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斯曼冰川消失之前》执笔十二画

24、送药

　　孔允真赶到林芊潼家楼下，看到一辆打着闪光的车启动，然后从她的车旁边而过，接着车子和风一起，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她停下车，把头探出外边，疑惑了下，带着药上了楼。
　　她敲了下门：“林芊潼。”
　　比她预料的更早一些，门开了。
　　林芊潼看起来脸色苍白，孔允真拿着药进门，三下两下就用脚把鞋蹭掉了，然后拉着林芊潼到小沙发坐下。
　　她把手放在林芊潼额头上，还有点余热。
　　“来，吃药。”
　　她打开塑料袋，眼睛同时捕捉到桌上的水杯以及和她袋子里一模一样的药。
　　“不是说不想出去买，让我买吗？”
　　“怎么着？脑子好了，想到叫外卖了？那还不让我别来？”
　　林芊潼有气无力：“不是。”
　　她看着桌上的外卖包。
　　“是啊，我可以叫外卖的，但就是觉得需要你。”
　　“那你说让我来就行了，我告诉你我买药过去的。”
　　“嗯，这个不是我叫的。我刚出去开门，那个外卖小哥就塞给我了。”
　　孔允真抓过桌上的外卖，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尾号确实是林芊潼的。
　　“啊！”
　　孔允真突然大叫。
　　林芊潼被她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得颤抖。
　　她捂着自己不耐受的心脏：“你干什么呀。”
　　“这是陈宇淇送的吧。”
　　“什么？”
　　“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有是有，但是我没回他。”
　　“你手机拿来，我看看。”
　　林芊潼给她看信息，下一秒，她看到孔允真奇妙的一笑，呼吸不由得屏住。
　　“我刚在楼下看到他了。”
　　“什......什么？”
　　林芊潼立刻站起来，她的脚步有点晃，但总算也走到了窗边。
　　倚靠在墙上，她四处看，除了孔允真的车子外，她再也没有看到其他。
　　“没有啊。”她回过头。
　　“我刚来的时候，他开车刚走。”
　　“你们碰面了？”
　　“没有，他估摸都没看见我。”
　　孔允真过去搀扶林芊潼回来坐下。
　　林芊潼仰着头，思想着手机上和陈宇淇来回的信息。
　　“都这样了，你什么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
　　“嘿，老实交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他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林芊潼甩开孔允真的手：“你别多想，我们什么都没有。”
　　“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真的。”
　　“要是真的，他为什么在微信上问你那么多？为什么一个人在楼下待着也不上来找你？为什么大晚上给你外卖买药？”
　　“都不确定是不是他。”
　　“那你现在发信息问问。”
　　孔允真把手机推给林芊潼。
　　她犹豫了下，打开和他的聊天页面，没一会儿就把信息发过去了。
　　发过后，她把手机倒扣，但孔允真立刻把它翻过来。
　　林芊潼没气力在这个时候和孔允真玩这些，索性也就由着她去了。
　　过了一会儿，屏幕亮了。
　　她看过去，但先看到的是孔允真的坏笑。
　　“嘿嘿，我就说嘛，你看。”
　　孔允真把聊天框翻给她看。
　　得到了答案后，她的脑袋开始嗡嗡叫。
　　“你怎么了？”
　　发现林芊潼不舒服，孔允真立即放下手机。
　　“我头疼。”
　　“我看看，这样好点吗？”
　　“嗯，好一些。”
　　孔允真给林芊潼做轻微的头部按摩，十分钟后才见她容颜舒展。
　　“要不要回床上躺下？”
　　“待会，现在不想动。”
　　“那好吧。”
　　孔允真让林芊潼平躺在沙发上，从卧室给她拿来了被子。
　　“躺着，别动，我来就好。”
　　“谢谢你。”
　　“和我说这些。”孔允真白了她一眼。
　　林芊潼微笑，有些弱地发出“哼哼”声。
　　“上次让你勇敢点，你倒好，读书时勇得和什么似的，现在成了缩头乌龟。”
　　“我......他和我表白了。”
　　“什么？”
　　孔允真惊叫，林芊潼紧紧闭上眼睛，她做了个很深的呼吸，才让自己稍微缓过来。
　　“都这样了，你还在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担心的东西有好多，你现在非要我说出一个的话，那就是他为什么和我表白。”
　　“姑奶奶啊，不和你表白，他被人抢了，你难受。现在他和你表白了，你还不乐意什么？”
　　林芊潼伸手，她的手心似乎烫到孔允真的手背，对方突然吓得睁大了眼。
　　“允真，我们都出来这么多年了，可能放在校园时期，我们都还能说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没有理由的，可是我们现在都是出社会已久的成年人，他和我之前没有交集，怎么会就这么......这么突然和我表白呢？”
　　林芊潼摇头：“我真的是不明白。”
　　“那问问他呗。”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有什么好惊讶的，你都说了，我们出社会已久，那青涩都不复存在了，现在就是该做大人该做的事情，你问，直白，大胆地问。”
　　林芊潼摇头。
　　“你在怕什么？”
　　孔允真问的时候，她也在问自己，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不知道，她自己也没有搞懂。
　　太复杂了。
　　原本陈宇淇没出现前，她都已经做好了独身的准备，什么都不碰，那就是安全。
　　绝对的安全。
　　不会被伤害，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那我问你，如果你不答应，看到他转身和别人在一起，你会怎样？”
　　林芊潼的眼里有恐惧。
　　“是吧？你又不乐意，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我说了，我觉得他这样做很奇怪。我们算真正相识还不过两个多月，他怎么会？”
　　“我觉得啊，有可能啊。”
　　“比如？”
　　“比如他其实很早前就喜欢你了，也许在你读书的时候，他也对你有感觉。”
　　“那不可能。”林芊潼否认的速度极快。
　　“嗐，你这人怎么这么悲观呢？”
　　“不是我悲观，是......曾经被拒绝的人是我，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被伤害的感觉，很可怕。”
　　林芊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她的视线逐渐被孔允真的衣服遮住。
　　孔允真抱着她。
　　林芊潼感受到生病时被人照顾的温暖。
　　“芊潼啊，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很久之前的事害怕？”
　　“嗯？”
　　林芊潼没有回答，但孔允真通过她僵硬的肢体状态已经感受到了。
　　“别怕，都过去了，那都不是真的。好吗？”
　　“睡吧，睡吧，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等你状态好了，我们再谈谈吧。”
　　两天后，她又正常去上班了。
　　原本生病的时候，咳得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可没想到人死得快，活得也快。
　　短短两天的时间，她又可以加班了。
　　之前因为请假落下的工作，没有人得闲能顶替她，于是她还是得晚上加班留下来处理。
　　坐了一天办公室，她感到腰酸背痛。
　　在大家都快下班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起来动一动，于是她走到茶水间打算放个空。
　　“陈哥，你一般放松会选择干什么？”
　　“看看电影吧。”
　　“啊，最近有部电影很火，叫什么什么战记。你看了吗？”
　　“没有，我先记下来。”
　　“嗯，周末可以去看一看，挺放松的。”
　　林芊潼拿起手机看了下，他们聊的电影刚好是前几天孔允真送票的那个。
　　孔允真说他们的公司福利刚好多出了两张票，还说可以一起看，但隔天这家伙就直飞法国巴黎出差了。
　　这两张票，她没法找人消化，但找他......
　　又太奇怪了。
　　她摇头，告诉自己不行。
　　趁着他们没注意，她从茶水间撤了。
　　回到工位后一干就是几个小时，让她停下来的触发机关源于停电。
　　明亮的一角暗下，四周漆黑一片。
　　她这才意识到所有跟着加班的同事早走了。
　　看着黑屏的电脑，她耸了耸肩，心想算了，等明天再来。
　　匆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检查好水电，她走到玻璃门口打算拉开门，结果没有拉开。
　　原以为是自己刚病好，力气太小了。
　　可当她蓄满了力企图把门打开后又发现根本打不开时，她这才想到这门到了晚上是感应电控的。
　　“啊？不是吧？”
　　“怎么办？怎么办？”
　　她拿出手机准备求救，却发现手机因为今天自己和客户聊天，没充电，此刻已经歇菜。
　　“不是吧。”
　　就在她很烦躁的时候，外边传来奇怪的脚步声，很细小。
　　她整个人贴在白墙上。
　　霎时，以前看到过的恐怖电影，入室抢劫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
　　可怕，可怕。
　　她龇着牙，小心翼翼从旁边拿过扫把。
　　太轻了，实在太轻了。
　　她有点嫌弃地掂了掂自己手里的扫帚。
　　旁边的门突然嘎吱嘎吱响。
　　她心想，果然，不是自己人。
　　她原本想如果对方进不来，那都还好，但门好像被暴力拆了一样，发出诡异的声音，而下一秒门开了。
　　那时候林芊潼才知道，原来恐惧有时候真的会化作力量。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把敲过去，对方真的往后闪退了一步。
　　她找准时机冲出去，却被人在下一秒拦腰拉回来。
　　嘎吱一声，门关了。
　　“救......救命。”
　　“别，别伤害我，求你。”
　　她看到拳头了的，可是想象中可怕的疼痛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未等她睁开眼睛，她就听到了那个很有磁性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
　　“是你。”她睁开眼睛，讶异。
　　黑暗的空间里，看不清对方的脸，不过她感觉到对方离她很近。
　　林芊潼缩着身子，往下蹲，想离开他禁锢的空间。
　　陈宇淇感应到了，跟着她的动作一起往下。
　　林芊潼的呼吸逐渐微弱，慢慢，她察觉出来是自己屏住了。
　　很近。
　　很近。
　　陈宇淇离自己很近。
　　突然间，一阵光射过来，她立刻闭上眼睛。
　　“抱歉。”
　　Simply Satie响起。
　　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陈宇淇的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光照在天花板和周围，偏冷。
　　不过因为轻音乐萦绕，这种偏冷的氛围里还夹杂着朦朦胧胧的浪漫。
　　慢着！
　　怎么回事？！
　　清醒点。
　　一个声音在心里对着她道。
　　“我刚弄疼你了吗？”
　　她看到了，那双眼睛居然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