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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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朱坐在办公室，泡了茶，小沈提了一挎子花盆，从门前经过，明朱喊住他：“哎，你等等！”
“是出了问题的那一批？”她走过去，蹲下身，仔细地瞧着小沈手里的茶花。
小沈将叶子翻了个面，指着星星点点的白斑，说：“可不是，肥料、水、土壤肯定没有问题，许先生也看过了，好几天了，也找不出来原因，您知道，这个品种名贵，耽误不得，许先生建议先抽样，送到研究所去检查，有了结果，才好对症下药。”
明朱思量，的确不能等，这一批花数量不少，出了问题的话，损失惨重。她从小沈手中拿了盆花下来，道：“这一盆我留着再观察，你带司机先走吧！”
小沈刚走，许新之就进来了，皱着眉问明朱：“怎么样？”
明朱取下手套，摇了摇头，说：“水质很好，肥料和其他品种用的一样，没有问题，唯一的变化是最近气温下降了。你知道，肯定不会是这个原因。”
茶花耐寒，，更何况，花种在花棚中，室外的温度对大棚内影响并不大。这个品种，他们种了很多年，可以说经验老道，从没出现过问题，因此销量一直很好，这一批花，一个月前客户已经定下了，如今出事，除了金钱损失，更严重的，会产生信任危机，往后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关系重大，明朱郑重其事地说：“我敢保证，我们这里绝对没有问题。”
许新之思索了片刻，问：“你的意思是，这是别人的问题？”
明朱喜欢聪明的人，笑道：“花苗采购一直都很稳定，据我所知，今年换了供货商。当然，我也只是猜测。”
负责采购的是许新之的舅舅，明朱不好明说，只稍稍提点一下。
许新之明白了，立刻说：“我打电话去采购部，让他们新进一批花苗，你也跟着过去，顺便查看一下这个品种，若有问题，先不要打草惊蛇。”
明朱摇头，道：“让老薛去吧，我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
明朱一直单身一人，许新之自然知道的，他起了疑惑，问：“什么病人？”
明朱不作隐瞒，懒懒地道：“你认识，一个半月前，你车祸撞到的那位，是我侄女，我还替你去说了情。”她摊手。
许新之听了，面有悔意，诚恳地道谢：“原来，明小姐没有追究，是因为你的帮忙 。”
明朱摆摆手：“我帮得了什么忙，你赔偿的那笔钱，金额可不小。”
许新之有些尴尬，想起了警察局里周树青说的一番话，道：“再多的钱，也是补偿不了的。”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明朱见此，心中不忍，便温声说：“何阿姨那里炖了汤，你中午帮我送过去，算是探望，明天身体恢复得很好，你也能安心一些。”
她又想起了什么，道：“只是，她大概不认识你，你也不用自找麻烦，多说什么。”
这样一来，供货商那边，明朱还是得跑一趟了。
许新之绕过竹林，走上小径，明天坐在小路尽头的屋檐下，膝上搭了一条红色的毯子，垂到脚踝处，不知情的，只当她腿上没什么毛病。她似乎看他很久了，对他礼貌地微笑。
许新之心下忐忑，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她的双腿。
明天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见到她的人，都当她是残疾人，每当怜悯可惜的眼光，投在她的身上，她仍是克制不了的难过。
许新之收回了目光，走到明天身边，蹲下了身体，一只手颤抖着，想要搭上她的膝盖，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抬头看向明天，自我介绍说：“我叫许新之。”是撞伤你的人，一念之间，这句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明天点头，道：“我叫明天，姑姑来了电话，说今天中午会是你来。”
许新之放下心中的芥蒂，将骨头汤放在石桌上，道：“你先等一下，我进去拿两只碗。”
屋檐下有一方水池子，许新之从书房拿了碗出来，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又拿了干抹布擦了水，才给明天盛汤。
他的动作很轻，汤从保温盒里平稳地盛出来，热气腾腾的，散出一股香味儿。
明天喝了两碗汤，又吃了一小碗米饭，便吃饱了，一抬头，许新之正专注地瞧着她。
明天疑惑，问：“许先生看什么？”
许新之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明天也没追究，只道：“您工作繁忙，今天真是麻烦了。”
许新之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客气。他转头看向屋檐下摆满盆栽的花架，道：“明朱很喜欢盆栽。”
大大小小的盆栽堆在梯形的架子上，一层一层的：最底下是藤蔓植物，吊兰、常青藤之类的，再往上是月季、茶花、杜鹃，摆了一排，还有一些多肉植物，其他的都是仙人掌、碰碰香之类的小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架子。
从明天来了这儿，那几盆茶花，就打了花骨朵，现在仍羞涩地含着花苞，丝毫没有破裂的迹象，明天每日里无聊，都要看一回，偏偏总是老样子，叫她有些沮丧。
许新之走近花架，将茶花搬了过来，给明天讲解：“这是花鹤翎，它的花瓣达70多瓣，是茶花里少有的品种。”
“花期长达三个月，不过你想等它开花，得到明年二月份了。”他成熟伟岸，笑容却很温和，像一阵暖风，特别亲切。
明年二月份，明天有些憧憬，不出意外，那个时候她应该可以走路了。
“到时候，你还在这里吗？我们有茶花展，来自各地的摄影家、茶花商、旅行家、作家等，都会齐集这里，观赏、买卖，都是生意。”
“真可惜，我应该不在。”明天有些遗憾，摇着头。
许新之道没有关系，有好的可以给她留着。明天打量着他，他真是一个亲切、慷慨的人，第一次见面却丝毫不觉得生疏。
临走前，许新之已经到了院子门口，却又折返了回来，明天问：“许先生还有什么事？”
许新之笑着道：“你如果想要茶花开，把它搬到房间里去，里面温暖，我隔几天有空，再送些花肥过来，不出半个月，就能开花。”
让花在不适合的季节盛开，温度适宜是一个原因，含有激素的花肥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明天却摇头拒绝：“开得早谢得早，还是让它自然盛开吧。”她心中则十分感激他能细心地想到这些。
研究所里的结果得到后天才能拿，许新之有些着急，多等两天，耽误了花苗最好的救治期，到时候发病枯萎的花苗，恐怕一发不可收拾，来不及抢救了。
明朱从外面回来，匆匆地进了办公室，许新之看到了希望，不等她坐下，就问：“怎么样？”
明朱坐下来，来不及摘围巾，认真地说：“那边的花苗确实有问题，我看过了，送出去的小苗没有问题，但是滞留下来的在发病。”从情况来看，应该是花苗培育阶段出了差错，导致了后期发病的后遗症。
许新之一言不发，想着对策，明朱从口袋中摸出一只相机，对他说：“这些照片得来不易。”她借机说要拿几个新品种回来给许新之看，费了许多口舌，别人见他们是大客户，才允许拍照，为不引起怀疑，明朱也夹带着拍了其他的花种，筛选出来得花费一番功夫。
许新之将照片导了出来，一张接一张看下去，照片拍得很清晰，可以作为证据了。
他眉头舒展，握住明朱的手，“辛苦你了，有这些足够了，明天我和采购经理去交涉。”
时间不早了，明朱松一口气，道：“行，那我先回去了。”
许新之让她等一会儿，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递给她，“明小姐对养花感兴趣，这些送给她，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明朱道了谢，多年跳舞的锻炼，明天性格很沉稳，倒适合养花，看书只当打发了时间，没准将来还能谋个生计。
白亮的灯光下，明天静静地翻动书页，灯光撒在她的头发上，打出一圈圈的光晕。
从花的品种到花期、培育等，各方面都有涉及到，她认真地看了几小时，开阔了些眼界，感慨说：“想不到养花，有这么大的学问！”
明朱给窗台上的吊兰喷着水，道：“哪一行都是一门学问，养花不难，养得好就难了。”她将水壶放下，拍了拍手，“好了，今天就看到这儿，只是给你打发时间用的，别太过认真。”这么些知识，她十几年都没掌握完全，不是那么容易。
灯灭了，静谧的夜里，传来一首动听的歌，是邓丽君的《夜来香》。
她轻声的跟着哼了起来，“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细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手指灵活地动起来，甚至麻木的双腿都似乎有了知觉，一首乐曲，使她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她闭上眼，静静地感觉着这一刻，脑海中回旋着，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样子。
这样的情景，车祸后的每个夜晚，都在她的脑海里浮动，空旷的舞台，优雅的曲子，像一阵阵海浪，涌上来，冲击着她，覆盖了她。
没有舞蹈，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无能的人，一个她也都无法接受的人。
是啊，她得过奖杯，得过一等奖，她一直是一个优秀的人，她肢体灵活轻盈，而现在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能。
明天想改变自己的愿望，那么强烈，身体却寸步难移，精神和躯体之间的挣扎，简直让她头痛欲裂。
正是这种渴望，促使她的身体每天都在恢复，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