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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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那人就站在拐角。
没有试图隐蔽自己的踪迹，也不大大方方地拦住去路；只是站在角落的阴影覆盖处，本应被外物挡掉的视线使她如芒在背。他极有耐心，在她完全走出对方的视线范围前一动不动地守在原地；既不出声，也没动作，只是抱臂站在那里看着。
如同你无知觉时就尾随上的幽灵。
她知道那人就在看。
有意识地加快了速度，抱紧手里的一筐土豆，下巴搁在顶部那只上保持平衡；几个海贼经过也不搭把手只嫌弃说又吃这个，她没好气地回了句“看不起土豆的都会被大海诅咒”引得哄堂大笑，趁乱里她回头瞥了一眼，那人果然还在。就那么站在拐角，不声不响。
她低声咒骂了句什么，把手里的东西往某个还算认识的家伙怀里一砸，一掳袖子风风火火地直冲到那人面前。她当然无法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什么……
因为根本就看不见他妈的什么表情。
梅菲斯特.雷亚站定在基拉面前，咬着下唇光是比划了半天手势，很快就败下阵来；她倒退两步猛一标准地90度鞠躬：“副船长我错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企图玷污您心爱的意大利面了！！我活着就是对意大利面最大的侮辱！！！请您别再散发怨气靠近我十步以内了！！！”
他还是抱臂站在那里一副轻松无谓的样子，见她还没有起身的意思，终于是拍了拍女孩的肩示意可以了，“你知道错就行，去吧，别让乔等急了。”然后继续目送她起身，接回自己的土豆，再慢慢地走向厨房。
他还是站在拐角，就那么看着，像是要确保她的背影都带上最深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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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知足。”乔.寇克说着，一刀刨开鱼肚。“你知道弗里克为什么戴墨镜吗？”
她摇摇头，乔满意地接下话去：“有一次他喝多了跟人打赌，往副船长的面里撒了点糖。后来这倒霉孩子守了整一周的夜没合过眼，从此黑眼圈再没褪过。”
雷亚默默地在心里把怪咖航海士名字旁‘爱装’的标签给去了。
“当然那只是最初的原因，到现在还戴着估计是他自以为这样很帅。”
雷亚噎了下，默默地把标签重又添上。
“船长都不管吗？”
“基拉是个好大副，专业，冷静，尽忠职守；可你动他的意大利面，他能不由分说给你一手刀。”而且还是真.手刀。“你刚刚问什么？船长？……你见过这船上还有谁敢直呼老大的名字？”
“博达。”她飞快地回答。
“我没记错的话那老头子一直是这么叫的——尤斯塔斯混小子。”他压低了声音，模仿博达生气时左眼大右眼小的样子。她很配合地鼓了掌，又有些扫兴地坐下。
“你们这是去哪？”
乔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
“奈比洛镇。”
“去那儿干吗？呃，那是哪儿？”
“记得那个被你吓得半死的小子吗？他什么都招了。那不大像海贼用的骷髅旗是瓦莱恩的标志；瓦莱恩是奈比洛的地头蛇。”他拿菜刀在砧板上比划了几下，粗略地解释一番。传说如果你抢了瓦莱恩的货，他会把你吊死在政府门口，天没黑连海军都不敢出来收尸……当然那只是传说听过就算了，让它没法听过就算的部分是：尤斯塔斯.基德在听完这个传说后，非常果断地昂着他健壮的脖子，正准备往奈比洛市政厅门口的绳子里套呢。
“老大就这脾气，”乔耸耸肩，“比起等别人来找他寻仇，他更喜欢提前解决掉别人。你要在这船上待下去，就得习惯他这套；你要是不习惯……那我也没办法。”
“副船长不管吗？”
“你说呢？”
“……欸，我这儿也有个传说；历史悠久消息可靠，要听么？”雷亚双手攀着椅子一翘一翘地挪近了些，乔犹豫了会儿，没摇头。
“传说每艘海贼船的船长和大副都铁定有一腿。真的，不信我让你扇耳光，随便扇。”
作为这船上目前为止和雷亚相处最和平的人，乔.寇克当然没动手；
作为忠心不二的船员，乔立刻跑去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船长；
作为‘体恤’下属的船长……基德一点也没跟她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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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转航向奈比洛之前他们停靠在一个小镇做补给。说是这么说，真正干活的基本只有乔，罗奇和埃尔登，其他人都跑去酒吧喝个痛快。她本来想着帮乔一把，顺便再测试下埃尔登心理创伤好了没；谁知道刚下船就被弗里克一把逮住，一直拖到酒吧里。
大半的地方都被这船海贼给占了，老板在吧台后有些害怕地不多说话；剩下的一些客人要么尽量遮住自己，要么就急匆匆地付了钱就走。她眼尖地瞥到一盘还散发热气的意大利面放在基拉面前，他很有兴致地等它散透了才慢条斯理叉起一根，以无法用肉眼明辨的速度飞进了面具上的某个孔，滋溜一下就不见了——迅疾得像他压根没做过这个动作。察觉到对方似乎微微扭动了脖子，雷亚条件反射地一哆嗦，努力把身影藏在弗里克夸张的白毛大衣后面。她藏得如此专心致志，以至于弗里克是什么时候走开的都不知道。
一双靴子搁在某个歪七歪八的椅子上，进入了视野。她习惯性地从下往上扫，很快就后悔了……船长坐在面前的椅子上，整桌只他一人；利索地咬开一瓶黑啤，那双血色的眼直盯着她。
“……嗨。”她没出息地发现自己声音还在抖。
“怎么，还怕老子扇你？”他用脚勾住那把椅子硬拖过来，扬了记下巴，雷乖乖地亚坐下了。
“你跟乔相处得怎么样？”
“在他打小报告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家伙。”
“哈哈哈哈……”基德爆发出一阵笑声，脚还搁在她坐的椅子上，危险地摇来摇去。“乔告诉你他是怎么上船的了吗？他那些愚蠢的家人让他当个厨子？他还真的差点当了主厨？然后他用砧板就拍死我两个手下？”他看着她随着每一个问题点头，“那么……你知道那家饭店是他家开的吗？”
她下意识地还想接着点头，低了一半突然刹住；然后她看见基德脸上几乎可以称为得意的笑。他没停下：“那么博达那死老头子呢？你好像也套出不少事情吧，包括他在哪儿学的医术；包括他在手术台上弄死了多少人；包括他被南海多少地方通缉——”他声音里的怒气越来越明显，又突兀地停住；脸上骇人的笑意消失了。他伸出右手挨着她的脖子，拇指轻移向下碰到了锁骨；雷亚猛地往后一缩，被他手掌的力道挡住。
“你戴项链吗？”他没看她，只问了个再奇怪不过的问题。
“啊？呃，不，不戴。”
他盯着她脖颈下方那处凸起的骨头，在原地大吼了一声“弗里克！！”航海士像是瞬移过来的，殷勤得问自家老大什么事；“给她弄条链子……你脖子上的就行。”弗里克马上解下了他夸张的骷髅项链，跟戴花圈似的套到雷亚脖子上，基德挥挥手把他弄走了。
“转一圈让我看看。”
雷亚瞪大了眼睛，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犹豫得慢慢转身；她听见基德在背后喃喃自语“不像，一点不像”但酒吧太嘈杂她也不确定那是否真是他的声音；雷亚转到刚好背对他的角度，顺便瞥到了其他的船员都在喝酒划拳，但她看得出他们不时会往这边瞄一眼又很快移开。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趁着周围的噪音小声骂了始作俑者几句……
突然间所有的景物以快到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向她远离……不对，她反应过来了；
是她被脖子上的项链拉着在向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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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一脚踢开了椅子站起来，那只刚刚拂过她锁骨的手此刻紧紧拽着链子一扭手腕——女孩的手指卡在中间已经被勒得通红，和苍白的脸色正好对比。他一挥手，方才陷入诡异安静的酒吧又一下恢复了吵闹，每个人转回头去继续喝自己的酒谁也不敢多看一眼。他低下头几乎紧贴着她的耳朵说：
“老子来帮你补充完你还没打听到的……乔.寇克是个相当海贼的厨子，他有一堆摆脱不了的家人；老子帮他干掉了负担，他用我两个手下的命抵了，这交易不公平；可他还是乖乖上船了，当然大部分原因是他早就想摆脱他们了！”他停顿下来，满意地看到雷亚微弱地点头。
“博达呢？博达是个很厉害的医生，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但这老头是个疯子，他说不治就不治你再有钱有势也没用；而所有他看不顺眼的，就让他们死在手术台上，哪怕那人只是得了个伤风感冒他也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弄死他们，所以他才被那么多地方通缉！不知道是老子运气差还是他背，我们互相都看不顺眼可我让他取出子弹来，你猜他怎么说？”
基德稍稍减轻了力道，听到她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艰难地回答：“他宁死不屈？”
“——他立刻就屈了。”
他又慢慢转动手腕，随着雷亚渐变的神色不急不缓地开口：“所有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孬种，全是随便就能杀死人的货色；可是在这条船上他们只能听我的，没有别的理由，我比他们更强！！所以我能定规矩！！！上了这条船就得叫我老大，就得服从船长的一切命令！老子不会费劲保任何人的命，也不会有那个时间管你的狗屁私事；我也不准有人随便打听别人的底细……你听见了吗？！”
基德说完一松手，对方几乎是一下摔倒在地。他抓着她的衣服把人拖起来，“你怕我吗？”
她的眼神就像在质问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理所当然的问题。
“怕就最好，而且你最好一直记得这份害怕……”他用尖锐的指甲划过她脖子上那道痕迹，“现在，拿着这瓶酒，去泼吧台边上那个大个子。”基德把喝剩了半瓶的酒塞进她手里，指了指吧台边站着的客人；那人块头很大，后颈和胳膊上都有刺青。
雷亚刚想说什么，在船长的眼神警告下立刻就屈服了，尽可能拖时间地移动到吧台边。
“呃，嗨，我叫梅菲斯特……”她冲对方打了个招呼，那男人仰着头看她，目光捉摸不定。“对不起。”话音未落她迅速地往前一抖酒瓶，带着泡沫的液体一下沾满了他半身。
“你这婊|子！”男人恼羞成怒地大吼，伸手就快很准地掐住她。
眼看她的脖子又要添上新伤口了，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她听见男人高分贝的叫喊声；禁锢她脖子的那股力道消失了，她失去平衡刚要往后摔——
尤斯塔斯.基德站在她身后撑了一把，那只几分钟前随时会置她于死地的手此刻握着匕首斩下了那人整半条胳膊，切口整齐得能直接拿去浸泡福尔马林。
“你在骂谁婊|子？”也许是太过惊讶，男人没有捂住他的胳膊也没有回话。基德拉住她往后一拽，大衣上突起的金属装饰几乎擦破了她的皮肤；他放回了匕首换拿了枪，抵住男人的眉心。
“她是老子的船员。就是说除了我……整片海没有一个混蛋能这样骂她！！！”
梅菲斯特.雷亚听见近在咫尺的一声枪响
——随后狂欢般的喧哗和叫喊挤满了整个酒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