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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先祖 ...

  •   光线足了些,眼前瞬间开阔,真是别有洞天呀。

      入口处放着一盏油灯。沈玉打量着自家的地窖,比徐丰家的略宽敞些,大约是没放东西的缘故。经年无人踏入,这地方便积了层厚厚的灰尘,墙壁上挂着新的或旧的蛛网,在最里边的角落里,放着张桌子,桌子上也点着一盏油灯。

      苏妈妈就靠着墙躺坐在桌旁,腿上盖子床棉被,她见二人对来,面上一喜,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撑着地,挣扎着就要起来:“小玉,快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玉两三步奔去扶住苏嬷嬷,让她重新坐好,她掖了掖被子角,反握住苏嬷嬷手道:“苏奶奶我没事,倒是您怎么扭到脚了?好些了吗?”

      “人老了,不中用了,帮不了什么忙还净添乱。”苏嬷嬷一只手握着沈玉的手,另一只手将沈玉额前的碎发抿到耳后,一脸的慈爱,那双曾经如半月般的双眼满是爱怜。

      沈玉想起了院长,每当她失意难过的时候,院长也会帮她将散落额前的乱发抿到耳后,告诉她我们的小玉是最棒的。明明只是一句安慰的话语,透着院长似乎那就是事实的目光,她总会重拾信心。只是那个时候,她心中有感激有敬爱却没有此刻满满的担忧,这是她真正的亲人啊。

      她握住那双布满青筋与皱纹的手,苏妈妈身量微胖,手却是骨骼分明。

      “奶奶,到底要不要紧啊,还疼吗?”

      “早不疼啦,你娘你已经给我接好了,不要担心,小瑾,外面怎么样了?”苏嬷嬷问道。

      苏瑾将入口处的油灯取回吹灭了放到桌上道:“我没出去,是玉儿自己找来的,玉儿,你说说,外面怎么样了?”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村里就没有人了,我来到咱们家后,倒是有两个人来到咱家门外,不过别担心,他们没发现我。”沈玉见二人惊得霎时变了脸色连忙解释,“他们没有发现我,倒是一个被阿狸抓伤,另一个被大黑咬到。那两个人似乎是得了什么消息才来的,一个是将军,长得高高大大,肯定是燕支人,另一个很瘦小,消息就是他带来的。他们走了以后我就跟徐叔叔来找你们了。”

      “你自己怎么找到的?”苏嬷嬷问。

      沈玉又把刚才同苏瑾讲的那些讲了一遍。

      “那没水的井跟地道有什么关系?”苏嬷嬷问,苏瑾终于想起来刚才自己忘记问的问题。

      “地道不都从井里挖么?”喂喂喂,你地道战看多了吧?“而且,徐叔叔说他们家地窖入口以前就是在厨房,所以我才来厨房找的,没成想还真找到了。”

      “不管怎么找到的,人没事就好。”苏嬷嬷挪挪地方让沈玉与苏瑾坐下,三人慢慢讨论今晚的这些人这些事。

      如此难忘的一个除夕夜啊,惊魂未定中,沈玉长了一岁。

      油灯捻子越来越短,终于一闪,如豆灯光化作笔直青烟,灯灭了。

      “睡会儿吧。”

      夜半,又飘起雪花,一大片一大片落下来,落在跳跃的火苗上被吞噬瞬间消失,落在未燃尽的断木上“呲”一声化了的雪片熄灭了火星子,落在染了血的雪地上或化作红或遮住了红。终于,天亮时分,千里冰封,万里素白,上天用自己的方式为昨晚遇难者做了最真诚的哀悼,也用自己的方式将昨天晚上的罪恶掩埋。

      “轰隆!”

      沈玉被惊醒,对面的墙开了块方方正正的口子,苏瑾与苏嬷嬷早侯在缺口旁。透过缺口盛腾而起的尘烟,哗啦啦走来一串子人,为首的正是村长,来人见到她三人,很是惊喜。

      “沈家的,你们也在,非常好,收拾收拾跟在一边。”村长道。

      沈玉爬起来才看到,村长手中拿着块什么皮。之间他看看那张皮,又指着自己背后的墙道:“那边!”

      哦,是地图吧,看来这徐王庄很是不简单,可以不用傻等了。沈玉不做声,来到苏瑾身旁跟着。
      徐王庄没有不简单,只是创建它的人很不简单。

      忘记了是多少年前,一个国家和另一个国家征战不休,这里没人会记得多少年前的两个国家的名字。战争打了很久很久,久到人们认为,人活着就是要战争的,久到都没有人记得,人是可以友好和睦的生存。那个时代,老人不会想到颐养天年儿孙绕膝,男人们不会想到养妻育儿赡养父母,女人们不会想到相夫教子三从四德,孩子们不会想要嬉戏林间孝顺父母,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打仗、打仗、打仗……

      有一天,有人开始怀疑,生来就该这样吗?必须这样吗?似乎在很久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有质疑就会有改变,注定他就是改变这一切的那个人。

      没人记得他用了什么办法,即便是这里的人,也仅仅只有村长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祖先,帮助这个人,改变了一切。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亘古不变的道理。

      他们的祖先带着同生同死的弟兄连夜逃离,几十兄弟来到一处断崖,连接断崖两岸的不过是条半米宽的铁索桥,他们弃马而行,依次通过铁索桥。

      追兵赶来,领队的两人其中一个挥刀砍断铁索,这边却未曾度过断崖。他们抓紧绳索,重重的摔在对岸崖壁上。另一人缓缓拉起的弓箭,这是天下最出色的神箭手,开弓绝无虚发。

      祖先们以为必死无疑。

      “砰——”羽箭擦着脸颊生生的钉在崖壁上,“砰——”又是一箭,两只箭相距半臂距离,接着是第三箭第四箭……一箭挨着一箭,一直通到崖顶。

      “逆贼已被诛杀!”身后兵甲相撞,声音越来越远。祖先们就这样活了下来。

      他们来到此处,一夜之间,村落建成。只是几年后却传来那两人因着莫须有的过错被流放,又在路上不明不白的死去。那两人,一人姓徐,一人姓王,为了纪念因他们,祖先们全部改姓为徐或王,从此便有了徐王庄。

      此事过后,祖先们知道,他并没有想要放过他们,为了防止那人找来而无处藏身,便再各家各户挖了地道方便藏身。

      不知多少年,朝代更迭,再没有人记得,有个村子一夜而成,村子里面住着的都是几生几死的精兵良将。

      “村子里房屋翻盖了一次又一次,地道也塌的塌堵的堵,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房屋下面那修建得结实的‘地窖’是逃命用的地道。”村长拨弄下火堆,脸上沟壑纵横,火光噼啪蹦出火星,落下,熄灭,“这个秘密是上任村长告诉我的。”

      后山某个山洞,一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围坐在村长周围。

      “咱们村子几百口,如今只剩下这么几个人。”村长的儿子儿媳孙女都惨死在燕支人的刀下,一家四口只剩下他一人。他环视眼前的这些人,“说不准那些杀人强盗就能找来,这里不能久呆啊,先歇着,等天黑就走,往东南走,先去镇上看看。”

      “哇——”幼儿啼哭声。

      “岩儿,不哭不哭,娘亲在呢。”女人赶忙轻声哄着,女人名唤吴秀珠,她的男人已经不再了,留给她两个儿子,老大王明山,刚满十岁,老二王明岩,不过四五岁年纪。一路折腾早就睡了过去,现下醒了瞧见这么多人,竟然给吓哭了。

      小明岩揉揉眼睛,看清楚周围的人都认识,这才不哭,只是小声抽噎着,女人松了一口气。

      “快!这边走!”众人回头,见一粗壮汉子背着一人急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少年,少年搀着个中年妇女。

      那汉子见到众人松了口气,把背着的人放下,道:“快来,有人受伤了!”众人这才看清,受伤的人正是徐良。

      “大个子!”沈玉喊道。

      跟着的少年正是徐丰,他搀着的是他的娘亲。

      徐丰听到有人叫他,才发现是沈玉,眼角溢出惊喜,他冲沈玉咧嘴笑笑,示意她不要担心,却并不过去,只是搀着自己的母亲围坐在父亲身旁。

      “大牛,怎么回事?”

      那粗壮汉子名大牛。

      大牛擦擦脑门道:“我路过见徐老弟正跟一个燕支兵打成一团,徐老弟还受了伤,就一刀砍了那燕支狗,背了徐老弟回去叫了弟媳妇儿和小丰来跟大家汇合。”

      听到这里,徐丰脸色变了变,他低头不发一声。

      徐良拍拍儿子的手,对大家道:“别担心我,没大碍,腿肚子上刮了块,大牛哥嫌我走不快才要背我,不信你们瞧。”说着伸手拍拍腿肚子,“那燕支狗也没占到便宜,我还砍了他们一个呢,还得了把大刀,赚了!”

      沈玉想了想走过去蹲下道:“大叔,对不起,如果不是要去找我,您也不会……”

      徐良打断她:“什么话,我是看那燕支狗落单,一口气没忍住才跟他打起来的,谁知道边上还有个人呢。”见沈玉低着头不说话顿了一下又说:“我这不没什么大事儿?听话,快别难过。”

      “不好了!不好了!”沈玉抬头刚要开口就听到山洞外有人边跑便叫,转眼来到洞口。

      “村长,不好了,他们、他们追来了!”来人神色慌张,是个年轻后生。

      众人大惊,王明岩“哇”的一声又哭起来,女人赶紧哄着。

      那后生来到洞里在洞口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我远远地就看到他们过来,吓得我赶紧过来报信儿,这要是让他们找到……”

      “二娃子,别慌,他们来了多少人?”说村长问道。

      “他们,他们……”二娃子锁着眉头停下双手搓搓脑袋,慢慢抬头:“我,我没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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