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回魂 ...
-
“苏宗主,我已将此事告知鬼域,他称已放信让鬼魅不做害人间,剩下的是鬼魅邪念所生的邪祟遗留人间,他们无法尽除。”
“可有法?”
“我司职在此,技拙艺浅,自是难以做到。”
“那你可知谁能尽除这邪祟?”
“苏宗主,我去寻他法,还得请您替小仙我随时封住这些作恶的邪祟。”
“仙公放心。”
残阳西沉,暮云合璧。
苏卿郁辞别土地仙,见天色不早,她欲乘兴,去照抚下山历练的弟子。
江寂一行人果然如贤亲王所说一般,到了城郊一处大江游船泛舟。
本有这银光一泻,又见江面的层层涟漪与其交映,透过这月光,所见着江边一侧连绵不绝的山峦,这夜色确乎美的,如太白所说“月色望不尽,空天交相宜”。夜游泛舟,雅兴即是如此。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乘流上天,酒赊月色。三五知己,泛舟同游,幸甚。”
“晁仕延,往日里你最爱舞文弄墨,今日为何不赋诗一首?为吾等助兴一番。”
“不敢不敢。尔等都是深有非凡之才,我怎敢造次。还是切莫再说,误了这人间绝色。”
“言之有理。”
子时过半,游船正顺流而下。先前还在豪饮、观赏这夜色美景的几人,也抵不过酒意,“醉”倒在了这游船之上,酣然睡去。
朦胧间,一股砭骨的凉风骤然袭来。风里裹挟着刺耳的魔音,一阵一阵,呜呜咽咽,让人好不安生。
这静谧之夜的祥和被此时的一番举动所打破,船中人,皆被异声惊起,从惊愕中醒来,酒意早已醒了大半。抬眼望去,眼见着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飘忽不定的黑烟,心底升起一股战栗。
“这是什么?”
“谁知道啊。”
“指不定是什么邪祟。瞿弦你快想想办法啊。”
“对啊,咱们这就你会术法。”
瞿弦乃万墨山凝丹宫长老——瞿路生的外孙,他小时候在万墨山待了些时候,也趁此向瞿路生学了些自保的术法。但后来他心性不定,也荒于练习,自然功法得了荒废。
瞿弦闻得友人呼救,当即敛声凝气,开始催动自身内法迎敌。原本内力催动,银光色的灵力已从他的周身迸出,正欲出招制敌之时,谁料,那散在周围的黑气不知是受了什么指使,全然如战场上脱了缰绳的战马,猛地向船身向心功去。瞿弦来不及防备,一行人皆因船翻而跌于水中。
若说术法他们不会,但善水经验他们都是极好的。
才一落于水中,几人便立刻奋力朝一岸游去。可那邪祟,怎可轻易放过他们。说来也很是奇怪,一行几人,它们竟独独朝江寂一人冲了过去。
“咻——”
破空声骤然响起,众人紧而寻声望去,只见从另一侧崖上飞空而下的,正是陆寔。
“瞿弦,没事吧?”
“无碍!”
陆寔也眼瞧着他们目前的确如此,只有那江寂似乎有些麻烦,随即,便向那邪祟冲了上去。
两手之间,他早已蕴育出了灵力,只待那邪祟远离了江寂,他便可一招将其击去。可刚刚用千年桑木弓射出的一箭并未将那黑团打散,那邪祟摆明是缠住了江寂。
他转换了功法,取出了乾坤囊,朝空中扔去,继而默念咒语,于胸前比划着施法,那乾坤囊转而变成了一颗萦绕金色灵力的宝珠。
“无炁。”
宝珠像是得了指令,随即便向那团黑气疾射而去。它围绕着那团黑气不停盘旋,正欲用灵气将邪祟吸入珠中净化。
起初皆如陆寔所料,尽在掌握之中。可突生变故,那邪祟突然不知受了什么驱使,齐齐朝着江寂的身体扑了过去。
“江寂——!”
惊呼声还未落,黑气已顿然无踪,而江寂的身躯,却直直地向下沉去。
众人见情形不妙,顿时慌了神。
陆寔急欲用灵力将江寂从江里救起,可任凭他如何施展术法,江寂的身体如同被上了锁一样,紧紧地拴在了江底,不曾有半丝向上的迹象。
晁仕延本想潜下水亲自去救,转身正欲跃向江中的他,猛的被一道红光带到江边。
“别再送死了。”
话语未落,众人瞧见了从天而降的苏卿郁和季文潇二人,心中顿时便有了些安慰。
陆寔见二人的到来,随即便从半空中落到了二人身旁。眼里的愁色,更添着几分无助。
“师父,江寂铁了心的向下沉,徒儿不知如何是好。”
“知道了,你和季宫主在这等我。”
——是——
苏卿郁并非寻常人修,她生于南海,乃是集天地之灵气于深海中孕育而生,本源之力因而属水系术法;在场众人之中,又因她的功法最高,自然能否救起江寂全然系于她一身。
她未多言,如同刚刚陆寔那般,向江中上空飞掠而去。
江面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圈圈涟漪也逐渐向四周荡漾开去。
陆寔之所以救不起沉入江底的江寂,是因为那团黑气——邪祟的阻拦。它像是操控了江寂的意识一般,因而就算是晁仕延刚刚下水去救他也是无济于事。
随同江寂出行的一行人见苏卿郁迟迟未动手,个个心急如焚。他们屏息凝神地盯着江上的身影,眼中满是焦灼,却又无一人敢出声言语,生怕惊扰了她。
终于,那抹令人熟悉的赤红灵力再度出现。
苏卿郁顺着江寂被牢牢禁锢的地方指了过去,赤红灵力骤然迸发而出,所过之处转而凝结成了冰。她旋即从发间取下冰凝簪,指尖作法,沉喝出声。
“凌锋斩厄,魄日寒阳,元济除邪,怵冰含殇!——开!”
冰凝簪似是得了指令,顺着刚刚成冰的路径直直地凿了过去,直至江寂跟前,方才休止,随后化作流光,回到苏卿郁手上。
冰路映入眼前,她微微抬了抬手,如同身上穿了件冰衣的江寂缓缓而起,最终,立在了和苏卿郁同一水平线的空中。见此情景,岸边众人紧绷的弦算是松上了一松。
透过冰层,立于地面的季文潇见着了其间端倪。
“宗主,假死之症。”
在场之人闻之,皆神色惊变,却又不懂何为“假死之症”,纷纷交相问之。
“可为阵法?”
季文潇迎来半空之人投来的目光,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知晓其意后,苏卿郁唤来陆寔,让其取出千年桑木弓,以“伏诛灭邪”的之令,朝江寂射上一箭。后自己又取出昨日新买的花梨木香串,放之左手,口中也同样默念除邪灭祟之语。
陆寔左手持弓,望着不远处的江寂,满是迟疑和犹豫,迟迟未将那一箭射出。苏卿郁见状,一边施法,一边对其问道:“你认识他?”
陆寔摇了摇头进行了否认。
“既不认识他,你何必忧虑。况且你这一箭也不会要他性命。”
陆寔闻之,心中放下片刻思虑,定了定神,又提起这张弓,对准江寂,只是立在地面上的其余人满是惊慌。他按着苏卿郁的意思,凝神静气,“咻”的一声,弓上蕴出一支无形之箭,破空而出。
那支箭于半空中划过,穿破了江寂的身体,周身冰衣也应声破裂。那团黑气也伴随着这一箭再一次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陆寔与苏卿郁二人配合紧密,还没等到那团黑气有任何的行动,用花梨木香串催动的阵法便启动了。
香串骤然飞至江寂身旁,随之变大,将他紧紧环绕在中间,形成了一层壁垒。那团黑气像是被罩进了一个无形的囚笼中,疯狂碰撞,却四处碰壁,不得而出。
季文潇在得到苏卿郁的示意之后,朝阵法渡上了一缕灵力,那香串受灵力催动,加快了净化之术,将黑气一齐吸入,随即香串恢复了该有的大小模样,落在了江寂的左手腕上。
苏卿郁见江寂于半空之中,又欲下坠,便立即施了法,将其送到了岸边。待解了江水短暂的冰冻之法后,自己和陆寔也落到了众人身旁。
季文潇接过江寂的身体,上前察看了一番。
“如何?”苏卿郁问道。
“仍是假死之症,需带回宗门。”
苏卿郁会意,抬头看了看天,随即说道:“城门已关,此刻也才丑时刚过,你们怎么办?”
“一起带回去吧。”季文潇见一行人有些无措,附声道。
“你们可愿意?”
几人面面相觑,却又恐再生事端,便也纷纷点头应和。
自游湖泛舟一事后,一连过了四日,江寂也一连睡了四日。
辰时过半,万墨山的演武场上早已是弟子训练的身影。原先老宗主在之时,本是弟子各自修行,随后一月比武一次;而苏卿郁任宗主之后,便将这原先的规矩给改了改——先是集体修炼两个时辰,后各自散去修行,比武,也将原本的一月一次改为了半月一次。
宗门规矩变得愈发严苛,门中弟子苦其许久,但也不敢公然抱怨,面对这位年轻的宗主,仍是三分敬她、畏她。
江寂从惊魂中醒来,眼中本还有些朦胧,但突见眼前陌生之景,心中忙地多了几分戒备。
左手腕上的花梨木香串,在他撑手坐起身的时候死死地摁在了腕儿下,生疼,他猛然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这串珠子之上,注意到了此物,心中疑惑的思绪也是越来越深。
他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却被来的季文潇给喝止了回去。
“老老实实待着,你在这儿,现在才最安全。”
江寂一脸茫然望着眼前之人,嘴中似乎还欲想说些什么,可脑中却一片空白,嘴也如同被黏浆糊住了一样,他微微颤动了半晌,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这里是万墨山。”
季文潇见他想要言语的模样,可又猜不出他的疑问,便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了下去。
听到“万墨山”三字,江寂有些诧异。
“前些时日你被邪祟伤身,恰被我们宗主所救,你此刻还尚未痊愈,邪祟也并未从你身上根除,你就在这儿待着,别惹事端,”季文潇随后又补了一句,“回过神来再说话。”
“送我回去。”
“你莫不是个犟人。我早与你说明情况,你此刻出不得我宗门,更何况,我宗门寻常人想来都不能来,如今特意腾出一间厢房让你待着,你可当真是不知福?”
“贤亲王前两日差人来过,被我打发走了,你若想回去,找人来接。”
江寂刚想应答季文潇所说,便听到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熟悉的话语声。他寻声望去,果然是前些时日自己所见之人,但与那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她着了一件天蓝色外衣,没有那日那般张扬明艳,反衬了份恬静美好。
江寂见眼前之人,内心有些欣喜,手不住地摩挲着被角,但理智仍占据着主导。他明白自己对苏卿郁的情感,不过是相对的弱者对强者的欣赏罢了。
与那日不同,今日格外严肃的眼前之人,让自己有了几分模糊。
“江寂,非我门中强留你,只是刚刚季宫主所言属实,你身上仍有邪祟,需用这花梨木手串七日净除,你一连睡了四日,但今日才第三日,倘若此时你离开我宗门,与普通邪祟无二异。”
顿了顿,她后又补了句:“你若实在无事要下山,我便让陆寔陪你,他虽小你几岁,却实是通人情。不过,天黑得归。”
他正欲称谢,却见那人转身便拂衣而去,房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