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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看不见的第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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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鸢这边暂时没办法了。”华年站在走廊尽头,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安城那边回信了吗?”
陈陈只能无奈的开口:“华队,安城那边说,南乔家属情绪很抵触,说孩子受了太多刺激,刚缓过来一点,求我们别再问了,他们不追究了。”
“不追究?”华年看了过去,烟头在指尖明灭,“几十条人命的纵火案,由得他们不追究?告诉安城同事,这不是商量,是程序。我们马上过去!”
安城,南乔家。老旧的单元楼里弥漫着一种陈腐的压抑感。
南乔的父母像两棵被霜打蔫的白菜,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哀求。“警官,求求你们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别再揭她伤疤了……”
华年亮出证件,语气不容置疑:“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四十三条人命,必须有个交代。我们只需要和她简单聊几句,保证会以她的状态为重,这是我们局里的同事林弦一,学过心理学,或许也能帮助她。”
南乔的卧室暗无天日,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女孩蜷缩在床角,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只在来客进门时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宁安停在门口,声音放得极轻:“南乔,我们是警察,来帮你。”
没有回应。
林弦一缓步上前,蹲在床边,与那团被子平视。她没有试图拉扯,只是将一张向鸢的照片,轻轻从被褥边缘塞了进去。“南乔,你认识她对吗?因为她是在现场发现的唯一一个嫌疑人,所以她很需要帮助。你能告诉我们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林弦一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安静等待着。
许久,被子里传来极细微的声音。“……是……那个大姐姐……”
“那天晚上很乱……她打开门,让我们快跑,她脚受伤了,走路不稳,我们跑到半山腰,我背不动她了,她让我们先走……”
“她哪里受伤了?”宁安敏锐地抓住关键。
“脚……脚好像使不上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右脚。”
讲着讲着她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吐到上气不接下气,林弦一他们只能退出房间,回到车上,气氛凝重。
“证词对得上向鸢的伤,但也坐实了向鸢在场并指挥逃跑。”华年总结,手指敲着方向盘,“但一个脚筋断裂的人,如何完成下毒、纵火这一系列动作?南乔的叙述里,唯独缺了最关键的核心。”
宁安沉吟:“南乔没有撒谎的必要,但她看到的,可能只是真相里,她想让我们看到的部分。”
回到局里,陈陈的新发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涟漪。“华队!南乔去年的就医记录,腰椎手术,医生明确禁止她负重!她根本不可能背着向鸢跑山路!她在撒谎!”
“不止她,”陈陈调出另外几份询问记录,“后来找到的三个女孩,家属态度如出一辙,证词也像复制粘贴。她们之间绝对有联系!”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林弦一的推测正在被证实。
宁安深吸一口气:“如果真是集体参与,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彻底变了。我们需要证据,不仅仅是口供。”
华年站起身,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陈陈,重新勘查现场,重点寻找多人活动的痕迹!宁安,弦一,你们从侧面切入,查这些女孩回来后的动态。”
散会后,林弦一站在窗边,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
宁安走到她身边:“心里堵得慌?”
“嗯。”林弦一承认,“如果真相是她们一起动了手,我们是在把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人,再推回去。”
“法律是底线。”宁安的声音很冷,却也带着一丝无奈,“我们的职责是揭开真相,至于审判……交给法律。但记住,即使有罪,她们首先是受害者。完整的真相,是对所有人唯一的交代。”
林弦一沉默。她知道,却也依旧不得不为这些花季的少女感到惋惜。
而好不容易等到热度降下来,现场勘查陷入了僵局。一场山火,如同最彻底的毁灭者,抹去了绝大多数痕迹。没有监控,没有登记信息,连尸体都大多碳化难以辨认。那些被拐卖来的女子,就像从未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里存在过。
“妈的,比狗舔过的还干净。”陈陈踢了一脚焦黑的土块,灰头土脸地抱怨。
华年没说话,目光一寸寸扫过废墟。直觉告诉他,越是完美的毁灭,背后隐藏的破绽就越是惊人。
突然,技术队的一个小伙子在原本可能是柴房或者储物间的角落,发出一声低呼:“华队!有发现!”
众人围拢过去。小伙子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扭曲变形的门框残骸下,拨弄出一把同样被烧得漆黑的挂锁。锁体严重变形,但锁梁的位置,却有一道极不自然的、崭新的断裂痕。
“这不是烧断的,也不是撬开的。”技术队负责人老李凑近仔细看了看,语气肯定,“看这豁口,像是被什么重型利器硬生生砍断的。”
利器砍锁?
华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南乔的证词“……那个大姐姐打开门,让我们快跑……”
一个脚筋断裂、长期营养不良的向鸢,用什么砍开这把结实的大锁?
“找!”华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搜索范围迅速以发现锁具的地点为中心扩大。很快,就在门口不远处的灰烬堆里,有了第二个发现,一个被烧得只剩下笨重铁头的斧头。木柄早已化为灰烬,但斧刃上,却残留着与锁梁断裂处高度吻合的卷刃和磨损痕迹!
物证被迅速送回局里技术部门进行精密比对。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投影仪上,放着锁梁断裂处和斧刃的显微放大对比图。
“齿痕完全吻合。”老李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就是这把斧头砍断了锁。而且看这砍劈的力度和角度,干脆利落,不像是虚弱无力的人能使出来的。”
华年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南乔说,是向鸢给她们开的门。但现在看来,开门用的不是钥匙,而是这把斧头。”
他顿了顿,语气锐利如刀锋:“那么问题来了。先不说向鸢明明看到外面的人死了后才去放的她们,那为什么用的不是钥匙而是一把自己根本挥不动的斧子。”
宁安接口道:“挥动这把斧头需要不小的力气。幸存者里,除了向鸢,都是刚被拐卖不久的年轻女孩。除非……”
“除非是她们当中有人动的手。”林弦一清冷的声音接上了后半句,“或者,当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第六个人在场。”
这个推测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陈陈,”华年下令,“重点排查那几个女孩的社会关系、背景。”
“宁安,弦一,你们再去见向鸢。这次,直接把斧头和锁的照片给她看。我要看看,她的心理防线,到底有多坚固。”
林弦一看着投影上那冰冷的斧痕,仿佛能看到那个混乱的夜晚,火花四溅,有的人涅槃重生有的人葬身火海。
而那个挥斧的人,此刻正隐藏在谁的皮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