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策（陆小凤同人）》拾

12、找难受

　　陆小凤说不下去了。
　　相十三堂而皇之地无视了他的话，只微张双眸，满眼探究地看着他，“吾应允了，你却似有不满……”
　　陆小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心中腾起一股无语凝噎，怎么可能会满意！这完全是你在自话自说自作主张吧！
　　眸中流光般闪过丝不解，相十三动也不动盯着陆小凤，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要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吾？”
　　陆小凤自问，自己的脾气向来是不错的，可跟相十三一通话讲下来，真就让他觉得……佛都有火！
　　“我什么时候用幽怨的眼神看你了！”

　　“一直。”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直打击得陆小凤脑袋一阵发懵。
　　瞧着陆小凤愣神思索的模样，相十三立刻又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喝酒的时候。”
　　陆小凤瞪眼，他现在真想抽自己，“我那不是……”
　　他急忙替自己辩解，可那个‘不’字刚一出口，就见相十三微挑眉头，看着他意味深长地嗯了声。
　　陆小凤不禁一顿，他转了转眼珠子立刻便改了口，“好吧！我是在看你，可我没觉得幽……”

　　陆小凤忽颓然地闭上了嘴，他还真是觉得幽怨了。
　　无力地拖着凳子走回桌边，陆小凤闷声灌起了酒。
　　他现在终于发现，就算再怎么不满相十三的话，也不能和那家伙斤斤计较，否则的话，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陆小凤的默默无语，倒让相十三起了兴致，“哈，现在却是怨愤了。”
　　倒酒的手微颤，陆小凤紧了紧掌中的瓷杯，转过身学起了相十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相十三不是陆小凤，他不会因为谁的态度而改变自己的意愿，他现在想说话，所以他说了，“你之怨愤……是因为吾么？”

　　屋子里安静下来。
　　相十三还在看着陆小凤，尽管陆小凤只留了一个侧影给他，可他却看得全神贯注。
　　陆小凤仍举着酒杯，但如今他已喝不下一滴酒。
　　背后那道炙热的视线，让陆小凤感到自己仿佛正遭受着午时的灼日炽烤，直烤得他酒兴全无，烤得他坐立难安。
　　陆小凤本就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况且他并没有生相十三的气，顶多，也就是被相十三刺激得苦恼头疼了些。
　　所以，被相十三灼灼的目光注视着，他又忍不住开始想，这种无声的语言……是在期待自己的答案？

　　陆小凤认为这是个进步，因为相十三终于主动问自己问题了。
　　是！就是你！除了你还能有谁！
　　陆小凤很想这么告诉相十三，他心中实在是憋屈得很……
　　当然，想要这么说并不全是为了打击报复，陆小凤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击相十三说话的积极性，毕竟，这很可能是他们开始良好交流的第一步。
　　所以陆小凤决定，诚实地回答相十三这个问题。
　　只不过，这一次，陆小凤是真的自作多情了……

　　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陆小凤，显然，相十三并不在乎陆小凤的回答。
　　思量片刻，陆小凤打定主意，可就在他张口欲言的那一瞬，相十三清泠的声音优哉游哉地响起，“虽不知缘由，然，吾愉悦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心中如万马奔腾，他后悔了！
　　在踏进这扇门不到一个时辰，陆小凤他后悔了！
　　他怎么就非得嘴欠地多问那一句——你就不怕我跑了？如果不是多嘴的这句，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一串……几乎把他憋屈得吐血的对话！

　　展昭在识海里乐眯了眼。
　　他是个很愿意为人着想的君子，所以，他只闷声地笑着。
　　展昭并不能确定，在识海里，相十三能否听得见他的笑声。
　　他之所以笑，有很大部分原因是由于他发觉……相十三实在是非常有趣！
　　显而易见，展昭的笑声，相十三听见了。
　　因为就在刹那间，识海内景致突变，天地倏然又是一片冰山雪海，相十三正迎着风雪，踏步行来。

　　驻足于数步开外，相十三凝神细观展昭魂体。
　　片刻后，才缓缓点头肯定地问道，“已能听见？”
　　展昭含笑颔首，抱拳施了一礼，“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展某应当如何称呼阁下？……殢无伤？”
　　闻言，相十三神色微动，他淡淡扫了展昭一眼，却也并没有纠正展昭对他的称呼。
　　剑者，当诚心……因此相十三从来就不曾违逆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自己想听见这个名字，想听见这个跟随自己长达百年的名字。
　　但其实，相十三更想听到旁人再叫他一声……殢无伤。

　　当‘殢无伤’三个字，如玉珠般从展昭唇间清脆地落出时，相十三便已动容。
　　他只觉自己仿若回到了百年前，回到了那个与挚友相依相伴、携手同进的艰难黑暗……却也甘之如饴的年月。
　　历经那段岁月，相十三能记在心上，能带在身边的，如今也只余殢无伤之名与无咎剑法。
　　这是在离开了那世界后，相十三所能保留下来的唯一一道，能证明他与挚友无伤一脉相连的痕迹。
　　百年间，相十三早已习惯同殢无伤魂系一身形影相依，早已习惯与殢无伤秤不离砣孟不离焦……
　　如今，二人远隔天涯，形单影只时，也只有他们曾经共用的名字，他们一起修习的剑法——这早已烙在相十三心间的印记，能稍稍抚慰他寂寥的心。

　　孑然一身的孤独，尝过了，就不想再拥有。
　　同心戮力的情谊，得到了，便不想再失去。
　　这陡然间，心情已跌落谷底的相十三，实在难以适应……自己，又成了一个踽踽独行于世间，徒留形影相吊的畸零人。
　　署长大人再也看不下去——十三那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的绝望神情，让署长大人头痛不已。
　　但生气归生气，说到底，署长大人还是心疼又偏爱小十三的。
　　于是，署长大人再次出了手，这一回，他精挑细选思虑再三，最后相中了一个刚刚踏入江湖却被牵连受难的男子——未来的一代名侠，展昭。

　　署长大人希望，这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能稍稍缓解相十三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孤寂。
　　当然，如果有那个机缘的话，署长大人更希望看到，结束任务回归地府的相十三，已经走出那片他用来困住他自己的……冰雪寒地。
　　无论如何，署长大人都不认为，他会又一次失策错算，也不认为他会再次失望伤神。
　　因为这世上有一些人，他们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愿意与其接触，愿意与之亲近的奇妙气质。
　　展昭，便是如此的人物。
　　识海中，他穿着身淡雅的青衣，站在飘飘洒洒的如絮大雪里，落落大方地任由相十三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