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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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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书房抄写《灵枢经》的戚青鳞听得屋外动静,笔下稍有停顿洁白的薄纸上立时晕开一点墨点,他搁下笔,扬起脸,果然听见敲门声,侍者规矩报道,“戚少爷,德嘉郡主来见。”
戚青鳞不悦的蹙眉,德嘉性格活泼好动身上没有半分刁蛮任性的郡主脾气,对自己也算尊敬有加。可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是律无忧的未婚妻,是将要陪着他度过漫长一生的人,戚青鳞就忍不住对她产生敌意,且本能的排斥与她往来。正打算找借口回避与她相见,门却吱呀一声向两边打开,德嘉那张明艳娇俏的脸毫无阻挡的撞进戚青鳞视线。
“你让我好找呀,原来是躲在了这里,让我看看你写得什么。”德嘉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仿佛家主人般随意的走到戚青鳞身边,弯腰一睹桌案上戚青鳞抄写的《灵枢经》,见小笺上的字迹俊逸潇洒,超迈痛快,洋洋洒洒一大片煞是好看。然而柳眉却在看见这字迹时满是疑虑的蹙起,德嘉迟疑,“你的字迹……”为何与无忧哥哥如此神似?
戚青鳞对她的自做主张反客为主不悦的拢眉,合上案上的小笺,客气道,“不知郡主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德嘉见他板着的脸全是严肃的神情,有点无耐,这个人也太不好相处了。但心里想着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对着他生气是万万没有必要的,一撇嘴道,“我知道你给无忧哥哥送药丸了,我只是来问下无忧哥哥生得是什么病啊?严重吗?平日里也不见他有不舒服的样子,不是说他的病好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吃药了?”
无忧有病!!戚青鳞兀自心里一惊,他只在欧阳碧心那儿听说律无忧儿时中毒,差点送命,后不是被师傅医好了吗?再者观看无忧平日里的神色奕奕,哪里有丝毫病痛的神色。望着德嘉担忧在意的样子,喉头像卡着根刺,开口的话也不自觉的带着股刻薄嘲讽,“无忧哪里有什么病,好得不得了,只是近来胃口不好我配置了几味润脾健胃的丹药而已。郡主倒是耳目众多,消息好灵通啊。”
面对戚青鳞的揶揄,德嘉不见丝毫恼怒之色。她对律无忧有爱慕之情已是镇国公府上下皆知不争的事实,且两家又有婚约,她心里早已认定律无忧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只待她再长大一些,律家来提亲。故而粉面含羞默认了这一片痴心。
镇国公府与落剑山庄渊源极深。洪明二十三年,皇储斗争激烈朝堂混乱且兼外族强敌趁虚入侵,国难当头。三皇子叶朔臻在胞弟九皇子叶朔琼的帮助下,费尽心机夺得皇座,然江山已然不是完美锦绣画面,而是狼烟四起满目疮痍。面对战火狼藉百姓生于水深火热,江湖之中有一人带领武林各路英雄豪杰,愿助叶朔臻一臂之力誓死对抗外强,与国共存亡。那人便是落剑山庄的第二任庄主律鼎言。战争历时一年三月,终于以凯旋收尾,举国欢庆。面对皇帝赏赐的名爵厚位,黄金万两,律鼎言毫不动心,只愿做江湖中逍遥的铸剑铁匠,潇洒而去。被封为镇国公的九皇子叶朔琼与律鼎言,两人战场上合作默契又经历九死一生,乃莫逆之交,遂即愿意结成亲家,奈何两人膝下均是儿子,于是结为姻亲的愿望只能传承到下一代。但戏剧的一幕再次出现,落剑山庄喜得长孙律无忧,镇国公府却是出乎意料从天而降一对孪生郡主。姐姐德娴,温柔恬静,妹妹德嘉聪明好动,在叶朔琼的眼里都是许配给律无忧的绝佳良配,二选一可难倒了他老人家,为此曾与律鼎言戏言,“呐,谁也不知道竟会是双生子,便宜了你家孙儿,就任由无忧挑一个去吧。”
戚青鳞望着她不胜娇羞的神色,心念若是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是律无忧情况又会怎样呢?思即此心头一阵莫名烦躁,再不愿与她纠缠,冷淡道,“郡主应该没有其他事情了吧,在下告退了。”也不待德嘉回应,径自而去。
“你……”德嘉面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戚青鳞不知所措,她身份高贵乃镇国公府郡主,从小到大哪里有人敢用这样冷淡傲慢的太对对待她。但又想起律无忧的教诲,江湖不比庙堂,江湖之中能人异士多是放浪形骸不受约束的性子,想号称“冷血妙医”的欧阳碧心便是出名的刁钻刻薄性子,他的弟子傲慢冷淡,仿佛也就情理之中了。德嘉叹一口气,望着戚青鳞渐渐消失的背影,沮丧道,“我还有问题没问你……”
戚青鳞堵着一口气,想着去药庐打理自己播种的木蓝排遣郁闷,没想到瞥见白鹭居下院的两名仆人鬼鬼祟祟的往后山竹林的方向前去。那处不是白鹭居的禁地,师傅未过门妻子的墓园么?为何这两人要去那?他如同一只警觉的狐狸嗅到一丝可疑的气息,本能的尾随其后,跟了上去。
两人急于赶路倒也不曾发现身后跟踪的戚青鳞,到了竹林仿佛放下一个极重的包袱似的,迫不及待的抱在一起,隐藏在一大片茂密竹子后的戚青鳞还没反映过来,只见两个人影慢慢重叠,竟是吻在了一起。戚青鳞被那画面狠狠的一个刺激,脑子嗡的一声,半饷没反映过来,待他被一声声撩人的低吟叹息拉回现场,只觉得脸如火烧,羞愧难当,想要逃离,脚步却被钉住一般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已经滚在了地上,被压在下面的那个衣裳半解,一大片胸膛大方的裸.露着,白的有点晃眼。压着他的那个正对他上下其手,让戚青鳞不能理解是两人均是一副倍感享受的模样……这……这,他们……明明同为男子,却却……
“啊……”一声惬意而满足的呻吟从被压在下面的那人口中传出,对方微微翕合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身侧的竹林,却不期待的与面红耳赤的戚青鳞相遇,立马慌乱的尖叫出声,“有人!白苏白苏!”
戚青鳞猛被那一声惊叫震得有些心虚,但立马认清事态乃是两个身份卑微的下仆胆大妄为来禁地苟合,早已无所畏惧。镇定自若大大方方的站出来,睨视着身前两个衣衫不整的成年男人,冷斥,“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啊!”
“戚少爷!”白苏见隐藏在竹林后偷窥的人居然是戚青鳞,心下骇然,五内如煎,事情变得万分棘手。欧阳碧心对闻翀儿爱恋已经到痴狂的态度整个白鹭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禁地更是不容丝毫玷污的圣地,自己当初便是寻思此地罕无人烟,带着荆芥来此是最安全的地方,谁料到……此事一旦传入先生耳里,白苏不敢想象欧阳碧心的手段……
戚青鳞望着白苏身后全身赤裸遍布欢.爱痕迹的荆芥微微眯起眼,那纤细的身体荏弱的身体望在戚青鳞眼里竟是说不出的诱惑,难免多看了他两眼。
白苏死死的盯着戚青鳞冷冽严厉的脸,见他视线更多的却是落在荆芥身上,心下一突,莫非戚青鳞要为难荆芥,世俗的眼里本就容不得男子之间的爱情,更是视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为自甘下贱的贱人,受尽天下唾骂与耻笑。白苏想到此,“啪”地一声跪在戚青鳞面前,恳求道,“戚少爷,不关荆芥的事情,是我强迫他的!一切都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您不要为难他。”
“不是这样的!”原本还有些瑟瑟发抖的荆芥一下子爬到戚青鳞面前,挨着白苏一起跪着,急切辩解道,“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不关他的事情,是我引诱他的,是我的错。白苏……白苏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戚青鳞根本没有料到这下变故,望着跪在地上苦苦为对方开脱的两人,心底不知为何除了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情感以外还有一丝别扭的羡慕,他心里已经不打算追究两人的过错,却还是恶劣的冷着脸,吓唬他们,“你们各说一词,我又应当相信谁?擅闯禁地本就是重罪,款且你二人还在此地行苟且之事,妄想包庇对方!更是罪加一等!不过我念在你二人情深意重的份上倒是可以放过一个,但另一个必须即刻死在这里!”
戚青鳞一席话语如同晴天霹雳,白苏与荆芥两人震惊当场。反应过来的白苏生怕自己落后似的,当下毫不迟疑的捡起地上的腰带,作势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勒。却被荆芥拉住手,坚定的对着他摇头,嘴角带着凄艳的笑意,淡淡道,“白苏,你能这样……我知足了。”
戚青鳞眼见荆芥要咬舌自尽,说时迟那时快反掌之间,一根针灸用的银针已经准确无误的刺在了荆芥的百会穴上,短暂的面部麻痹及时制止了对方求死的动作。戚青鳞长吁一口气,再看着两人,眼中已经没有冷漠的神情转而是近乎落寞的寂寥,低声道,“你们两个谁都别争了,我信你们是真心待对方的。念在初犯我饶你们一次,如若胆敢再犯,不待师傅出手我便让你们身首异处!”
“多谢戚少爷不杀之恩。”
“快滚吧。”戚青鳞背过身,耳听着两人火急火燎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两人急急忙忙的跑远了,戚青鳞回想那两人为对方开脱时决绝的神态,心里越发觉得羡慕甚至强烈的期待,要是……要是律无忧也能这样对我,我……我……一下子戚青鳞只觉得心如鹿撞,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快不能控制……
原来,原来我一直对律无忧有着这样……这样违背道德的旖念。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戚青鳞丝毫没有发觉,竹林的上空忽然之间飘过一道白影,那影子形同鬼魅般上下几个翻飞,戚青鳞看在眼里只觉得眼花缭乱,慌乱之间自己的下巴被那白影掠了一下,戚青鳞被这轻浮的动作惹得心里好生气恼,震慑道,“谁!胆敢白鹭居禁地装神弄鬼!”
那白影轻飘飘落在戚青鳞上空的竹林,踩着那半天高纤细的竹枝,俯下身调笑道,“啧啧,好霸道的小子,自己躲在暗处偷看别人办事,怎么就许你看不许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