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入宫 ...
-
“姑娘小心。”
今日的翠笙楼多了些新头面,来往的客人也是比平常时日更多。
只是刚刚稍不留神,一姑娘正撞上了存放首饰的置物台,幸得那掌柜是个心大之人,首饰也并没有什么损坏,自然这件事也没什么。
苏卿郁还未来得及去光顾新有的头面,而是去到了一旁的不起眼的货物里,挑了一串花梨木所制的香串。这香串没有特殊之处,而苏卿郁要的正是它的普通。
“五儿,贤亲王府郡主前些时日订下的两对金钗,你今日差人送去府上,可切莫忘了。”
扭头间,掌柜正和店里的伙计吩咐差事,正巧被苏卿郁听了一嘴。贤亲王府,岂不是正好。
苏卿郁拿了花梨木香串,付账时,也讨巧问了掌柜一嘴。那翠笙楼的掌柜也是久涉商海之人,虽不认识眼前之人,但她瞧见苏卿郁的这身打扮,不难猜出她必定是有头有脸的修仙门人。若说人没印象,但在撇头一瞬间瞧见了她头上的冰凝簪,那她断然不会认错了。
“冰凝簪。”掌柜一双眸子顿时放大,满眼欣喜难以按耐,左手微微发颤地伸出,忍不住地想去感受那千年的光泽。纵然苏卿郁不断声称这是假物,但掌柜的自然也是识得货的。
“姑娘只买一串花梨木香串吗?莫不是店里的这些头面不合姑娘的心意。”
掌柜见苏卿郁不语。
“姑娘,可是要去贤亲王府?”
苏卿郁欲想回应的确如此,但她并不知道该用何种理由:同乡人?未来的徒弟?好像都说不通。由此,她否认了,只是借称此处物美,连郡主那样的人都来此光顾罢。
可这徒弟到底该如何收呢?
开解他?似乎可能性不大,虽只见过一面,但她觉得他的心中似乎因自己是无灵根而不能修行的思想根深蒂固了。威逼他?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妙计,强人所难,她又不喜欢。
无奈的思绪越发的涌上了苏卿郁的心头,一时的她难以抉择。
“宗主。”迎面走来两个正下山历练的弟子。
苏卿郁微微颔之。
其中一弟子见宗主今日下山尤其的早,有些疑惑,但也不好明问。刚欲张嘴,就听见苏卿郁问他二人来这做甚。
另一弟子连忙作揖行礼,解释道:“宗主,我二人下山历练有些时日了,但想着许久都未逛过集市了,便约着今日二人同游,淘一淘趁手的法器。”
苏卿郁听后,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二人见此态,此时内心惶恐万分:平日里,门内训练稍有差池,被她所见,必是一顿毒罚,灵珠也会比常人罚少三百。宗门里,大多弟子惧她。
“淘一件趁手的法器,我记得灵器铺大多在晚上,且万墨山山下的那条集市里便有好多家铺子。”苏卿郁见二人不言语,也知他们此时不知该如何言语,便也没追问。
她用右手施法,赤红的灵力闪现的时候,手中多了两个荷包,随即将其递给了二人。后叮嘱二人多多留意近来的邪祟元气——她恐清早所除的怨气并不只存于此处。
待苏卿郁走后,二人打开这荷包,发现各有八百灵珠和一串吊钱,心中实属有些意外。
……
苏卿郁其实并未想好如若登府,该向贤亲王如何陈述收徒一事。她向来不涉朝堂之事,哪怕万墨山已有不少出师的弟子做了朝廷异士。她此次登门拜访,必然有些突兀。
但来都来了,总该去一次。
“万墨山苏卿郁求见,还请通报一声。”
和她所想无异,二人的交谈确乎稍显局促。但好在她知道了,贤亲王是支持自己的义子向她拜师的。
“苏宗主今日来得有些不巧。我儿与好友出游,明日得归。”
“为何明日?”
“据说是今夜几人要夜游泛舟。”
“夜游泛舟?”
苏卿郁心中疑惑:中元日刚过,邪祟未尽,竟夜游泛舟?
苏卿郁拜辞了贤亲王,出了府,转身回了万墨山。行至途中,她又令刚刚碰面的、下山历练的两弟子跟紧了江寂一行人。
“师父,弟子听闻您一早就下山了,可是有什么异事?”
“你果真是聪慧,不愧是我徒儿。城西有个村子,这些时日,起了邪祟,扰了百姓。”
陆寔听后,眼里突然闪了一丝光亮,后又神情凝然看向苏卿郁,关心不已。
“师父,邪祟应该伤不到你吧!”
苏卿郁听后,见徒弟对自己的实力如此认可,有些宠溺地笑了笑,肯定得答复了。但随即她又嘱咐道:“城西邪祟我虽除,但此事定没完,你告诉下山历练的同门弟子,多加留意。”
陆寔领命。
“宗主。”二人正交谈间,只见有一女子快步入殿上前,来到了苏卿郁面前,向二人各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宗主,朝中奉旨请您。”
众人疑惑。
“师父,你向来不问朝堂之事,为何请您?”
“不见。”
苏卿郁刚一语言毕,只听见殿外,有一人大声叫嚷“苏宗主不可”,来者正是皇帝所派来的颁旨之人。
“请他进来。”
“苏宗主万万不可,此事关系我朝江山社稷,百姓民生,您得去啊!”
陆寔见此人言语,让师父有些受胁迫,故为其打抱不平。苏卿郁心虽有不愿,但也甚是疑惑,她拦下了欲想为己出头的陆寔,整了整衣衫,交代了两句,便同那人前去了。
一边,正与友人一同出游的江寂,几人驾了马,去了一处城外的竹林小苑。
“瞿兄,你约我们一同出游,只是为了你这新造的小苑。瞿兄,雅趣啊!”
“欸,仕延,你看不出这小苑似乎并不是瞿兄的风格啊。”一语出,众人四周环视一番,却也频频点头,皆称有理。随之,便有人猜出像是江寂平日里的风格,江寂反而不语,转身便去了侧边的厨房,生火煮饭。
不错,此小苑的确是江寂托瞿弦所造,目的也很简单,不过是用于平日的游乐,为其提供一个休憩之所。
但众人见江寂不语,瞿弦也不知,便纷纷猜忌。
“难道这小苑是江兄相中了某家姑娘,怕家中不允,用来私奔的?”晁仕延怀疑,随即又否认,“不可啊,江兄,兹体慎重,三思后行。”
江寂白了晁仕延一眼,有些无奈,未语,继续生火煮饭。
瞿弦忽忆起江寂的侍从向自己陈说过昨日夜苏卿郁请他入宗门一事,他有些好奇,但也不知如何启齿,便故作玄虚,问了江寂一语——怎不见贴身侍从。
江寂不知其意,只当是随口的一句询问,便答了:“放班了。”
众人听他一讲,又想昨日才是中元日,放班该是昨天,便都心有疑虑。恰有一人,将众人的疑虑向他问了一句缘由。
江寂顿了顿,一下子似乎是明白了他们要问什么,但他也并未想有所隐瞒,便也脱口而出讲了昨夜之事。他背身切菜,一脸平淡,诉说此事,自然是瞧不见此时他人满脸的疑虑与震惊。
“苏卿郁?当真是万墨山那位?”
“她为何要收你为徒?”
“她不是不涉朝堂之事?”
“我看未必。但江兄身份也人人皆知啊!”
“我倒听说那位因自己法力高强,专强求男子效忠于她。你看她那徒弟……”
“谁?”
“陆家少子。”
……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纷纷争论。江寂难以忍受这些“长舌”之举,便叫停了他们,点着人来,教人生火。没有人知道苏卿郁为何收当时的陆寔为徒,江寂心中亦是迷惑,连同昨日苏卿郁突然来找他一事。
苏卿郁奉旨随人入了宫。行至宫门前,那人停了脚步,转身叫她在宫门外休歇片刻,以等皇帝宣见,自己却径直而去。
半晌,始终不见人来。苏卿郁猜测皇帝这一出,估摸是想羞辱自己一番:近些年,万墨山三宫的实力愈发强劲,在自己手中也愈发是发扬的光大,自己修为又当城中最高,必已惹得朝中有人猜忌,朝中异士不满。旧岁之时,朝中也曾派人招安她,但她都拒绝了,今日朝中以百姓作胁让她入宫,却久不见人宣召,此番意图,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但她又该如何?只不过是在这继续等下去罢了。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前来宣她觐见。
“苏宗主,请吧。”
那人行至她跟前,并未有多的言语,只是背身做了一个让她跟上的手势,仅此看上去,他实是有些常人不多写在面上的傲慢。
就这样紧随着他,苏卿郁进了正殿。
“大胆!为何不跪?!”
她还未站定,就听见了正倚靠在椅子上的那人,大声呵斥了自己。一旁的奴才——刚刚那颁旨之人,也在一旁附和,向皇帝请奏声称:不敬帝王,早该拿下。
苏卿郁觉得此景甚是可笑,应了她前面所想那般,不过是羞辱一场罢了。
“你身为一国之君,我便称你一声今上。如若你需我向你行礼,也未尝不可,但我想你必然承受不住……”
“大胆,当初你师父——宋淮用我皇家姓氏给你做名,已是大不敬,孤该治你死罪,已然今日,你又以下犯上,又该当何罪?当真你以为你万墨山无敌,孤难以奈何你。”
“以下犯上?孰上?孰下?你可切莫忘了,炼虚境,此时天下独我。”
苏卿郁坚定的语气让此时在上的皇帝——郁徽不禁一颤,一时顿住,不知如何言语。
“郁徽——明君治世、德泽昭彰。今日,我大胆的告诉你:你名中寓意,你此番行径,非明君所为。你所兴临江仙,是为天下修行之人,你朝中异士,也多为我万墨山弟子,如今,你此般折辱于我,非也!你折辱的乃是全天下的修士。”
“大胆!竟敢直呼今上名讳。”
苏卿郁听后,“呵”的一声冷笑出了声。可转头一想:郁徽也好歹是一国之君,此刻也正是在大殿之上,他的颜面不能失,因为帝王威仪是不少帝王治国的关键。
“直呼你名讳——此罪我可认,凭你处置。”
“好一个凭我处置!你这是折损了孤的威严,要孤的命!”
其实郁徽也清楚,苏卿郁所言实有些道理,也并非他的本愿。但他是一国之君,就如苏卿郁所想那般,大殿之上,直呼君王名讳,损了皇家颜面,而处置,他完全可以采用诛九族这一手段。但面对一位炼虚境的高手,他实在有了些许久未有的无措。
他侧身去瞧了瞧身旁的奴仆,渴求他能为自己出些点子,可得到的是奴人的连连摇头。
苏卿郁见他这般情态,知他必是心有顾虑,想不出什么对她的惩处之事。由此,将功赎过便成了她心中的一想法,直截了当:“你不必纠结于我该受你何处罚。我也早有听闻,后宫里有位皇子苦恶疾许久,我可以此救他性命。”
郁徽听后,与身旁的奴人对视一眼,虽心有不满,但眼下,这也是不可多得的法子。
“孤前后找过上百人替他医治,都未曾见好,你是如何敢肯定你能医好他。”
“你可知我头上这冰凝簪从何而来。”
苏卿郁言语之时,向座上那人抛了一记眼神。二人心中皆知对方意义,便也都顺着这台阶走了下来。应了此事之后,苏卿郁便自行离了殿。
出了皇宫,苏卿郁本想去问问土地仙鬼魅一事料理如何,却行在出城路上时,偶遇上了一捉妖师正在施法降妖。
她原是路过,却巧见这人与那妖打斗甚是激烈,招式又甚是稀奇,不由得便驻足观赏了一番。
几番持久,无分胜负,旁人不知,但苏卿郁却看得真真切切,这妖与这捉妖师的法力显然不是在同一水平,他完全可以将这妖一招制服,可他却偏偏在不停地给妖让招,似乎并没取其性命之意,此举,究竟是意欲何为?
“弑影,缚灵,寂灭——破!”
正当苏卿郁对此困惑不解之时,七字诀的响起打破了她的沉思。眼前停留一瞬的光亮伴随着一声巨响,犹如一个棒槌,敲响了苏卿郁——她懂了。
“七字诀?不过是只小妖,你何至于如此。”
七字诀,摘星峰降妖除魔门法,其法可让被献祭妖魔逐步自噬法力,在因欲望与其自身法力不对等时,妖魔的本体会难以消受,随即便会自我驱散魂魄。而魂飞魄散的结果则是永不入轮回。此法因其功力威猛,并不会轻易使用,尤其是面对低阶妖魔。
苏卿郁自幼归于门中,得掌门真传,身边长辈也自是教导她一心向善,由此,见捉妖师此举之时,她心念其未免有些过于毒辣,已然有违于人妖二界友好相处之道。
林间忽起风吹,快意仍在体内沸腾,他低头望着手里的正天锏,忍不住以袖拂拭。暗自窃喜,是他对自己这场胜利最满意的反应。他此刻顾不得一旁之人,因而顺风吹瞧去,他仅用了一记斜睨的眼神回复了她。
他未言,也不愿与人争辩他心中有自己的道义:凡妖魔,其必诛之!
那一记斜睨犹如淬毒的冰刃向苏卿郁破空而来,她眉头紧锁,有些难以置信。林间因风来此刻簌簌声起,她心惊到停了一刻。
只觉此人心中道义未免有些太可怕。
二人未有过多的交流,各自走了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