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新宿舞姬

7、第 7 章

　　在感觉不到丝毫气息的街上，桔梗怀着尝试四处寻找先前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真实中出现过的茶馆。

　　前方是一个幽深的死胡同，往里处望去，斑驳的砖墙上甚至生满了青苔，这究竟是多久无人涉足的地方？既然无人问津，那又留在这儿干嘛？

　　桔梗起颔张望，还可以看见墙那头的青竹猗猗，还有如切如磋的檐角飞檬，精致犹如□□的皇家林园，但她此刻似乎走神了，桔梗回过身。虽是奇怪，也不敢笃定此处没有她所寻之物，但她觉得无必要问津。

　　“哎呀，去不得，去不得……”一个老人蹒跚着疾步走来，轻轻拂上她的衣袖，将她拉了出来，压低声调以示神秘地道：“这里头……闹鬼！”

　　桔梗微微勾唇，柔声问道：“老人家，是你亲眼所见？”

　　老人啧啧有声：“怎不是我亲眼所见？这街坊、好些人都晓得……大晚上的，居然有人唱着百年前流传的戏曲，我仔细听过……后来实在碍于不得安宁，壮着胆子找下来，这月黑风高人影杳无的，竟然有个大茶馆！”

　　茶馆？桔梗瞥过老人一眼，不再去深究话中多少真实性，向深巷走去。

　　“唉，姑娘……”老人震惊地在后头呼喊，却又不敢跟上前，眼看着那个身影掩入了幽深的巷中，倏忽不现。

　　“我知道你在这儿。”她淡漠地看着眼前虚假的人间烟火，云淡风轻，安之若素。

　　她没有记忆，就算有了记忆，又如何？没有记忆之时，她尚还冷淡地对待他，不，他宁愿她永失莫忘——本就无爱只余恨，如果忘了一切，那上天岂不是连恨都不肯施舍半分？

　　但现在，残忍的岂止是上天，她凭什么遗失一切？他的怨憎，不是因为不公，他从不由于这一点两点的自苦而迁怒他方，乞求何人，他的一切哀哭，不行于色，不屑于给与任何人，可兜转到最后，全成了讽刺。

　　“哼。”那个戴着颦的孩子，伫腿坐在茶馆的门槛上。

　　桔梗缓和了气息，慢步走过去半蹲下：“你有什么目的吗？”她的眼神柔和，语调温润，是他未曾受过的，他有些痴愣，不知所措，但理智让他的情感倏忽便化为自嘲。

　　桔梗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脸如他的心一样，隐藏在厚重的面具背后，不让任何人接近，甚至是不让自己接近，直到最后一刻，才敢于在如梦似幻的生死间仅仅对自己袒露本心。这一切，她现在都不知道，只有他了然于心，又连自己都不敢对自己直言。

　　巫女的面庞丝毫未变。前世，他是妖怪，她为巫女，如今，她为法师，他……他是什么？他也不知。只有那么一件事是那么明了，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们始终是势不两立的双方——他念及便心有欢喜，这是多么让人开怀的事，桔梗。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近在咫尺的面容，他缓缓地逼近，想看看她是如何反应。

　　她斜瞥了他向她接近的那只手，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颦眉。

　　果然……她一点也没有变。

　　他的指尖想快速触上她，他的双目在面具后敛住锋芒，心里却不禁祈望——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毁了她？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