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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来寄修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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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今日是这里挂头牌的日子,热闹非凡,聚集了不少京都的王孙显贵。这晴桑园在华京颇有名头,背后净是些大人物撑腰,而且布置典雅,不同于寻常烟花之地,处处是风花雪月之情,琴韵丝竹之雅,也难怪老二敢拽着弟弟往里进,他们在楼上寻了个好位置,只是陵冬嘴里仍有抱怨。
“不过借的是光鲜外表,行的仍是禽兽之事。”
老二微微一笑,左手执盖碗轻轻拨动茶水表面,高爽的兰花香气溢满隔间,他闭目轻嗅,半响笑骂道:“看不下去就自己出去。”
先不说此时门外环肥燕瘦的站了许多人,他不知该怎么出去,何况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端上来的这两杯茶吸引了。他二哥手里端着的是极难得的太平猴魁,自己面前的水金龟也一向所喜欢的。虽说二者都非种内上品,但是在这种地方见到,而且都合喝茶人的心意,实在难能可贵。
“怎么不走了——”
“你手上的是太平猴魁——”
二人同时问道。
陵冬瞪着眼等解释,老二吊足了胃口才开口说道:“仔细想想,认真看这屋里还有什么。”
他手侧是雕花围栏,下面灯红酒绿,围着一个花团锦簇的台子,上面云云水袖随乐舞动,而隔间里虽是素雅,却有一盆牡丹平添光色。
牡丹。大哥是最喜牡丹的。
“你和大哥常来?”陵冬问道。
老二却垂了眼睛淡声道:“我怎么会和他一起。”片刻又抬起头笑道:“不过你猜得到不错,咱家人总来这里的。不仅我和大哥,连父亲也回来。”
“父帅也……”陵冬满是震惊,那么严肃的人怎么会?
“应酬啦!”老二给了他个爆栗,解释道:“你应该看得出,来这里的都是华京有头有脸的人,不光是年轻子弟,那些位高权重的人臣也回来。官场嘛,大抵如此。这个隔间,是咱家专用的,好歹父亲也是大将军,虽然多年在外也是不敢怠慢。最妙的是这里的主人,没人知道是谁,可对方却了解京中一切显贵。包括你。”他特意在这里顿了顿,抬眼睛望过去。
“父亲是绝不会让你来的,你也不会自己来,但对方仍然知道你的喜好。不过这茶,却不一定是特意备下的。”
话到一半,陵冬嘴角滑出无人注意的浅笑,抬手细细品着茶,等他二哥说完才问道:“怎么说?”
老二眼中划过一丝气恼,道:“那个人也喜欢这个。”扇端遥遥一指,正是先他们一步进来的锦衣少年。
对方虽然来头不小,但并没有动用自家隔间,而是坐在一楼,四周围着一群被他二哥称作“狐朋狗友”衣着鲜亮的少年。陵冬正想开口问对方到底是何人时,只听台下掌声雷动,今天的正主要出现了。
琵琶声起,鼓点亦随,长袖如虹,美人如玉,柳腰将美的曲线演绎到极致。
昔有佳人,一舞名动四方。
今有娇娃,二目哗然满座。
谁都想看看她的面纱下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下面已经有叫价的了,转眼就接近千两。
“买走?”陵冬问。
“一夜。”他哥答。
他听了只是咋舌摇头。
“一千五!”那锦衣公子终于按捺不住。
他二哥冷笑一声,放下盖碗,喊道:“两千!”陵冬这口茶险些没喷出来,一下涨了五百!你喝茶喝得把脑子喝锈了么……
楼下众人都向上抬首,看到两位玉面公子,竟又是一阵掌声雷动。他二哥不为所动只冷眼盯着那锦衣少爷忿忿甩袖,眼看是上楼找他理论来了。
果不其然,门闼砰地被推开,他进来就一胳膊扫下桌子上的盖碗,嚷道:“段陵逸,你怎么回事!处处跟小爷捣乱!”
陵逸冷声道:“先把你的爪子给老子拿下去!”然后扶着桌沿撑起身子,虽然行动略有不便,仍不能失了将军府的风度。
噼里啪啦的动静都没让陵冬注意到这边,直到旁边的隔间传出小厮喊的一声“两千一”,才松了神经,转头打量那锦衣公子。
眼中的气恼不掩眉宇间的风发,心中怎么想脸上就怎么表现,这不正咬牙切齿呢。二哥看起来年纪稍长于他,欺负这么个单纯的孩子,是不是有些过分?
“黄义锦,你别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任意妄为。”见他不放手,陵逸反拉过他的领子。
“二跛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义锦困惑着怒气更胜,那样子是装不来的。只是他一气之下语犯禁忌,陵冬也忍耐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
陵逸面色的苍白一闪即逝,一双眸子晶晶亮,冷然道:“你心里明白,别总盯着我们家。”他忽然放开手,还给他拍拍胸膛整理衣服,又是一脸和煦的笑容,提醒道:“低头往下看,王爷来了。”
义锦本性不坏,自知失言,不再言语,乍听闻王爷二字却是一颤,等低头见到青衫男子紧皱双眉、目色焦急,赶紧松开手灰溜溜地跑下楼去。
兄弟俩在楼上俯下身瞧着他他低头认错全无之前的跋扈嚣张都嗤笑不已,而端王见到爱子舒缓了眉眼,并不责罚,看得二人是惆怅不已。
好戏结束,晴桑园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场,看来那女子也被人摘了牌子。陵逸忙拉过人问错过的结果,得知正是在他们隔壁间的不知哪位主子下了本,两千五百两只为一度春宵。
看陵逸在一旁叹息不已,陵冬不禁动容道:“二哥,你不会真想花两千两换一个晚上吧?”
“你懂什么,观剑姑娘解世间百情,又岂是银钱可以比拟的。你以为我只为了给黄义锦抬价?”陵逸笑道。
“那怎么不喊下去?”
“两千两是我的极限了,”陵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旁边坐的是谁,出手这么阔绰。”
石板长街,华灯初上,夜市热闹不已,可二人不敢再耽搁,定要在城门落锁之前赶回府中。
将军府后院角门,小厮柳城在门前来回转,等看到两抹熟悉的身影,颠颠就跑了过来急道:“二位爷,可回来了!今儿个不知怎么老爷提前回来了!”
一听“老爷”,二人不由脚软,陵逸吞吞口水问道:“他、他怎么说?”
“还不知道呢,我一听到信儿就赶紧这等着了。快进去吧!”柳城急着拍开了角门。
正巧徐海三步并两步地往这边赶,一见道他们就一个劲儿地哈腰:“我的爷啊,快走吧!大少爷都赶回了,马上就要开饭了,现在过去还不算晚。”
听到这个,二人松了口气,脸也不红了呼吸也顺畅了,相互整理整理衣服,挺胸阔步地往前走。
徐海一边在前面打灯走着,一边说着:“过几日就是中秋,老爷为赶回来过节加快了脚程,结果比原本预计的还早了半天。可巧大夫人今儿回来的早,饭菜也一早备下了,什么事也不耽误。”
“父帅问起我们了吗?”陵冬不放心地问。
“问了。就说二少爷在三少爷屋里下棋呢,想来三少爷屋子远些还没得着消息。老爷点点头,也没找人去叫,只说吃饭时来就行了。大少爷当时也没在家,应该也是听了信儿赶来的,不过老爷一向偏疼大少爷,也没过问。只有四少爷在跟前,老爷就跟他说了几句。”
陵逸的笑容又回来了,拍拍他三弟说:“看来没问题。”
本来陵逸腿上不利落,走不快,可心里着急一直赶着走,如今他们已经绕过来后花园和碧潭湖,眼见着前面就是中厅了。
“只是,”陵冬的眉头仍然不展,“今日晚膳怎么这么晚,大夫人不一早都备下了吗?”
“可说是呢。老爷回府时,正遇见了端王父子,就进府聊了几句,不等吃饭又走了,所以耽误时间了。”徐海耐心解释道。
可他的两位主子听到“端王父子”就如五雷轰顶一般立在当场,后面说的什么也听不到了。陵逸的算盘打的是极好的,算准了黄义锦回家不会主动告状,不想被端王寻到,不过那也不怕,就算他告了状,端王也不会无聊到特意拿儿子受了点气这种破事去找麻烦。
但偶遇就不一样了……
如其是在他们父子刚从晴桑园出来之后偶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