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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回 阳谋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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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上官芸请托,沈染清自然是尽力相帮。乐国方面已有回音,只待武进桓随宣国公主銮驾入乐国后改名换姓即可。
不过,对于此事,沈染清另有打算。
日前前线传来军报,蕞城不仅未突围成功,甚至还被敌军偷袭成功,烧毁了粮草!听闻皇帝为此雷霆震怒,一众臣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及逆鳞而遭殃。
若是换了往常,沈染清自然不会这么坐得住。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改变局势的机会!
从之疾步走来,见沈染清正悠闲地靠在美人靠上看书,一时顿住脚,有些欲言又止。
沈染清扭头见她行色匆匆,挑眉轻笑道:“什么事?”
“公主,赵总管来了。”
“赵循?”沈染清放下书,细一思忖,笑起来。
从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公主,你笑什么?”
沈染清起身,径自走到梳妆台前,施施然道:“有些人求人还不愿放下身段,非要遣个不相干的人来碍眼!”赵循亲自来了,定是那人沉不住气有求于她。
许是听懂了,从之缩了缩脖子,默默地服侍沈染清进入内殿更衣梳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沈染清才慢悠悠地从内殿出来,正见赵循弓着身子,便道:“有劳赵公公亲自来一趟了!其实赵公公大可派个小黄门来通传一声,何必亲自来,耽误了你的正事呢!”
这话中讥讽的语气赵循又怎会听不出,忙跪下身子,诚惶诚恐地回道:“皇后娘娘可折煞奴才了!娘娘乃六宫之主,奴才能给陛下和娘娘跑腿,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沈染清心中冷笑,不知此人在德妃面前是否也是这般狗腿。只怕狗腿,也是狗腿得诚心诚意吧!
赵循听不到声响,便大着胆子抬眼去看她,却见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心中一慌,险些失仪,忙道:“娘娘,陛下正在宸佑宫等着娘娘呢!还请娘娘移驾。”陛下火急火燎地命他来请,如今已过了好些时候,只怕早在宸佑宫等急了。
可沈染清却偏偏优哉游哉,凉声道:“本宫这些日子有些疲累,凤寰宫离宸佑宫虽不远,可走路到底也要费好些力气。这手底下的人不如赵公公这般是个伶俐人,车辇目下才去备,只怕还要些辰光。”
赵循一愣,欲哭无泪。他深知这位中宫对他早已看不过眼,却没料到她会这样作弄他!
“这……”
沈染清似笑非笑,“嗯”了一下,勾唇看他。
赵循心下一滞,旋即说道:“娘娘千金玉体,还是……再等等吧!”
慕容熵在宸佑宫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从车辇优雅地走下,慢慢走进殿内。
好些日子不见,她虽有些清瘦,却仍是这般美丽动人。
随着殿门重重阖上的一声响起,他心扉却似被人重重拉开来。
沈染清盈盈一礼,声音清脆动人,“参见陛下。”
慕容熵轻轻一扶,却不发一言。
沈染清一边起身一边打量着环境。
桌案上堆满了奏折,已批复的、未批复的竟乱七八糟地放做一堆。朱砂笔随意的放置,已将铺在桌案上的绸布晕染成了一朵艳丽的牡丹。
可最值得令人注意的是案上那明显缺了一角的纸镇。这个纸镇一向是他的心爱之物,平日她也不得触碰半分。听闻此物是当年宸妃生辰之时偶尔得的一块宝玉,后来命工匠雕琢成了一块精美的纸镇。
慕容熵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面上有些讪讪然。
沈染清暗笑于心,想来今日已是发过好大一通脾气。
“陛下。”
慕容熵晃神,见她正侧着身子,长眉之下是卷翘的睫毛,正盈盈地望着他。这幅文静的样子,令他方才心中燃起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恩?什么?”
沈染清噙着笑,缓缓走到他面前,伸手勾住了他的玉带,问道:“陛下召唤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慕容熵眼角一抽,压下满腹的不甘心,道:“朕……朕要向皇后借粮。”就知她不会有什么好话,果然一开口就给他添堵。
沈染清见他如此别扭,心情不由地一阵舒畅,说道:“陛下,粮草之事臣妾已着人去办。”
闻言,慕容熵不由一惊,有所保留地说道:“皇后真是聪慧过人,解朕所忧。”
沈染清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半晌才道:“陛下大可不必如此防备臣妾。臣妾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此战关乎两国社稷,蕞城若失守,殆扈便会长驱直入初国全境。到时候宸国和乐国也不能独善其身。唇亡齿寒的道理陛下不会不明白!”
她的脸上无一丝笑意,慕容熵深知她说的在理。此时此刻他实在不应该对她多有防备。
“朕即刻派人去接粮。”慕容熵伸手握住她勾在玉带上的手说道。
“不必了,陛下。”沈染清低头看了看他们交握的手,继续说道:“此次由乐国派遣粮官送粮。”
慕容熵一愣,挑了挑眉,“乐国?”往常都是由宸国派人任粮官前往乐国接粮,为何这次她会这么提议?
沈染清点了点头,说道:“此人名叫吴进,不日便可出发。”
吴进?
慕容熵蹙了蹙眉,并未听说过此人。
“陛下,乐国虽富庶,可到底也经不住一次次的出粮。此次蕞城之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慕容熵抿了抿嘴角,算是给了她一个承诺,“你放心!”
沈染清低下了头,嘴角泛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
粮草的事情甫一解决,慕容熵又得马不停蹄地处理另一桩事。
益国质子肖泯上书求娶翁主。
此事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喜事,却颇为难办。先不提王缨与慕容烬曾有婚约,纵是王缨自己愿意,恐怕少阳公主也不会答应。
赵子都站在殿内,听到座上之人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抬眸看去。只见他缓缓地走过来,在他面前停下。
“子都,肖泯说他在上元灯节对阿缨一见倾心。听闻你在场,此事可是真的?”
“回禀陛下,当时臣确实在场。质子曾与翁主对谜,至于倾心与否,臣不得而知。”赵子都直觉觉得肖泯此举的原因绝不会如此单纯。当日他与翁主之间的气氛算不得好,只不知那冷面姑娘会如何回应。
“此事朕已告知少阳公主,你可知阿缨是怎么回的?”
赵子都一顿,摇头。
慕容熵从桌案上取了一张手笺,上头是娟秀的小字。
赵子都接过,只见上头写道:“人在荆棘中,不动不刺;心在俗世中,不动不伤。”
慕容熵叹了口气,有些犯难,低声道:“朕自认为在处理国事上得心应手,唯独这种儿女情长之事最怕沾染。阿缨这话里的意思只怕早已对俗世死了心,枉母后还一心撮合齐王与她。子都,你看,朕该如何做?”
赵子都微一思忖,念及自己的困扰,说道:“臣以为,若当事人无心于此,还是不要相逼为好。”
慕容熵点了点头,“朕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母后那边一向希望重提阿缨的婚事,这次只怕不会那么容易推脱了。”
事情果然不出慕容熵所料。太后一听闻此事便急招少阳公主进宫,可偏偏少阳不奉诏,气得太后当场将茶盅给摔了。
“好一个少阳,竟然敢抗旨!哀家不过是关心阿缨的婚事,竟还惹人嫌了!当初阿缨和阿烬的婚事,也是她自己搅黄的!如今自己的女儿眼看嫁杏无期,竟然还如此目中无人!”
贵妃随侍在侧,俨然是另一个德妃,递上锦帕,说道:“太后快消消气!”
太后看了一眼贵妃,慢慢地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哀家觉着你幼弟是个不错的归宿,难得他对阿缨青眼有加,实在是她们太不识抬举了!”
贵妃随即应道:“太后,臣妾的幼弟已在臣妾面前提过好几遍了。翁主天人之姿,自上元灯节一别后就相思成灾,还望太后成全!”说着就作势要下跪磕头。
大长秋苏嬷嬷见状忙搀扶一把,贵妃这才起身。
“你放心,哀家定能成其好事!”贵妃虽不如德妃和淑妃那般亲厚,可到底也是扳倒皇后的一面大旗,不可不用。
“臣妾谢太后!”贵妃见太后满口答应,不由欣喜。益国和宸国乃姻亲之国,可她在宫中虽处高位,却不受宠。若是阿泯能与翁主结亲,到时候少阳公主定能成为阿泯在朝中的助力。少阳与陛下的关系不比别个,亲姑侄犹如母子。只要阿泯能得陛下支持,还怕回国复位无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