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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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空气干冷，风呼呼地吹，路旁的一棵大树上，仅有的几片叶子被刮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圈儿，“嗤嗤”响着。
卓精灵穿了一件大红的及膝羽绒服，跺脚走来走去，长长的秀发发随着风飞舞着，显得乱糟糟的。她搓着双手，一直后悔忘了戴帽子出来，北京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周树青和吴先一起出了大厦，他挺拔的身影十分出众，隔得远远的，卓精灵一眼就认出来，心情也变得激动。
他们交谈着，并没留意到她，眼见周树青要去取车了，卓精灵忙大声地喊道：“周师兄！”
周树青在昆明的时候，便得知卓精灵来了北京，只是回来后，一头扎在工作里，还来不及找她。今天过了下班的点，又被吴先拉住，现在才算脱身。
吴先拍拍他的肩膀，调侃他：“艳福不浅，我就不打扰了！”
他向来喜欢开玩笑，周树青已经习惯，听了就过，只是，卓精灵冻得通红的脸，就更红了。
周树青原本说要去接她的，谁料她自己先过来了，他将手套摘给她，“先戴着，别冻了手。”
周树青来北京三年，住刘羡的房子，车子也是他淘汰的。他对房子和车没太多追求，之前一直认为，明天是不会来这里，心里始终有一个念头，她如果不来，他总要奔着她回去的。
下班高峰期，路上太堵，黑鸦鸦的车子看不到边，周树青看了看手表，心想刘老师估计等急了。
刚想到这儿，就老师的电话就来了，说饭已经做好了，等他们到家了，再炒菜。
卓精灵坐在副驾驶上，转头问：“刘老师她……不打算回家了吗？”
车队已在缓缓移动，周树青预备着开车，漫不经心地答：“还有几年，她便退休了，自然要回去的。”
“那你呢？”
“也会回去吧，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卓精灵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轻轻地咬住了嘴唇。最初的时候，得知团里有指标来北京，论年龄和舞功，她和明天是最佳的人选，父亲人脉广，帮她走了许多关系，只是最后，刘老师推荐了明天，而且，明天在创作上确实技高一筹。
她满心的期待落了一场空，当时真觉得万念俱灰，什么都没意思了。没想到，事情出现转机，老天爷给了她机会，最后，还是她来这里。她想，这就是缘分吧，缘分让她和他相聚。
只是，周树青却又产生了离开的想法。
不需要多说，她也猜得到，他是为了明天。只不过因为她比明天晚认识他一年，现在却面临这样尴尬的处境。
车子过了一段立交桥，之后的路程，就是一路平坦了。
周树青打破了沉默，道：“金骁也在北京，你们见过了吗？”
卓精灵提不起精神，“嗯。”
金骁是她之前的男朋友，谈了两年后分手，她醒悟过来，再过多少年，她也不喜欢他。
上次会面，金骁有挽回的意思，她却连委婉的敷衍都不肯，直接拒绝了他。金骁苦笑：“你还喜欢周树青？”
喜欢有什么用，周树青跟明天多少年了，要分早分了。
他冲她喊出这句话，当时，整个餐厅里，所有的目光都投过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卓精灵又羞又窘，狠狠地瞪了金骁一眼，提起大衣大步离开。
金骁追上来，拽住她的胳膊说对不起，她红着眼睛，使劲甩开他的手。
送她回去时，金骁劝她，人要活在现实中，选择正确的事情，像她这么梦幻是不对的。
卓精灵明白这个道理，但感情哪能这么容易克制。她自小家境优渥，可以说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会缺少，她说想做刘老师的学生时，父亲二话不说，帮她搭上线，她自己也争气，刘老师看上了她，不过，大概是走了关系的原因，刘老师对她的要求，远远没有明天那么高。
她羡慕刘老师对明天的严厉，大家说刘老师对她比明天要好，其实，个中滋味谁知道呢？在这种“好”与“不好”之间，亲疏立见，整整两年多的时间，她始终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五楼住了三户人家，走道非常窄，这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光线也昏暗，刘老师听到动静，开了门，见两人模糊的身影，欣喜地道：“总算回来了！”
周树青将外套脱下，挂在墙壁上，又接过卓精灵的挂过去。
刘老师握住卓精灵的手，说：“我盼了一阵子明天，没想到来的是你，明天这孩子，真是太不幸。”
她的几个学生中，明天的舞跳得不是最好，却最得她的喜爱，可以说是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明天，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果，每一想起来，她为明天惋惜的同时，也十分心酸。
卓精灵安慰着刘老师，心里实则更加难受，从地方舞蹈团到了北京，谁都说她是明天的替补，如今，刘老师亦是这样的话语，她实在没办法不多想。
刘老师喜欢会跳舞的孩子，这一点，是不容否认的，而现在，明天走路都是问题，更别提跳舞。
她不由下了决心，试探地问：“老师，我听明天说，前阵子您们谈到……周师兄和她的婚事，她伤得这么重，这件事岂不是耽误了？”
周树青正从房间出来，听到这一句，停下了脚步，之前说的结婚，只是他一方面的想法，明天从未明确的表态，他们的关系刚刚得到缓和，并不会因为她的腿伤了，就急于求成。
刘老师与他想到了一块儿，道：“结婚的话，得等明天恢复之后，现在还言之过早。若她能上心一点，这么些年过去，其实，也早该把婚结了。”
刘老师尽管心疼明天，但说到底，周树青才是自己的儿子，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也分轻重，周树青的委屈她也看见了，心里自然有些不满。
但若说责怪明天，又实在太严重了，明天的心全在跳舞上，刘老师收她做学生时，也就是看重了这一点，对于好学的学生，她也不忍批评，明天和周树青相恋七年，她便足足为难了七年。
闹市中的公路像一条星光闪烁的河流，到处都是灯光，到处都是声乐。
卓精灵却从未感觉这么安静过，她单恋了六年的人就在身旁，这一刻多么难求，她真希望，车子永远不要停下来。
她以为，明天腿受伤落下残疾，不能跳舞了，刘老师对舞蹈要求这么严格，至少有那么一丝可能，会因此成为她和周树青之间的阻碍，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刘老师不改初衷，对明天仍是一如既往。
周树青更不用说了，工作如此繁忙，却将手上的大工程拱手让人，去昆明陪了明天整整一个月。她只看一眼，便知道他回来后，瘦了许多。
车子里放着一首经典老歌《It is a long road 》，醇厚的男声时而激昂，时而低缓，悲伤的音乐仿佛唱到了她的心里，一种深深的悲凉感袭上了心头。
“It is a long road ,
hen you are on your own .
And it hurts when they tear your dreams apart,
And every new town just seems to bring you down，
Trying to find peace of mind can break your heart.”
这条路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没有尽头。她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卓精灵向来性格开朗，周树青不太适应她异常的沉默，问：“你怎么了？”
卓精灵掉头看向窗外，黑色的大眼睛里，有晶亮的液体滑过去，她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道：“没什么，歌词很感伤。”
这是周树青经常听的一首歌，的确太伤感了，他切换了一首轻松的音乐，“只是一首歌，别影响自己的情绪。”
“是吗？你听这首歌很久了。”卓精灵苦笑，“你看，我的记忆力这么好，大概比你记得还清楚。”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到她今晚的情绪不多，周树青试图安慰她：“生活中总有不如意的地方，你可以多想想自己所拥有的。你看，你喜欢跳舞，来到这个城市，有了最好的平台，前途光明平坦。”
他想起了明天，声线低缓了许多，“明天她努力了很久，都没有得到的，你已经拥有了，相比起来，她连最简单的跳舞，都没有办法。”
原本是想要安慰卓精灵的话，联想到明天的遭遇上，竟是连他自己也无法释怀，车内再度陷入了沉默。
卓精灵几乎要冷笑起来，明天确实不幸，可即使是现在，她依然嫉妒明天。
“明天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喜欢她？”她受够了，为什么她不能说出来？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舞蹈团，我都比她受欢迎，为什么你一直喜欢她？”卓精灵的语气并非歇斯底里，反而异常平静，但却十分执着地一再追问。
汽车猛地停下来，卓精灵的心，砰砰跳起来，周树青表情严肃，握紧了方向盘，“精灵，你想清楚，话说出来，就要对它负责任。”
“你讨厌我了吗？”
卓精灵咬着唇笑了一下，悲凉地道：“周师兄，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喜欢你不是一两年，你感觉得到的，我的感情绝不作假，我嫉妒她，我不喜欢她，那都是因为你喜欢的是她。”
卓精灵转过头看向周树青，认真地说：“我忍了那么久，我真怕，我永远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她的眼神那么专注，仿佛看进了周树青的内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