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佩蒂一号》东窥

6、第 6 章

　　等沈宥川睡眼惺忪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况辰新已经准备倒车入库了。
　　“你醒得刚好。”况辰新停好车后，就看到已经睡懵了的沈宥川。
　　“不好意思啊，我居然睡着了。”沈宥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这有什么，上楼吧。还要遛露露呢，它一天都没出门了。”况辰新倒是满心满眼的都是小狗，比沈宥川还着急。
　　沈宥川跟在况辰新地后面，他也注意到了况辰新手里正拿着从老宅待会来的相框。
　　两个人刚出电梯，就听到露露在门里面“汪汪汪”的叫声了。
　　况辰新便直接先打开了家门，露露径直冲撞了出来，一条长毛腊肠来回扑撞在两个人的裤腿上，兴奋地打着喷嚏迎接他们。
　　“我下去遛他了，你赶紧休息吧。”沈宥川很自觉地从鞋柜上拿下了露露的胸背带和狗绳，还揣了两个捡狗屎的塑料袋。
　　“行，对了，刚在路上接到了张阿姨的电话，她可能最近这半个月都不来了。你觉得我们需要专门再雇一个人短暂地顶替一下阿姨吗？”况辰新把相框和车钥匙都放在了鞋柜上，然后才俯下身子去脱鞋。
　　“不用吧，半个月而已。”沈宥川是来了况辰新家才知道了什么叫做饭来张口的日子，什么叫什么家务都不用干的日子。他忽然转念一想，也许是况辰新无法适应张阿姨不在，但做饭、打扫卫生这种活儿，自己还是能做的。
　　“好，平时也主要是你在家，你觉得行就行。”换好了拖鞋的况辰新，又顺手摸了摸露露的狗头，看着一人一狗上了电梯，才拿起相框和钥匙，转身回到家里。
　　很安静。
　　况辰新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到这间屋子里如此安静过了。平时总有狗叫以及沈宥川同他打招呼的声音，或者是对方在这间屋子里活动时带动的声响。
　　明明安静才是他最熟悉的环境，可此时却让他感觉有些心慌。
　　他把从车上带下来的相框放到了客厅的展柜里。展柜自从放到这里后，里面只放了一些他收集来的小物件或者一些模型。他把自己与星星的合照放在了第四层，与自己身高同高的位置，这样每次路过这里就都能看到了。
　　况辰新一转头又看到了自己买给露露的窝已经被它睡陷下去一个坑了，他不由得笑了一下。
　　今天是他第一次和沈宥川说了这么多话，况辰新也感到有些错愕，他和对方已经开展了一年多的婚姻，但这几天感觉两人才真正地熟络了起来。
　　对方和他想象的一样，被露露爱着的主人肯定也是很好且有趣的人。
　　况辰新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宥川和露露的那一天，他记得对露露的第一印象，一条很干净且过分自来熟的小狗，而对沈宥川的第一印象则是长着一张漂亮脸蛋，但又感觉很笨拙。
　　那天的沈宥川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眼眶和鼻尖都因为焦急和奔跑而泛着红。
　　况辰新那天本来还有一个线上会议，但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对方想要感谢他的邀约，他同意去和对方一起喝了咖啡。
　　这一晚临睡前，况辰新在播放器上找到了《吉诺佩蒂一号》这首曲子，代替了平时入睡时听的白噪音。在琴声之中他很快就睡着了，并且露露也钻到了他的怀里，毛茸茸的触感让他睡得更加踏实。
　　但他对面屋子的沈宥川就不是这样了。沈宥川吃过抑制剂后，露露也不来自己屋子了，跑去了对面睡觉。他自己因为睡了一路，此时躺着却没什么困意。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宥川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况辰新的脸——那张脸上失落的表情、错愕的表情以及笑着的表情，尤其是对方靠在窗沿上的脸，都如幻灯片一样一幕幕地在眼前过。
　　“糟了。”沈宥川再一次入睡失败之后，发出了感慨。
　　只睡了三个小时的沈宥川准点到达了公司，打卡之后就提着一包冰凉的三明治和一杯满冰的美式咖啡坐到了工位上。
　　沈宥川坐在椅子上，干巴巴地嚼着冰凉的早餐。自从搬去况辰新家，他就过上了每天吃热乎乎饭菜的日子，不由得非常怀念张阿姨。他已经对昨晚拒绝了况辰新的提议而感到有些后悔。
　　沈宥川和他的组员坐在视创部最靠左的两排工位，离领导的办公室最远。沈宥川已经打算一会儿偷偷趴着睡一会儿了。
　　“宥川哥，早。”
　　是昨天和总监一起吃饭的实习生，他主动和沈宥川打了招呼。他的工位就在沈宥川他们组的隔壁。
　　“嗯，早上好。”沈宥川神情正常地和他打了招呼，对方也只是笑笑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半杯冰咖啡下肚后，手撑着下巴的沈宥川已经快晕厥了。
　　他们小组的工作前几天刚结束，原本分给他们的新项目被分给了隔壁组。之前还觉得讨个清闲，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新项目是和公益相关的，分给实习生所在的组，给他的简历添光添彩。
　　沈宥川在打瞌睡的半醒半梦间，又听到隔壁桌的同事们在八卦。
　　“你有没有关注那个网红‘白白白’？就是那个况子昱的对象。”
　　“关注了，咋了？我没看他的更新。”
　　“他不是怀孕了？我今天看他更新的新视频，感觉有好多个暗广！”
　　“啊？不至于吧！他们那么有钱，只是好物分享吧。那个况子昱直播的时候不是还说，只是和大家分享生活，不会卖货的。”
　　“啧啧，谁知道呢，钱只会流向不缺钱的人。”
　　沈宥川听着隔壁八卦况辰新的堂弟，慢慢地头部下沉，额头贴着自己的胳膊，稳稳睡着了。
　　他再醒来是被总监拍醒的。他右眼先睁开，左眼被胳膊压得有点难受，半天适应不了光，但他还是看清了站在自己旁边的人是总监。
　　“总监，怎么了？”沈宥川话刚说完，总监就把一杯贵价咖啡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宥川，昨晚没休息好啊，你看你困得，咖啡给你喝。”总监笑意盈盈地拍了拍沈宥川的背，然后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宥川微微转过头和旁边刚才说八卦的同事交换了震惊的目光。
　　“我去，沈宥川，你是不是抓了他什么把柄！这种铁公鸡！”同事连忙凑过来，小声嘀咕。
　　沈宥川心里当然承认的确是抓了把柄，但嘴上也只能说：“可能是他大发善心了。”
　　他把总监给的咖啡又让给了同事，借口自己已经喝过了，企图杜绝“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情况出现。
　　到了中午的时候，沈宥川婉拒了同事的吃饭邀请，抱着外套就去休息室里睡了个天昏地暗，昏睡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等沈宥川拿着外套回到工位的时候，发现平时肯定在喝奶茶说闲话的同事们正老实地坐在工位上。
　　“什么情况？”沈宥川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到了满面笑容的总监正从远处走过来。
　　“他来找过我？”沈宥川低声问同事。
　　同事连忙回复：“对啊对啊，要不是你是Alpha，我都怀疑他在追你了。你可要小心，你刚看没看热搜，就咱们上次说的那个车企CEO被调查的事情刚发的公告了，千万忌讳职场恋情啊！”
　　“你别胡说，晦气啊。”沈宥川向同事发出警告后，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同事所说的“公告”，就笑脸迎上了总监。
　　总监走到沈宥川的工位旁：“宥川啊，给你发了新邮件，你转发给你们组的人看看，是咱们部门最经典的香水Lune的新代言，这次的策划案你们组来设计，并且代言人是刚拿了大奖的演员，葛清衣，合作的导演也是刚拿了最佳导演的。”
　　沈宥川难以遮掩地震惊了。他来视创部门第四个年头了，可从没接过这么大咖的项目。葛清衣何止是刚拿了大奖，她是终于把电影演员的所有奖项拿了个大满贯。沈宥川小时候就开始看她的电影和电视剧了，还买过很多葛清衣的海报和杂志。
　　更何况今年也是Lune这款香水诞生的五十周年，听说瓶身还要做了上个世纪初版的复刻。这更是为这支广告赋予了更大的意义。
　　沈宥川不知道总监是怎么揣测他和况辰新的关系的，但是目前来看，他只尝到了甜头。但这也让他有些隐隐的良心不安，虽然张总监并不知道他和况辰新的真实关系。但沈宥川很怕那日东窗事发，这件事被人抓小辫子了。
　　他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也推送了那家车企CEO被‘下台’的消息，沈宥川都没点进去看，只看到“著名车企CEO一年陨落，四十年老将因办公室恋情遭闪电解雇”的标题就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没等沈宥川担心多久，他们组的讨论群就爆炸了，毕竟其他人也听到了总监的话，几个人都发出了沉默的爆鸣，小组群里的消息瞬间刷了很多条。
　　但唯一一件让全组人更痛苦的事，是下周二就要去做宣讲会了，留给他们组的时间只有五天。
　　并且，由于这支广告的重要性，邮件里已经明确要求了下周二就要召开宣讲大会，参与宣讲的除了品牌部门还有市场部等相关部门外，还有况辰新以及他为这支广告特邀而来的知名导演。
　　这么大的案子催得这么急，估计是想要借着葛清衣的大满贯来一波宣发。
　　从拿到邮件那个瞬间开始，全组的摸鱼就彻底结束了。沈宥川至此过上了每天睁眼就看着电脑，回家后直到闭眼前也都看着电脑的日子。
　　而况辰新又去出差了，似乎周末才会回来。故而周内这几天是无人有时间能带露遛弯的，沈宥川只好雇小时工来专门遛狗，每天两次一小时的遛狗专门工。
　　沈宥川已经非常后悔了，自己实在不应该拒绝况辰新的建议，他现在可没有任何时间做任何家务了，为了保持家里的整洁，他还自讨腰包叫了两次保洁。因为他要把所有的时间扔到工作上。
　　周内时，全组已经忙得昏天黑地，昼夜颠倒，在共同的努力下已经构思出了基本框架，并且已经呈递给张总监。张总监点头通过后，全组就开始了继续疯狂地细化。
　　到了周六，沈宥川更是和全组人一起开始了马不停蹄地加班，幸亏总监说，他们的居家办公也是可以申请加班费的。
　　周六整整一天，沈宥川把遛狗当做了休闲，下楼遛狗加随便吃一点乱七八糟的便利食品，然后就赶回房间继续加班。
　　沈宥川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吵醒他的都不是不舒服的睡姿，而是一直疯狂作响的手机铃声。
　　“喂，谁？”沈宥川两眼惺忪，完全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字。
　　“哥！我忘了给你说，我今天要去上数学课，你十二点到补课这里来接我吧！”居然是沈佑嘉！
　　而沈佑嘉的话一下激醒了沈宥川，沈宥川看向一旁的电子表，才发现此时此刻是周日的早上九点钟。是之前和沈佑嘉约好的日子，要陪她复查和吃饭。这个点怕是沈佑嘉自己都已经做完了复查项目了。
　　这半年多的复查，沈宥川也就只跟着去过两次，而且两次都是请假去的。后来沈佑嘉去复查就不告诉他了，只有偶尔收到短信提醒他才知道。沈佑嘉从得病开始就习惯了医院的日子，她也知道哥哥很忙，所以她都尽可能不麻烦任何人。
　　“好。一会儿见。”
　　沈宥川发出虚弱的嘶鸣后挂了电话，他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然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结果因为坐得太久，全身骨头都响了一遍，他甚至差点没站稳。
　　趴在狗窝里正睡回笼觉的露露都被他吓了一跳。他急忙地冲进厕所里，开始洗澡、洗漱、剃胡子等一系列清洁行为。
　　等沈宥川好不容易收拾好之后，他先一一回复了组员发给他的新文件后，才准备出门。
　　他打算一会儿直接打车去妹妹补课的机构门口。他本来想骑小电驴的，但自己因为太忙了，甚至忘了给小电驴充电。这个小区的充电区非常远，因为用电动车充电桩的人也实在非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