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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丁香空结雨中愁 中下 ...

  •   陈嫂看着鲛泪姣好的面庞,低声问:“肚子有信吗?”
      鲛泪一愣,心里终究有点堵,怎么一天之内老是提到这个话题,看来生育之事放到古代是比天还大的问题,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世人的追问。
      陈嫂心里是有遗憾的,轮到下一辈也总不尽意。陈安少年时做过赶尸匠阴气过重导致终生无后,陈忠游戏人间无法安定,也就指着鲛泪给她添丁的喜悦,看她并不答话,以为害羞脸皮薄,哄劝着:“既然成了婚就赶紧生个孩子,毕竟你家丞相的年龄在那里放着不是?”
      鲛泪还在思索,从没有问过诸葛亮是否盼望过孩子,从幼时到至今亲眼目睹他对诸葛乔注入的心血,在鲛泪的心里诸葛亮有儿子并非无后,可忽然想通后才猛然记起诸葛乔,诸葛乔是早逝的。忽然觉得悲哀,原来他这成长中的光环也是如此的镜花水月。战争,已经不远了。
      陈嫂觉得手背一湿才发现鲛泪哭了,诧异地看着:“咋个回事么?现在没得以后总有的,哭啥子嘛?”
      陈嫂一急就不说官话总是急刷刷的冒出乡土话,可鲛泪听着亲切,一觉得亲切心就软,一直用手背抹着眼泪,抹下去一串又流出一串串泪珠子,急的直跺脚,鼻头通红的抽噎着说:“我,我小时候葵水初来,掉进河里过,冷,冷得刺骨,后来只要一来,一来月事疼的自己在床上打滚,找黄姨看过,听她背着我对先生说过我宫寒,以后难有子嗣。”
      陈嫂闻言吃了一惊,想问鲛泪怎不找黄月英再看看,再一想到她此时的身份又暗自惋惜了一顿。接着又似是不信,可话却听得真真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陈氏锦娘经历过整日盼子却终生没有所出的痛苦,知道对女人来说是天大的悲哀,怜悯的抓着鲛泪的一双手,琢么着怎么安慰,却终是无言,只是拍拍她的手无语。
      那双手十指纤细,虽整日习武确有陈忠在私底下细心呵护,只要手心一起茧子,就让丫鬟们细心磨去,用脂膏轻柔至发热,陈宅伺候鲛泪的丫鬟是家生子,打小就会看人下菜见风使舵,一个个明镜似的知道她在陈家的地位,何况私下里都被陈忠敲打过,谁敢不尽心?洗个手也是被哄着泡新鲜的牛乳,一双手如丝滑中捞出一般,可见在相府过得也滋润。可女人颜色再好膝下无子有个屁用!她这样说白了还真是高嫁,在那相门侯府里又不是少年夫妻,一旦失宠可真被踩了下去。
      陈嫂半眯着眼睛,一点鲛泪的脑壳:“说你瓜你就瓜!小时候的病又不是胎里带的,咋个难治啦?让你五哥找名医给瞧去!咱家就是不怕砸银子,退个一万步,真不成趁着世道还太平点让你相公寻个本族的孤子先记你名下养着,将来也有个傍身的门户!”
      鲛泪倒抿嘴一乐,这陈嫂思想就是不一般,自己个儿才几岁来着为了固宠就要收养孩子,哪儿跟哪儿呢?看似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谢您替我操心了,不用的,先生就是我的门户,无他也就万事俱灰了。”
      陈嫂一巴掌拍到鲛泪脑门上:“多大的妹子了,咋个说话的?”隔了半晌又半眯上眼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姑娘大了,别尽说些个娃气的话,一入侯门,谁还能陪你一辈子不成?心里该有个打算。”
      鲛泪嘴里含糊其辞的应着,陈嫂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扶我回房吧,年纪大了,晚上盘账都交给橙儿打理了。”
      鲛泪忙扶着陈嫂往外走,出来后才发现乌云压得极低,人心口都是闷的,月亮似被乌云围堵般只留下一丝朦胧的边,就连星宿都已隐去。
      四川的暴雨季节又要来临了,鲛泪送陈嫂回她住的锦绣阁后就想趁雨落前往回赶,还没走几步只听得轰隆隆几声巨响,雨就像瓢泼般骤然降落,一时间亭台楼阁都接受着暴雨如注。谁承想这雨来的这样急,雨珠子打得双眼生疼,顺着发髻流入衣领,鲛泪不想回头打扰陈嫂,右手拢在额前,左手提着前衫往前跑,一个脚步下去混着落叶和小树枝的雨水飞溅,又一时顽皮气聚丹田,纵身一提,再往下时脚尖轻点,只见汪洋之中一个袅娜的身影如飞燕般点水,在湿淋淋的粉墙玄瓦下夺人的轻灵。
      三进院是名符其实的水做的院落,到处是一片波光粼粼,里面只一个建筑就是已过世的陈老庄主的藏书楼。檐角高挑蒙在暴雨中倒显得神秘起来,砖墙重重间透着瑟骨的寒气。楼的四周都是人工挖的的渠面,只有一根锁链通往楼阁的台阶。鲛泪只来此转过,怀着对陈老的尊敬从来没有进来过,也就婚前在楼顶房檐上和陈忠聊过天。平日下人就不来,那湖面的锁链没有一定的功夫谁也走不过去,现在更是连个人毛都没有了。鲛泪隔着雨雾看这隐隐绰绰的建筑,忽然起了好奇之心,犹豫了一下,终是脚尖轻提,顺着锁链点跃闪动而进前。
      楼门为两扇而无锁,此时雨已经被挡在遮雨檐外,鲛泪伸手推了推厚重的乌木,既没有门锁,也没有门环,只好摸索着掏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芒看见门前两个小小的镂空罩琉璃的门当,早就知道这一对门当是油灯,拿下琉璃罩点燃油芯,一层淡淡的青蓝色光芒晕了出来,三国时因战乱民间工艺并不多,琉璃更是极少,这样的倒像古璃,大约是汉初时两河流域西域流传过来的。虽晶莹绝不剔透,陈家能淘到这样的东西巧做灯罩可见财力雄厚。
      借着灯光鲛泪双手向两边用力分门,因门上了百遍油漆而不腐,卡在细长的油槽里,只要知道内因的人使巧劲分开即可,如果不知内情的人上来就推门,就会触动机关其凹槽里隐藏的铜环相扣再打开就除非破门而入,声响巨大。
      鲛泪先褪去去鞋袜,把泥泞甩在门外,后又挤干了衣摆,去掉发簪,把长发卷在手里甩了甩,这才赤脚走了进去。
      进去后随手关了门,点然墙角的罩灯,一时间整个房间上下三层都透着黄纱灯罩里温暖的光,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一层就是一个宽敞的厅室,一层软席,只在正中的墙面上挂了一幅泛黄的螺祖图。图中的螺祖寥寥数笔却体态风流,嘴角微弯,眉眼间与陈嫂相似。画的左下角只有一枚小小的朱砂章印,单一“锦”字。
      鲛泪看后微叹口气,经过两世看尽了悲欢离合,负心言而不衷者遍是,痴者却原来也有,也有。
      扶梯而上,一种陈年的简牍味道愈来愈重,一排排枣木书架,一卷卷的书简都被包裹在同一颜色的书囊里,码的整整齐齐,书囊的一角坠下的布签上绣着里边的书名。鲛泪此时倒吸了口气,说不震惊是假的,正后悔在陈家这许年竟没有心思来看一看,要不是躲雨,怎能见识到古人藏书到如此规模?
      鲛泪一排排慢慢浏览者,指尖划过一件件书囊终于在一层书阁里找到一卷卷《南夷异志》坐在地上看了起来,里面竟是些南国荒蛮之地的古文字,说象形而不象形,又类似于甲骨,却又不是甲骨文,儿时跟诸葛亮曾下过苦功夫学习甲骨文字,曾听他细讲过武丁之妻妇好的作战要领,从政经验。就是在现代也曾和同学一起唱过《安阳说》,殷墟甲骨惊天下!却从不知天下竟有遗漏的古文字,和甲骨竟有异曲同工之秒。
      每一个字下都有漆描的蝇头篆书作解,鲛泪倒也衬着雨季到楼下拿了个油灯挑亮了油芯慢慢细看,没成想一看就是一夜。后知后觉的感到腹内空饿难忍才站起身,贴身的衣物也早已用体温暖透,不免有些寒气,于是寻思着去喝碗姜汤。说到姜汤,还是陈橙熬得姜丝山椒鸡汤最美味,想到这里更是饥肠辘辘,清卷好剩下的书简放到布囊里束好袋口,这才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只听啪的一声,左手触及的一层格子里的书简掉下一摞,鲛泪还怕谁坏,毕竟里面有的书上了年头怕穿线经岁月腐蚀和碰撞断裂,忙抽出检查,随手翻检一番,才返现是一些养生之书,有的还有大量的阴阳之道。鲛泪正想放回去,也不知怎的脑筋一转,想到诸葛亮应如何保养身体,便又打开细细看去。
      正看着,听的楼下有推门的声音,脚步沉稳,一声嗤笑:“大白天的,怎么还点灯?这一盅海鱼油到被你浪费不少?”
      鲛泪这才想到这一看书竟忘了天亮吹灯,那鱼油是和混了芙蓉堂的纯露檀香炼制的,点燃时香气扑鼻气息渗透书简还能防蛀,一盏油一两银子,可谓天价。却被自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正兀自可惜,却听见陈忠在下面问:“憶绵,你在上面吗?”说着木质阶梯就发出空洞之声、
      这回鲛泪真慌了,也顾不得浪费不浪费,自己看的书要被一个除丈夫外的男子逮到可就太有伤妇德了,这就是在现代跟看个带颜色的小说被男同学发现没什么区别。总归要点面子的人都会觉得丢人,可陈忠脚步越来越近,再塞进布囊里码好是不可能的,急的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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