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赋深情》尔东晨

20、往事

　　钰芊回头看婶婶，她眼中竟含着泪，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难道他们认识？”钰芊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胜齐爸爸和钰芊婶婶毕竟是成年人了，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在钰芊和胜齐还在旁边的情况下，很快，两人就恢复了平静。胜齐把钰芊引到了自己房间里，客厅就留下了两个仿佛有故事的大人。
　　钰芊随手拿起了胜齐书架上的一本《乱世佳人》看了起来，这本书钰芊早就看过了，现在只是想拿本书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钰芊非常想透过关着的门听听门外的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可是酷热难耐的夏日傍晚胜齐房里的落地扇呼呼地吹着，再加上胜齐时不时的说话总是掩盖着外面的声音。钰芊只好向胜齐打听些关于他爸爸的事情，钰芊问道：“胜齐，你老家在哪？”
　　胜齐想了想，回了句：“我妈是本市的，我爸的老家有些远，在H市下面的一个小镇上，我也没回去过几次。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钰芊老实地回答着：“我觉得你爸爸说话里带着点方言，跟我婶婶一样。”
　　胜齐说：“从H市到我们市的人很多的，说不定我爸和你婶婶就是老乡呢。”
　　钰芊半开玩笑地说：“我看到你爸爸看我婶婶的时候眼神有了变化，你说他们俩不会以前有过什么吧。”
　　钰芊没有料到胜齐没有把这句话当作玩笑，胜齐义愤填膺地说：“怎么会，我妈妈是我爸爸最爱的人。”钰芊觉得有些尴尬，转开了话题，接着说着上大学的事情，胜齐的热情被点燃，没有了刚刚的恼怒，浑身像充了电一样，说着S市那所重点学校的点点滴滴，好像去过一样。
　　房间里的钰芊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事情真的和她猜想的一样，自己的婶婶和胜齐的爸爸很久以前的确是恋人关系，客厅里的婶婶正低声啜泣地向胜齐爸爸哭诉这些年来的遭遇。
　　钰芊的婶婶和胜齐爸爸从小就认识，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胜齐爸爸考上了大学，钰芊婶婶在三年后的高考中落榜，在家乡找了个售货员的工作。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有书信往来，虽然后来两个人能交流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但联系还是维持着。有一年暑假，胜齐爸爸放假回家，两个年轻人很久没见面，整天腻在一起，家长们也没有在意，觉得两个孩子从小关系就好，在一起玩也没什么。在那个燥热的暑假他们发生了关系，更可怕的是钰芊婶婶怀孕了，这个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可能现在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但是二十年前，人们的思想还很保守，没有结婚的闺女怀了身孕是要被人指责为有作风问题的。钰芊婶婶知道自己怀孕后很紧张，不得已还是告诉了自己的母亲，在母亲动之以情的逼问下钰芊婶婶都没说出“做坏事”的人是谁，眼看着自己的肚子快瞒不住了，钰芊婶婶只好决定打掉这个孩子。人流手术就在钰芊婶婶家附近的医院做的，医生和护士都是熟人，安全性有了保障，可是钰芊婶婶没想到事情会在小镇传得沸沸扬扬，所以钰芊婶婶不得已出去打工就来到了现在生活的城市。
　　人言可畏，连钰芊婶婶的家人也都搬离了以前住的地方。等胜齐爸爸再回家的时候才发现青梅竹马早已人去楼空，问自己的父母，他们只是感叹地说：“看着这孩子挺懂事的，没想到做出这么不要脸、没家教的事，没结婚就怀孕而且连怀的谁的孩子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她爸妈怎么教的······”这个消息对于胜齐爸爸完全是晴天霹雳，但是因为怕担责任，胜齐爸爸没敢承认让钰芊婶婶怀孕的是自己。胜齐爸爸多次打听钰芊婶婶的去向，可是胜齐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整个院子都没人安慰钰芊婶婶一家，都是避而远之。钰芊婶婶再也没主动联系过胜齐爸爸，胜齐爸爸也没有钰芊婶婶的联系方式，就这样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年轻人在时间的长河里走向了两个方向。
　　几年后钰芊婶婶年纪也不小了，经人介绍认识了钰芊的叔叔，很快两个人就结了婚。钰芊记得是当时钰芊婶婶结婚了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去了很多医院才怀上，后来就有了比自己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堂妹。也许是因为做过人流手术吧，再怀孕就困难了。钰芊的叔叔和婶婶这些年的关系不太好跟婶婶的这段往事肯定有关系。
　　那次见面后，叔叔的事情很顺利得到了解决，当案子被移交法院的时候，涉案数额已经从五十万降到了二十九万，这样正好三个人每人不到十万，关于贪污，刑法规定：个人贪污数额在五万元以上不满十万元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而超过了十万，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了。钰芊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如果不是婶婶认识胜齐的爸爸，一切都会改变。两个月后，钰芊叔叔因配合调查交代问题积极被判了六年，被开除工作籍和党籍是自然的了，出来后找工作都很困难，如果不是特别铁的关系，谁会要一个有过案底的人呢？叔叔家的妹妹还在上小学，正是需要父母关心引导的时候，可怜了听话懂事的小堂妹了，钰芊一阵唏嘘。
　　钰芊父母的关系很不好，对于这个情绪不稳定，有轻度偏执性精神病的父亲钰芊总是不愿意提起，还好的是钰芊的爸爸从来没有对自己动过手，但是偏执的猜疑和强大的控制欲、周期性的情绪反复经常出现在爸爸身上，有时候看着伤痕累累的妈妈总是让钰芊很害怕，关于这种病钰芊特意看了有关的书籍，知道精神病的病因有遗传的因素，这更让钰芊担忧，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变成这样，喜怒无常还总是伤害身边的人？钰芊总是不敢再想下去，总想着自己会有一天可以远走他乡，再也不回家，再也不面对让自己紧张的家庭，她害怕妈妈的哭诉和爸爸的暴怒，她希望有一天能有个人带她走出那个可怕的环境，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是这些难言之隐她重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每次的恐惧和眼泪都是咽回肚子里然后慢慢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