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新宿舞姬

6、第 6 章

　　当一个人在怀疑四周一切的真实性的时候，他的思绪就算是没有紊乱的先兆，他所感受到的身处，也会如莫名的跳跃和转换一般，从这一个梦到那一个梦，实际上，却是被自己所玩弄，所欺骗，所不信任。

　　但桔梗不是在怀疑，而是纯粹的疑问，内心深处的直觉给了她不应该给与这个事情怀疑的答案，她沉静、震惊、缄默、无措，一切的情绪在平静的表面后风起云涌，在看不见的角落独自生息。

　　但那梦一般的见象来得如此无端，去得也如此迅速。

　　那妖物的一句话，她的记忆是不得其解的，但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认识它，甚至和它有过什么咬牙不忘的过去，不快乐的，或者是说是不能用“快乐”来定义的过去。

　　……然而，不及转眼，他便留下飘忽的一句满含不满和挑衅情绪的问候，毫无预兆的，不合情理的，忽然不见。

　　桔梗醒来时看到的是顶上有些斑驳的黄花梨木架，屋内有甘松的清香，是桌上飘渺的香炉在燕燕升兮。

　　她貌不犹豫地起身，一瞬间判定没有身处危境，她没有抬头，颌首细想着，这如梦似幻的一场场交替，自己怕是真的被妖物耍了，但转念却察觉并非如此，妖物一而再再而三地惊扰她，未伤害她，反而用伤害她身旁的人来引起她的注意，引来她与她的正面相对，这拐弯抹角何必？又作何解释？或者说是因自己无法彻底理解他那句“桔梗，你竟然把我忘了”的缘故？… …

　　对了，那位老人！

　　桔梗惊想，差点把他忘了，这一次次的交替让她的思绪有些紊乱，她不经意间忽然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她静下来，想把整件事情从发生开始好好冥思一番。

　　“法师大人……感觉怎么样？”柔软弱气的女声打断她的思绪，幸若君的妻子抱着鬼若丸斜靠在床边。

　　桔梗紧了紧衣襟，道了句“没事”便起身去掀开鬼若丸襁褓的一角。

　　红润的小脸，紧闭如密合针线般的双眼，嘴边还有一星半点的唾沫，睡得香甜。

　　桔梗屏神，合上襁褓。心中稍微有一丝放心——那妖物，并未对这孩子造成任何伤害，这印证了她的想法，它是通过他身边的人来试图接近她引起她的注意。

　　“法师大人，竟抱着鬼若丸在桌边睡着……让我们真是……不知所措的呀……”幸若君的妻子有些窘迫地说道。

　　桔梗鞠身：“实在是很抱歉。”这作为法师来说是何等失礼和不恭。

　　她不再细想，转身除了房间便毫不犹豫地向楼下走去。

　　穿过来往上下的客人，桔梗走到院子中找到了先前老人出现的墙角，她闭目，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和邪气。这个角落干净得仿佛只是人间烟火中的一个寻常境地，没有任何足以引起什么人去注意的资本。

　　座上在这儿停留的日子仅有12天，为了度过幸若妻的产期，便借此为当地的绅豪献乐。桔梗自幼因天资从于宫廷和大型的能剧乐团，常为座中的弟子结印结、祈福、避灾，不说日日，也是常常听到能乐悠长哀怨之声，从不在意。她想起了来这儿停留的几日里听到的笛声，瞬间被开光和点化一般的旧感难以拔除。名不虚传，或者说，她是为之惊艳。

　　那些似梦的记忆还在头脑没有被抹去，那张颦面镶在沸腾满室的茶馆中的场景，更是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就算一次次被玩弄般地勾来引去，她也有往下看个究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