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尘光中走来》我想我就是我

12、第 12 章

　　十二章卖身契

　　接下来所有的数学竞赛，周星尘毫无悬念地夺得头筹。奖状和赞誉被送到周家，周鸿儒看着那份沉甸甸的荣誉，眼中精光闪烁。他第一次真正正视这个被他视为“资产”和“工具”的养子。

　　书房里，檀香袅袅。周星尘被叫到跟前，他已经六年级，身形抽长了些，但依旧瘦削，低眉垂目，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长睫之下。

　　“星尘，”周鸿儒开口，声音是难得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很好，比我想象的更有潜力。周家培养你这么久，是时候让你明确自己的位置和未来了。”

　　他推过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是一份条款清晰、逻辑严密的“培养与服务协议”。

　　“看清楚，”周鸿儒的语气如同在商场上敲定最终条款，“过去几年的学费、生活费，连同你父亲那七十万的旧债，总计一百万。签了它，周家会继续供你读书，直到你拥有为周家创造价值的能力。如果不签，那我们也不会供你继续读书，因为你的成绩好坏对周家无益！”
　　“还有，作为回报，你大学毕业后，必须无条件为周氏集团服务五十年，以你的能力和绝对的忠诚，辅助你的哥哥周星曜！”

　　周星尘的心猛地一沉。他抬头，看向周鸿儒，对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利用和一丝对他可能失控的忌惮。

　　周鸿儒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条斯理地补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还有，你亲生父母的骨灰，在蒋通那里，你如果想让他们入土为安。如果你听话，将来可以体面安葬他们。如果不听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不介意让蒋通把它们处理掉，随便撒了，倒也干净。”

　　周星尘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周鸿儒仿佛觉得还不够，继续施加压力：“另外，从今天起，在外人面前，你必须叫我‘爸爸’，扮演好周家养子的角色，不能有丝毫忤逆。对家里所有人，尤其是对你哥哥星曜，必须无条件顺从、照顾。我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懂得感恩的‘儿子’，明白吗？
　　扮演父子？无条件照顾那个一直欺凌他的周星曜？

　　一直沉默隐忍的周星尘，在这一刻，胸腔里积压多年的屈辱、愤怒和对父母最后的守护之心，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温顺麻木，而是燃着灼人的火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我——拒——绝！”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

　　周鸿儒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忤逆的阴沉和绝对权威受到挑战的震怒。他没想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小子，竟敢如此干脆地拒绝！

　　“很好。” 周鸿儒怒极反笑，眼神冰冷如刀，“看来，是周家对你太仁慈了。”

　　他按下了内部通话键，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阿彪，带他去地下室。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给他送饭，不准放他出来。”

　　所谓的“地下室”，是别墅地下一个用来堆放杂物、终年不见阳光的狭小空间，潮湿、阴冷，散发着霉味，还有许多老鼠爬虫，周星尘最怕那里。

　　周星尘被身强力壮的阿彪粗暴地推了进去。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整个人被扔在哪地下室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个破麻袋。

　　第一天，饥饿感如影随形。
　　第二天，喉咙干得冒火，寒冷侵入骨髓。
　　第三天，他开始出现幻觉，仿佛听到母亲在哼歌，看到父亲温暖的笑容。
　　前两天……他还用力拍过门喊救命，但第四天，他没有力气拍门了。
　　第四天，门缝里塞进来一个硬馒头，一瓶100毫升的水。之后每一天，甚至隔一天才会送这点食物过来。
　　第五天，他躺在地上，挣扎已经没有任作用，只会损耗力气。
　　时间失去了意义。黑暗和寂静像无形的巨兽，啃噬着他的意志。对父母的思念，对骨灰可能被亵渎的恐惧，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与强烈的饥饿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反复折磨着他。

　　第十天，他有虚弱的试过拍门，呼喊，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声。
　　十天半后，他只能他蜷缩在角落，用残存的理智思考。反抗，意味着父母死无葬身之地，意味着他可能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像一粒真正的尘埃，无人知晓。屈服，则意味着签署卖身契，失去自由，失去尊严，未来将永远活在周家的阴影下，为他们干尽肮脏的勾当。

　　生存，还是毁灭？尊严，还是苟活？

　　在不知道第几天，当铁门再次打开，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痛他几乎失明的双眼时，周星尘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瘫软在地。

　　张姨端着一碗稀薄的米汤，沉默地看着他，眼里有不忍，但更多的是无奈。

　　周星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门外，气若游丝：
　　“笔……我签……”

　　一个月非人的禁闭，彻底碾碎了一个少年意气的最后抵抗。

　　当他再次坐在周鸿儒的书桌前，拿起那支沉重的笔时，他的手稳得可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两口枯井，深不见底，再也映不出丝毫波澜。

　　他一笔一划，在“合同”上，签下了“周星尘”三个字。

　　从这一刻起，高羽砚彻底死了。

　　活下来的，是周家精心锻造的、带着仇恨与隐忍烙印的利器——周星尘。他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也苍老太多。他知道，通往复仇和自由的路，将更加漫长，更加黑暗。他必须蛰伏，必须变得更强，直到有一天，足以撕碎这张卖身契，连同整个周家，一起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