”
  兰姬转身歉然一笑:“真是对不住了,孙大人,兰姬身子不适,按规矩,确实是不能待客的。还请大人见谅,下回再来。”
  那孙钊本就没什么耐心和她打什么哑谜,这会儿更是不耐烦挥挥手:“区区风寒还能耐本公子何?我让你留下,你就必须留下。”
  “请大人体谅,红坊也有自己的规矩。”
  孙钊几次面子遭驳,声音也变得尖刻起来:“身在窑子,除了接客,还能有什么规矩?”
  “客自然是要接的。但如果因为姑娘的问题,连累到了客人,我们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相信孙尚书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在烟花之地受委屈。”她的声音淡淡,脸色一直很平静,说的话却清清楚楚地落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孙钊怎么会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她提到孙律,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你在威胁我?”
  “兰姬不敢。”
  孙钊在城里是横惯了的,如今又升了羽林统卫,横竖胆子肥:“少给我耍花腔!妓就是妓,再高级漂亮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别说现在是我出钱叫你陪了,就算没钱,如今本公子身为羽林统卫,可是为天子服务,你照样得服侍大爷我舒服了。”他像模像样地朝东边拱了拱手,又粗着脖子说:“这是王法!”
  虽然身在青楼多年,但如此污言秽语从一个朝官口中出来,还如此理直气壮,也不多见,差点没气炸语楼的肺。但她心知这人讲不来道理,硬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兰姬闻言,却突然笑了一笑,“孙大人说王法,如今若是哪条政令规定了青楼朝官可以免费逛窑的律法,我们绝无二话。但我却听说,宵禁一出,朝官皆不得擅自上街。此刻,怕是已经敲更了吧。”
  听到这里,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语楼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看到脸色一直青白不定的孙钊时,更是得意之极。
  说到宵禁,前阵子本来是没有的,不知道上面出了什么事,这活动才刚下来两天。孙钊长这么大,也不是没逃过宵禁,但他前阵子才刚犯了事儿,老头子在家天天对他耳提面命的,若是平时,他肯定就意思性听几句,先老实两天。可是如今他遭人拒绝,还当众给人看了笑话,面子里子都丢了,此刻能冷静下来就不是孙钊了。理智显然没有占上风,说的话更是没有经过大脑,“我管你什么律法宵禁的,我是尚书公子,谁敢跟我爹过不去?老子今天非得让你陪!还得光着陪!”他手臂一挥,指着兰姬便道:“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大爷重重有赏!”
  原本跟着他的几个人还心有余悸,听到银子,害怕什么的立马便抛诸脑后了,撸了袖子就往前围去。几个红坊的仆役也很尽责,过来护在了兰姬面前,目光警惕的看着慢慢过来的几个人。语楼脸色焦急地望了眼楼下,关键时刻,也不知道妈子躲哪里去了,这许久还没出来!
  兰姬了然地看了一眼众人,突然侧头对挡在她面前的仆役附耳了几句,就慢慢往后院绕去了。
  几个人见她要跑,原本试探的态度立马大转,四个人一拥而上就要去追,被面前七八个杂役挡住了去路。
  孙钊气的狠捶一把阑干,骂了一句“废物”就翻过阑干自己追了上去。
  兰姬刚出院子,眼看孙钊就要追上,忙闪身转进一条小道,廊上灯暗,她不甚将弯转的过急,脚下一空就要往前倒去。正在这时,孙钊胳膊一捞,险险拉住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