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暗魇之歌》葬歌

5、最初试炼（一）

　　圣歌学院的布局是典型的魔族风格，简洁的线条里裹着深沉的华丽。魔族人喜欢红色，凄艳的，庄严的，妖艳的。最典型的建筑是圣歌的演武场，形状如一把直刺天空的利剑，仰望一眼会产生渺小的眩晕。

　　忘川带着三十几个少年，逐个向他们介绍圣歌学院的布局。教习室分为黑紫两色，黑色专授魔法，紫色专授武斗。还有演习场和驭兽场，场地中间有高高的擂台。而演武场的擂台是整个圣歌里最高的，失败者从擂台上摔下来，也是不小的伤害。

　　穿过教习建筑，圣歌的后半面积都是宿舍。古老的楼体有些轻微的裂痕，爬满了宁息藤。这种藤蔓生命力异常旺盛，在恶劣的条件下仍然能够生长，密密麻麻地伸展成片。但是宁息藤的颜色却是枯黄色，即使是在盛开的时候，也像是即将凋零。

　　忘川站在宿舍楼下，伸出手向上指着，“这个就是你们日后住的地方。你们要把圣歌学院当成家，只不过这个家严肃了些而已。”

　　暗魇看了忘川微微笑着的俊颜一眼，向上投射视线。楼顶竖着一架巨大的徽章雕塑，那个形状是圣战时代魔族帝王紧那罗的魔徽。紧那罗是除了当今魔族帝王洛尔卡缇之外魔力最强的君主，在与天族的百年圣战中，战死疆场。

　　苍蓝的天光映照在徽章雕塑上，点点的血色闪烁在青铜深处。

　　“这代表了我们魔族的荣誉。”忘川原本就很沉磁的嗓音更加肃穆，“战斗是我们存在的方式，对此我们别无选择。”

　　“导师，除了战斗与杀戮之外，我们还能找到其他活着的价值么？”

　　暗魇收回仰望得有些僵痛的脖子，望向声音的源头。

　　说话的少女长着奇特的蔷薇色头发，据说这种发色的人都拥有高贵而稀有的血统。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睛，那种通透的瞳色，像是在眼底藏了一湖清凉的水。

　　其他的少年们也看着她。而忘川歪了歪脸，看着这个在学院门口用澈如秋水的目光凝固了他一个瞬间的女孩子。

　　少女静静地站着，等待的瞳孔里透出一丝局促。忘川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若水。”少女含了下下巴，“秋若水。”

　　“很好听的名字啊。”忘川点点头，“单纯的名字单纯的人。”

　　不知道是挪揄还是什么，秋若水听了之后皱了皱眉毛。

　　“有很多人想过这个问题。”忘川继续抬头仰望着徽章雕塑。“应该说没有人从未想过。战争和杀戮会让人疲倦，会让人觉得生命不是赐予，而是累赘。”

　　阳光渐渐推移，照在了忘川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秋若水同学，你是否在想这个问题，那是你自己的事。想不想得出来，我也不管。只是你必须记住，我们都是魔族人。如果我们的魔族不复存在，一切都是虚妄。”

　　秋若水雕塑般站了一会儿，动作极轻地点了下头。就像是命运之掌推着她，暂时接受了这种说法。

　　这种想法倒不能归为多愁善感了。暗魇看着秋若水清澈的瞳孔，从喉咙深处叹了一口气。

　　“那么现在，”忘川带领少年们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地，“我们就要进行一下最初的热身。”

　　少年们面面相觑。忘川接着说，“为了了解你们的能力，现在给你们一个展示的时间。不用担心，无论结果怎样，你们都已经是圣歌的学生了。就只是...”

　　忘川又做了一遍冰冷的扫视，“强和弱的分别而已。”

　　雅卡西咽了咽口水，往暗魇这边歪了歪头，“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往后站一点？”

　　“有动作会第一个叫你。”暗魇笑道。

　　“我会在一边看着，你们不用紧张。”忘川站在一边，“那么一个个来。”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个威严的青年在看着才会紧张的吧...

　　在系统的战训之前，那些最基本的魔法和武斗几乎都是少年们的游戏方式。玩当然是不用紧张的，但那些能力一旦归属于命运的组成，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我先来。”乍一听，以为是哪个青年混入了少年的群队中。声音的沉和不像是少年的年龄阶段。

　　但是出列的确实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暗魇抬起头，看着背对着他的那个少年耳垂上的骷髅锁耳环。

　　“导师，让我先来。”男孩子再次说了一遍，虽然背对着自己，暗魇还是可以感觉到他有鹰一般锐利的目光。

　　忘川抱起双臂，似乎在打量着少年耳垂上那个扎眼的耳环。“所以呢？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会武斗。”少年干脆地答道，“而且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酒的那种武斗。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请求与导师过上几招。”

　　一个沉闷的轰雷在少年群中炸响。暗魇也皱了皱眉毛，不过脸上带着笑容，“有趣。”

　　“大哥管这个叫有趣么？”雅卡西抽了一口冷气。

　　“小伙子，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赞扬你。”忘川轻轻摇了摇头，“你的名字？”

　　“我叫莫邪。”少年高高地扬起头，“忘川导师，请您不要当我是小孩子。”

　　“是啊，所以才叫你小伙子的。”忘川放下双臂，四指并拢对他勾了勾，“那么你就让我看看，莫邪。”

　　两个人都静默地站着。旁观的暗魇突然脸色动了动，他察觉到了莫邪身体周围正在调动魔法原力，这是开启武斗力量的前奏。对于低等级的魔族人来说，根本做不到无声无息调动力量，就连自身造诣也很低的同类人也可以轻松洞察。

　　莫邪突然身形瞬移，打出的拳头上飞绕着蓝紫色的火焰。凌厉的拳速在空气中划出透明的水痕，直接抢到了忘川面前。

　　“好...好快啊！”少年们发出赞叹声。

　　声音尚未落地，就又重归为震惊的无言。看似无法躲避的拳头已经被忘川捏在手里，在莫邪身形急速移动的整个过程中，忘川根本动都没动。

　　莫邪的拳速掠过一阵风，而在这风中，忘川的黑袍子纹丝未动。虽然早就知道圣歌的导师与年少的自己都无从进行比较，这种悬殊的差距还是令人无法淡定。

　　莫邪瞪大了眼睛，他曾用这一招打败过高等级的斗士，没想到在圣歌的第一次施展就被结结实实地泼了冷水。

　　忘川抓着少年的拳头移开，微微一笑，“力道，速度，准确性，在你这个层次来说，算是出色。”

　　莫邪刀刻般刚毅的脸阴沉着，“导师这是在夸奖我么？”

　　“就当是。”忘川放开少年的拳头，“这么看来，你是主向武斗的了？”

　　莫邪顿了顿，实话实说，“我对魔法不开窍。”

　　“武斗里同样运用魔法，只是不像专门修炼那么系统罢了。”忘川慢慢地梳理着袍子的衣襟，“很好，我记住你了，莫邪同学。”

　　莫邪鞠了个躬，转身走回队列。他本来站在后面，回来时直接站到了暗魇身边的空位。

　　“不错啊，兄弟。”暗魇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不要告诉我这是嘲讽。”莫邪转过与年龄不甚相符的刚毅面容，瞪着这个一身素黑散发出冰沉气息的少年。

　　“真心。”暗魇低了低眼，结束对话。

　　在莫邪想到回应的言辞之前，忘川继续开口，“接下来呢？”

　　“大哥，大哥，你去展示一下你的魔法嘛。”雅卡西在一旁撺掇，“就是那个...凭空制造出一道闪电的魔法，去啊！”

　　暗魇还未动作，已经有人再次走入空地。

　　“我想展示一下我学的魔法，不过，同样要请导师来配合。”

　　秋若水抬起冷澈的瞳孔，直视着忘川。

　　“很好，当然配合。”忘川不露齿地弯起嘴角，“秋若水同学，你学的是什么魔法？”

　　“‘梦境入侵’，”秋若水声音温静，“黑魔法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