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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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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本想趁李恪回来过年的时候,找机会告诉他结识萧翼一事,可是元日那天听了萧翼借琴曲表露的爱慕之意,慌乱之下她忽然又犹豫起来,寻思再三终于决定还是把他当作一个秘密暂时埋藏在心底。幸好这个年节期间因父亲心情大好,家中的气氛也变得热闹温馨起来,再加上与李恪重逢的喜悦和甜蜜,她心里那种别扭的感觉很快便被冲淡了。
欢乐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之间飞逝而过,转眼已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这日晚间,太子东宫最北面的宜春宫里一片灯火辉煌,燕语莺声不绝于耳。无忧和姐姐无暇一起坐在这些花枝招展、盛妆浓彩的宫眷中,虽然一直望着居中而坐的太子妃萧氏和身边众人说笑,可是却显得有点坐立不安,心事重重,对摆在面前的精致菜肴和可口糕点也没有一点胃口。
今晚她本已与李恪相约到曲江池赏灯,没成想却被姐姐拉到东宫,仓促间只好放出李恪交给她的信鸽传递消息,这鸽子——能不能把字条按时带给他呢?再说这太子妃萧氏也真奇怪,自己并不是东宫府署的家眷,姐夫也不过是宫中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何以竟把她也列在受邀女眷之列呢?何况此前她不过是跟随姐姐到禁苑射猎时与太子妃有过一面之缘,她也未见得对自己特别留意,这样的安排真是让她百思不解。也许这不过是象姐姐解释的那样,太子妃萧氏毕竟为两朝元老萧瑀之女,大隋萧后的内侄女,自幼生长于这样的诗礼大家,所以行事更比常人细致周到、无可指摘。不过无忧私下里却以为,自己今日能受邀前来,也许还是和父亲与东宫的关系越来越近密不可分。
她陪着姐姐在宜春宫正殿里闷坐了这么久,耳边听着那些女眷对太子妃不断地阿谀逢迎,更兼东宫几位姬妾言语之间明争暗斗、冷嘲热讽,让她既深感可怜可笑,又觉得气闷无比。等太乐署的几个美艳歌舞伎开始在殿中伴着曲声翩跹起舞时,她见大家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引过去,终于轻轻舒了口气,俯在姐姐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便趁乱从殿中溜了出去。
宜春宫紧邻宜春北苑,无忧一个人溜出后宫门,很快便步入东宫内的这片禁苑。也许是为了今晚赏灯之故,禁苑中早已布置得张灯结彩,亮如白昼。四季常绿的高大松柏上、低矮的冬青上,含苞待放的梅树上,沿枝条回旋缠绕了无数盏小小孔明灯,灯盏透出的黄晕照亮了枝条上满目的苍翠和点点殷红。那些光秃秃的落叶木,则被一盏盏形态各异的大花灯打扮得分外妖娆璀璨。特别是那些不停旋转的五彩琉璃灯盏,光晕透过色彩斑斓的琉璃映射出来,流光溢彩,在眼前交相辉映,给禁苑中的山水花树增添了几分朦胧妖艳的魅惑。
无忧走在光影斑驳的石子路上,本想趁周围无人好好领略黄昏中禁苑的静谧清幽,放松一下绷紧的心神,可是却突然听到林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呻吟和惨叫。这声音来得如此微弱又如此突然,让身处寂静幽僻中的无忧吓了一跳,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她警觉地转头向四周看看,影影绰绰的林木之间,仍然看不到一个人影。无忧觉得身上猛地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不由得拽了拽襦裙外披的灰鼠皮寒衣,用力深吸了口气,轻轻穿入林间,蹑手蹑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呻吟声和凄惨的叫声越来越清晰,她甚至还听到了皮鞭落地时的唰唰声,也看到了透过枯枝熊熊燃烧的火把亮光。再向前走几步,她终于看清了林中一片空地上的那群人。两个上身赤裸,被皮鞭抽打得鲜血淋漓的人被绑在两株粗大的树干上,凄厉的呻吟、惨叫和哀求声混杂在一起,让无忧听得遍体生寒,连五脏六腑都象被冻僵了一样。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两个身着毛毡缝制的铠甲,手握竹枪的将军。借着火把的光芒,无忧一下子就认出,站在前边的高个之人正是太子,他脸上泛着一抹满足的微笑,目光随着挥舞的鞭梢上下移动,仿佛在欣赏面前这场表演。而太子身后那人只是默然看着两个已经垂下头去的挨打之人,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他们旁边五六个高举火把的侍卫,或一脸不忍、或忧忧戚戚,可是谁也不敢多出一口大气。
眼见着挨打两人的求饶声和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太子身后之人忽然高声说道:“承乾,算了吧。让他们两人吃一顿鞭子,不过是为了教训他们下午扎营列阵、冲锋厮杀时畏首畏尾、贪生怕死。做个杀鸡儆猴的惩戒,这样也就够了。我们又不想闹出人命,再这样打下去,这两人的小命真要不保了。”
“小叔,你怎么突然生出了妇人之仁呀。”承乾不满地看着身后那人回了一句。
只这一声“小叔”已经让无忧醒悟,太子身后那人果然就是平日里与他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的汉王元昌。她刚想到这里,就听太子继续说道:“我今日就是要这两人的小命,否则难道他日沙场之上,就要任由他们作逃兵吗?不打死他们,怎么杀鸡儆猴呢。我就是要让宫中侍卫都看看,以后跟我在宫中演练,看他们谁还敢退缩不前。”
无忧突然发现自己握紧的双手中是冰凉的濡湿一片,原来不知何时已出了一身冷汗。她一直躲在树后偷看,本想趁他们不注意时再悄悄转身溜走。可是听着皮鞭带起的呼呼风声和那两个可怜侍卫的声声哀号,她的双脚象被定住一样无法移动分毫。无忧知道在这僻静禁苑之中,以她的身份,万万不该在太子面前现身,多管闲事。可是心中对那两个无辜生命的同情和对太子的鄙夷早已把她的理智挤到了九霄云外,终于用力握握双手,不顾一切从树后跨了出来,大喊一声“住手”,快步向前冲了过去。
无忧突然冒出的一声断喝让围在空地中的那群人一惊,抽打着的皮鞭也顿时停了下来。承乾回头一望,火光中就见一个清丽少女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紧盯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谴责和气愤。不知怎么,这个看似娇柔的少女射出的两道目光却有如剑光般锐利,与她对视片刻,竟让他心中没来由地一凛。承乾定住心神,皱起眉头喝问道:“你是谁?怎么竟敢大胆擅入东宫禁苑?”
“我并不是擅入禁苑,今日若不是受邀前来,就算小女子有天大的胆子,恐怕也闯不过殿下这里森严的宫禁。”无忧虽然有些胆怯,心也几乎快要从腔子中跳出来了,可是却极力稳住声音慢条斯理地回答。
承乾似乎被提醒了,恍然点点头说道:“哦,原来你是受邀前来赏灯的女眷。”
无忧急切地摇摇头说:“我究竟是谁并没有太大干系。任谁看到殿下在东宫中私设刑堂、草菅人命,都可以出来问一问。纵然这两个侍卫有千般错处,宫里自有宫里的条律,可以把他们交有司发落。殿下怎能凭一己的兴致,简单一句话就定夺他们的生死呢。”
承乾低头抚弄着手中的竹枪并不看她,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抬起头来,嘴边竟然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问道:“姑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忤逆于我,就不怕我连你也一起惩处吗?”
无忧深吸了口气,握紧双拳说:“我刚才已在林间看了一会儿,本可以装聋作哑地溜走,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可是既然决定站出来管这个闲事,就已经把一切都置之度外。恳请太子听我一言,把这两个侍卫鞭笞一顿已经足够,万万不可要他们性命。”
承乾再看看面前这女孩凛然无惧的目光和从容淡定的神色,突然有些奇怪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因为她的大胆忤逆而怒火中烧、暴跳如雷,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兴趣。他回头和汉王元昌对看一眼,把手中竹枪交给他,蹒跚着走到她身前问:“难得你在太子面前也能有如此气势,这样不简单的小女子,你究竟是何人?”
无忧沉吟了一下,知道即使她闭口不答,太子也总有办法搞清她的身世来历,索性爽快答道:“太子东宫千牛贺兰楚石是我姐夫。”
“贺兰楚石?”承乾喃喃念叨几遍,忽然转转眼珠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侯大人的千金。”他停顿片刻,又饶有兴味地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忽然微笑起来:“早听说侯大人的千金弓马娴熟,颇有几分男儿风范,甚至还曾女扮男装随父出征,堪称女中丈夫、巾帼英雄。不知我听到的这些是真的呢还是谣传?”
无忧皱皱眉头,狐疑地看看太子。她本来早已做好应对一场疾风暴雨的打算,万没想到太子居然对她和颜悦色,抛开被打的侍卫不提,反而说起了毫不相关的其他事情。她又暗自琢磨了片刻才抬起头说:“殿下过奖了,这不过是些小儿之戏,不值一提。”
“姑娘不必过谦,看来这些传闻都是真的了。”承乾又对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才敛容正色说道:“姑娘求我饶了他们也容易,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他说完解下系在腰间的一个香囊,走到挨打的侍卫身边,把香囊顶在其中一人幞头上,然后转身对无忧说:“姑娘只要在十步开外射中这香囊,我就饶了他们两个的狗命。这——不算是刁难姑娘吧?”
此时早已有侍卫把身上斜挎的弓箭给无忧送了过来。无忧接过弓箭,迟疑地看看承乾脸上得意的笑容,知道他虽然嘴上说不是刁难自己,其实就是有意刁难。这一箭若是射偏,两个侍卫丢了性命仿佛就不再和太子的无情有关,反而要怪她技艺不精了。她握着弓箭退到十步开外的地方,望着火光中那枚小小的香囊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了手中弓箭。自己真有把握能射中吗?如果用自己那张小弓,她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现在——一支箭上竟系了两个无辜的生命。她觉出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眼中瞄准的目标也晃动起来,连忙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稳心绪,不再犹豫,嗖的一箭射了出去。看到箭矢穿破香囊,笃地一声扎入后面的树身上,她猛地呼出一口长气,顿时觉出自己的背脊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姑娘真好箭法。”承乾一边说着,居然为她鼓掌喝彩起来。
无忧抹抹头上的汗水说:“殿下既然已考较过我的技艺,还求您不要食言,放了这两个侍卫。”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然言而有信。”
“谢殿下。殿下既然已有此诺,请恕我无礼,先行告退了。”无忧闻听此言,不敢再多停留,也不等他答话,说完便转身向林外走去。
承乾望着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甚至已经抬起右手要向身边侍卫做个手势,可是想了想终于还是把手垂了下来。元昌不解地凑到他身边问:“承乾,我们真要放了那两个小子吗?还有这女孩,胆大妄为,以下犯上,就算她是侯君集的女儿,你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承乾仍然紧盯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不容辩驳地低声说:“我说放了他们。小叔,你不觉得这女孩很有趣吗?那些围在我身边,整日聒噪不停,撒娇邀宠的女人我已经见得太多了。”他说到这里猛地提高声音对侍卫大声吩咐道:“去,把贺兰楚石给我找来。”
无忧回到宜春宫中,因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还没有恢复平静,想起自己刚才能顺利走脱,心中不禁暗自侥幸。尽管如此,东宫这个是非、腌脏之地她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下去,等殿中酒宴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准备随太子妃到苑中赏灯,急忙私下对姐姐推说身体不适,定要独自辞谢回府。无暇见她如此坚决,只好私下向太子妃告了罪,让同来的贴身奴婢送她出宫。
无忧出了东宫的永春门,正要登上马车,没想到却看到匆匆驭马而来的李恪。他看到无忧,惊喜中露出几分讶异,飞身下马奔到她身边问:“无忧,你不是和令姐同来东宫赏灯吗?为何此时就要离去?”
无忧看到他,慌乱的心顿时如找到依傍般松懈下来,回头打发了姐姐的奴婢,然后才低声对他说道:“我们先赶快离开这里,然后再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详细告诉你。”
李恪疑惑地皱眉看看她,把她扶上自己的白马,然后又跃上马背在她身后坐稳,略想想便纵马向东冲出了延喜门。他们顺着门外那条长长的寂静宫道向北飞跑着,无忧系紧身上披的寒衣,然后转身低声问道:“你收到鸽子带去的字条了?”
“是啊。太子本下了帖子邀我今日到东宫赏灯,我见你也被拉来这里,索性便应约前来,想在这里找机会见你。”
“我们现在去哪里?”无忧轻轻握了握他拉着马缰的手问。
“去西内苑。父皇带了妃嫔、宫眷到芙蓉苑赏灯,今晚的西内苑一定清清静静、无人打扰。”
他们没驰多久便由兴安门进了太极宫最北面的西内苑,这里果然如李恪所言,不仅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暗幽幽见不到一盏灯盏,只有天上那一轮初升的明月,洒下满地朦胧的寒光。
无忧一边跟随他顺着小路向内苑深处前行,一边把刚才东宫内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向他娓娓道来。李恪越听神色越忧虑凝重,直到她讲完,蹙紧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无忧所讲之事,尤其是太子的反应让他深感意外。如果太子对她大发雷霆,不肯善罢甘休,他可能反而没这么担心。但是现在太子这种大违常态的举动,究竟意味了什么呢?他抬头凝望着无忧节日华服淡妆之下愈发楚楚动人的面庞,心中忽然冒出一股隐隐的恐惧,不知不觉间牢牢握住了她的双手。
无忧见他一直一言不发,神情也不见轻松,禁不住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也许我今晚不该管这个闲事。可是看那两个人可怜的样子,我没法忍心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就那样不闻不问悄悄走开。”
李恪见他们此时已跨过竹桥,岸边正有一座探出湖面的凉亭,便拉着她走入亭中,对着幽暗中那对明亮如星的双眸凝视片刻,终于压下心中的隐忧,淡淡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我知道,要你违着良心走开,恐怕以后永远都不会安心。现在虽可能给自己召来麻烦,你总算落个心安理得、问心无愧。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现在太子要倚仗你爹,总不能不卖你这个面子。只是以后令姐若再拉你同去东宫,你还是尽量找借口回绝,躲开那个是非之地。否则,我身在安州都要为你牵肠挂肚,无法安心。”
无忧的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微笑着对他点点头,不再顾虑刚才这些烦心事了。可是刹那之间便又想到,李恪元宵节后很快要返回安州,分离的惆怅和失落顿时又兜头笼罩下来。无忧怕他识破自己的心情,急忙掉头看着水中满月飘摇的倒影,故意打趣他道:“你今晚带我来此赏灯,真是打错了盘算。我们一路行来还没见一盏灯影,倒是这水中的圆月,少了灯影的扰攘,反而别有一番韵致。”
“我既然带你到这里来赏灯,自然不会败兴而归。”李恪望着她,忽然神秘地一笑,指着她身后的湖面说:“你看,灯不是来了吗。”
无忧好奇地转过身去,就见平滑如镜的湖面上,忽然飘飘荡荡多了一只小小灯船,载着忽明忽暗一团光晕,轻飘飘向亭子的方向荡了过来。“是谁在放灯船?”她惊喜地低呼一声,从亭中探身出去,把漂到近前的羊皮灯船小心翼翼从水中拾起来。小船之中,微弱光焰不停跳动的香烛边,插着一张精巧的绢屏,银红色的丝绢上龙飞凤舞缀着两行小字。无忧伸出手去,用指尖捏着绢屏从羊皮船上轻轻抽出来,低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看,原来竟是两行诗句: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无忧手握着绢屏抬起头来,顿时发现湖面上的灯船还在接连不断向亭边漂过来,宛如一条烛光连缀成的长龙,连天上皎洁的月光都显得黯然失色了。她急切地俯身拾起第二只灯船,果不其然,同样的绢屏上同样缀着龙飞凤舞的熟悉字迹,她不禁低声耳语般念道:“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猛地回头看向李恪,她的眼底含着说不尽的感动和脉脉深情,喃喃嗫嚅道,“这美人篇——?”
在她的目光凝视下,他居然有些赦然,狼狈地笑笑说:“我自忖没有那样的才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配得上你的佳句,才取巧盗用了子建的名篇。”
“这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吗?”
“是呀。”李恪望着仍在陆陆续续漂过来的灯船说,“本打算把这些灯船带到曲江池去放,后来知道你来了东宫,我就让青玉带着灯船到这里来等候。就算刚才没有碰巧遇到你,我今晚也总要找时机带你来看的。”
他边说边逐一捡拾起漂过来的灯船,把一张张绢屏依次收入手中,然后又回身走到白马边,从马鞍上解下什么拿了过来。无忧低头凑过去一看,原来竟是一盏宫灯的木支架。李恪如演幻术一般,熟练地把一张张绢屏插入宫灯的框架中,转眼之间,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便已大功告成。他从怀中掏出火绒,点燃了宫灯内的香烛,光芒透过屏上丝绢映照过来,在无忧脸上洒下一片嫣红。
李恪抬手轻轻一拨,绢屏悠悠转动,其上飘逸灵动的字迹也象是活了一样在她眼前舞动起来: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飖,轻裾随风还。顾盻遗光采,长啸气若兰。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她抬头忘情地凝望着眼前这张充满热情的英俊面庞,压抑不住的甜美笑容慢慢在唇边浮现出来,可是幸福的泪水却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