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1696》闻天

9、第9章

　　正说到，胤禛气愤离了甄然所居的深僻禅房。却不回府，径直去了小翠独居的偏屋。

　　小翠正秀着一块素色的帕子，花样却新奇。是甄然突发奇想画的月桂。此时见到府里的大爷进来，慌忙扔下手里的女红。恭恭敬敬给胤禛行了大礼：“四阿哥吉祥。”

　　胤禛在这简陋的偏屋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吩咐小翠起来，问道：“甄姑娘的起居都伺候得好？”

　　小翠点头：“回四爷的话，都周全。”

　　胤禛看着小翠片刻，温声说：“交待你的事呢？”

　　小翠慌忙跪下，颤巍巍答道：“回四爷的话，奴婢都探听了。甄姑娘原扬州人，父亲甄齐轩。前年家里遭灾败落。如今姑娘流落京城，租住在陈老爷家里。”

　　胤禛闻言让小翠起身，嘱咐其好生伺候了，日后自然有赏。匆忙回府，又遣人与扬州知府查证甄齐轩一家的案子。都交代毕了，独坐在书房海棠花开的碧纱窗下，看着一树郁郁的西府海棠暗自出神。

　　*

　　四月初六，礼部会试，初九，殿试。四月初十，正式发榜。陈希阂的名字赫然在榜。高中了武进士探花，颁正四品的二等侍卫衔。供职侍卫处，职司宿卫扈从。一时间，陈老爷晋升的消息传遍了若禹巷。陈家四合院里，燃起炮仗，敲起锣鼓。一派欢祥。

　　陈希阂晋官之后，入旗、置宅一应大小事自不必说。陈家饭馆的生意也不能做了，李氏却不脱手，把饭馆承给了原来的账房吴掌柜。自家从前的四合院租了出去，只甄然那间厢房还替她留着。

　　却道那陈雨晴刚随家人搬入新宅不久，偏碰上了三年一次的内宫选秀。今年的选秀定在了端午，如此陈家上下，着急着忙找了嬷嬷调.教，为雨晴绸缪。一时间，雨晴倒被整日拘在了家里。原还和李夫人思量着何时去探望红螺寺养伤的甄然，如此竟顾不及了。

　　*

　　殿试放榜，胤禛在府中翻阅今年新晋官员的供职名单。瞧见陈希阂的名字，觉得甚是熟悉，左右思索，方想起是那女子的租主。顿觉巧合有趣，提笔给陈希阂写了封贺函，命苏大着人送去陈府。

　　是时，手下的侍卫巴岢来报，胤禛着他进来。

　　“四爷，日前江南甄家的案子理出了头绪。扬州柳知府着人查实，原是有名甄奇渲的织纺大商，前年转去贩盐，却赔得血本无归，那甄老爷自觉毁了祖宗多少年的家业，前年自尽死了。甄老爷无妻无儿，只一个小女儿，听说被贩卖了，也有云流亡了，却不详实。”

　　胤禛听了巴岢的一番禀报，深深叹了口气，心中竟对甄然生出许多悲悯，沉默片刻便让巴岢退去。

　　*

　　四月十五，胤禛下了帖子，单邀请陈希阂到自己府里一聚。陈希阂虽供着武职，诗文上却不虚，为人亦不卑不亢。胤禛与他畅谈言欢，颇为赏识。

　　“大人可知，胤禛与大人早前还有几分联系。”

　　陈希阂疑惑：“哦？四阿哥所言，是何联系？”

　　胤禛放轻松，笑道：“也不是什么玄虚的事。令爱四月初四去红螺寺为陈大人烧香那日，恰与胤禛和十三弟相遇。”

　　陈希阂闻言忙对胤禛作揖致谢：“哎呀，原来是四阿哥。家女早先跟希阂说过，那日原还有家中的一位租客相陪，路上却折了足。家女还道是两位十分好心的贵公子相助，方解了家女和那位租客的燃眉之急。不曾想竟是四阿哥您。哎呀，希阂谢过四阿哥、十三阿哥！”

　　胤禛忙扶了陈希阂起来：“大人不必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胤禛与红螺寺住持相熟，举手之劳。大人莫要再致谢了。只是大人家那位租客姑娘，如今仍居于红螺寺。大人家迁了宅子，准备如何安置那位姑娘？”

　　陈希阂与甄然素未谋面，却听着大女儿、两个儿子讲过不少甄然的轶事，知道甄然和家中膝下的子女都相交友好。听闻甄然为自己烧香而受伤，当时很不过意，原和夫人商量过要去红螺寺拜谢，却因为眼前一阵忙碌，都耽搁了。此时又知晓，与四阿哥、十三阿哥有关，思索片刻，答道：“希阂打算等姑娘方便了，接姑娘到希阂府里恢复疗伤。”

　　“胤禛只是听闻令爱言及甄姑娘的身世，确实可怜，所以今日多问了两句。大人莫要往心里去。胤禛自会拜托寺里的住持照拂着，到甄姑娘痊愈。”胤禛见陈希阂思轼顾虑，出言宽解。

　　陈希阂闻言，感喟道：“唉，听内人讲，租客甄姑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唉……”

　　胤禛不禁叹道：“大人在朝为官，便是为国为民。民间的苦难愈深，愈是我们在朝的责任啊……”

　　陈希阂即刻跪地俯首：“希阂有愧！”

　　“大人快快请起。”胤禛忙不迭亲自扶陈希阂起身，搀着陈希阂的手，真挚道：“大人这样说，胤禛更觉惭愧！”

　　陈希阂动容地望向四阿哥，心想这四阿哥当真是顶天立地的天之骄子，国之忠臣。愈发敬佩胤禛。开口道：“四阿哥，老夫想收甄姑娘为义女。如此，也是老夫对甄姑娘，对百姓的微薄馈报。”

　　*

　　第二日午后，胤禛来到红螺寺。先往契此那里坐了会。后去了甄然的住处。未至廊下便听里头传来阵阵笑声。

　　甄然午睡刚醒，小翠拿了那方绣好的月桂帕子来。甄然瞧着，连声称赞小翠的绣工：“好翠儿，你帮我的寝衣、鞋袜上都绣上这个，可好？”

　　“姐姐尽管把要绣的衣物都给我。再画几个新的花样更好呢。”

　　甄然端详着眼前的帕子，爱不释手，叹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翠儿，你便教我如何绣吧！”

　　小翠闻言噗嗤笑了：“然姐姐，这话你说过几次了？小翠不知道什么鱼呀渔的，小翠只知道，姑娘巧手，全倾覆在诗词琴赋上了！这些针线啊，都是姑娘前世的对头！”

　　甄然听到此处，伸手嚷着要撕了小翠的嘴,骂道：“我若是个男人，定要娶了你去，再娶上好几房的小妾，让她们跟你斗斗！”

　　“姑娘除了还是个女儿身，哪里就像个女孩儿家了？”小翠不依不饶。甄然闻言虽然羞恼，但被她的话逗得抬不起手去打她。

　　就在此时，胤禛推门进来。见了胤禛，小翠吓得魂不守舍，胤禛倒也没有怪罪她，只让她退下。

　　甄然看小翠见到胤禛，方才调皮的样子统统没了，正如那老鼠见了猫。前几日胤禛在这里发脾气的事情，甄然也忘到了脑后，咯咯笑起来。

　　胤禛兀自在方椅上坐下，面带和色望着甄然道：“今天来，给你带了个好消息，你可想听？”
　　“好消息都给人带来了，还有问人想不想听的理儿？”甄然开起玩笑，许是这阵散漫惯了，对胤禛竟无丝毫惧色。

　　胤禛有些恼了：“你不想听，我走便是。”作势真的要走，甄然拉了他的衣袖求他，胤禛才又坐下。将甄然的租主家、陈希阂老爷晋官的事情详细告诉，另告诉了要收她做义女一桩。

　　甄然从不知道陈家老爷的名字，如今方听到陈希阂这个名讳。也顾不得什么义女不义女。思揣着史书里十七阿哥的生母纯裕勤妃就是陈氏，十七阿哥的出生也就在这两年……

　　甄然想到这种种巧合，竟有些害怕，不禁问道：“那雨晴不是要去选秀了？”
　　胤禛见甄然惊惶，不解道：“正是。今年选秀就在端午以后。雨晴姑娘在家中甄训待选。故而也无法来见你。”

　　“晴儿……”甄然眼前净是和雨晴共处在四合院中的静好时光。以后雨晴能得康熙宠爱又有胤礼承膝下之欢，旁人看来似乎很好。只是甄然不知，这是不是雨晴自己想要的生活。以雨晴的才华心胸，放入深宫，甄然看来，多少都是悲哀的。

　　见甄然失神，胤禛淡淡问道：“入宫选秀，飞上枝头便成了凤凰。对于女子对于整个家族来说不是个好出路？你怎么那么不高兴？”

　　“雨晴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我只愿她过得自在，真心快乐才好。”这是甄然对雨晴的期许，或许亦是对自己生活的期许吧。

　　看甄然郑重，胤禛打趣道：“你怎么只想着别人，也不再问问你自己的事？”
　　甄然回过神来，朝胤禛笑道：“我的事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现下，我也只能安心养伤不是？”

　　闻言，胤禛没好气的起身要走，旋即又回头嘱咐甄然好一阵。甄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了，胤禛才朝门口走去。

　　见胤禛就离开，甄然才想起来，追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胤禛闻声又折回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道：“我都记着。日后自有机会找你慢慢算来。”

　　甄然唬了一跳，却还忍不住问道：“你那位弟弟，近来好吗？”
　　胤禛怔愣着回道：“他，很好。”语罢，径直走了。

　　闻言，甄然轻轻一笑。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