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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她一辈子都会活在这场大火的阴影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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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将向鸢脸上每一丝疲惫和绝望都照得无所遁形。她像一尊失去生气的木偶,对坐在对面的华年和宁安的问题充耳不闻。
林弦一没有坐在审讯桌后。她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面装着那把扭曲的锁。她没有急于提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向鸢,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火场清理基本结束了。”林弦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除了那四十三具尸体,我们还找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向鸢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林弦一将物证袋轻轻放在审讯桌上,推到她面前。“我们在灰烬里发现了一把锁,看位置,应该是挂在她们被关押的那间屋子门上的。技术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顿了顿,观察着向鸢的反应,然后才缓缓吐出最关键的一句:“南乔说,是你打开了门,放她们出来的。所以你是怎么开的锁,用什么开的?”
向鸢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一瞬,随即又强行压抑下去,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斧头。”
“怎么砍的,哪只手在前哪只手在后,什么姿势砍的?”
“我……”
华年靠在椅背上,适时施加压力:“怎么不说了?向鸢,你在保护谁?那个真正挥动斧头的人?真的是你吗?你的手上虽然检查出了动物油,但是并没有任何有毒物的成分。那么你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是我!没有别人!我只是记不清了而已!”向鸢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地低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是我!都是我干的!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
“是吗?”林弦一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向鸢的防线,“先不说一个右脚筋腱断裂,手指骨头都没长好的人,是如何挥动一把沉重的斧头的,就说说你才哪来的毒,怎么放的火?你为什么会有机会做这些?”
“我……因为我是第一个买来的人,也是最听话的人,所以他们在那天办喜事的时候让我在厨房帮忙,山上老鼠多,老鼠药是他们买来的,火是因为我把炒菜的油给泼到了柴上,这样才烧的快……”
向鸢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最终又死死盯住桌面,仿佛那里有唯一的答案。
林弦一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一个个名字从她口中清晰吐出:“南乔、李晓雨、张婷、王静……这些名字,你应该很熟悉吧?她们每一个人,都对你心存感激,都说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那你想在见见她们吗?”
当听到这些名字时,向鸢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她抬起泪眼,绝望地看着华年和林弦一,语气里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我认罪了!我承认我杀了所有人!为什么你们还不把我抓起来?为什么还要没完没了地去骚扰她们?!她们受的苦还不够多吗?!是不是非要逼死她们才甘心?!”
审讯室里只剩下向鸢崩溃的哭泣和喘息声。
林弦一和华年对视一眼。向鸢的这番话,漏洞百出,情绪化的成分远多于事实。
她仍在撒谎,仍在拼命维护那个真正的执斧者。但她的反应也证实了一点,那个挥动斧头的人,就在南乔她们几个人之中,而且对她,或者说对她们所有人,至关重要。
林弦一看着蜷缩在椅子上,仿佛失去所有生机的向鸢。
那把锁还静静地躺在桌上,冰冷的金属折射着灯光,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林弦一和华年对视了一眼然后走出去,还没站稳就听到陈陈气喘吁吁的说:
“华队!南乔……南乔她怀孕了!”
空气瞬间凝固。
华年震惊的抬头看过去:“确定吗?什么时候的事?”
“刚满一个月!她失踪一个月回去到现在也快两个星期了。医院检查报告出来了,孕周推算下来,正好……正好就是乌坳村出事那几天!”陈陈将手里的报告递过去,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时间点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走廊里落针可闻。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重重迷雾。
一个18岁的女孩,被拐卖至深山,在遭遇难以想象的凌辱后,怀上了施暴者的孩子。然后,就在那几天,囚禁她的村庄化为火海,奴役她的人全部毙命。
林弦一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推测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抬起头,看向华年,声音因为自己的猜想而有些发冷:“华队,一个18岁的女孩,在得知自己怀上□□者的孩子后,会怎么样?”
华年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明白了林弦一的意思。“绝望?仇恨?还是……毁灭一切的疯狂?”
“尤其是,”林弦一补充道,指向了最关键的一点,“如果南乔才是那个挥动斧头砍断锁链的人呢?”
“查!”华年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斩钉截铁,“陈陈,立刻申请对南乔的详细身体检查,重点是……她的腰伤到底有没有恢复。”
“弦一,我们再去见向鸢。这次,不提斧头,不提锁,”华年的眼神冷得像冰,“我们就跟她聊聊……孩子。”
他们转身打开门,向鸢看到他们,眼中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麻木。
林弦一没有绕圈子,她走到向鸢面前,平静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向鸢,南乔怀孕了。”
短短六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炸弹。
向鸢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脸色在刹那间惨白如纸。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