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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诱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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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宅连廊。
天色将晚,廊下挂着一盏盏精致的灯笼,长长的流苏在暖光下曳出一串鎏金,静静得镶在夜色中。
若不是众人都知道这余宅怕不是个鬼屋,眼下的场景还挺温馨的。
“我听说余公子有个女儿。”初墨的声音在灯光中缓缓浮起。
“是,小女名唤晚韵。不过她和她娘年轻时一样,怕生,”余风吟提起女儿时嘴角洋溢起淡淡的笑意,十分温柔,“眼下天色又晚了,不便见客,我让她明日来见几位。”
段凌歌经过一番心里折磨,如今见余风吟温和的样子已经心理发怵了。
他心道什么怕生,莫不是将女儿软禁起来了。
不对,搞不好余宅这一整家子都不是人,什么天色已晚不便见客,怕是天色晚了好杀人吸血吧。
他越想越越后怕,手背好像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啊!”他尖叫着,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将那个东西狠狠往旁边一推。
前方四人回头,就见到段凌歌一张惨白的脸和被推倒在地上还一脸莫名其妙的莫尚。
“你们在做什么?”初墨冷厉的声音传来。
段凌歌这才意识到方才碰到的东西是莫尚的手。
他有些尴尬得笑笑,想将一旁的莫尚扶起来,心里嘀咕道,这也不能全怪他啊,莫尚一身黑的,在夜色里本来就看不清还有个人。
那边的莫尚已经自己站起来了,解释道:“方才我不没看清路,不小心踩到他了。我的错。”
段凌歌正准备挨一顿训,听到后茫然地抬起头,道:“啊?”
“小心些。”初墨说完便转身了。
“莫尚,没想到你还有夜盲啊,是我医术差了,以前竟没看出来,”言化不冷不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要不要我帮你治治?”
“不必了。”莫尚答道,径自向前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余风吟将人引入了一处精致的厅堂,道:“到了。”
晓清澜掐指算了算了时间,心道这余宅可真大呀。
他一眼就瞥见厅内摆着一把琴,七根蚕丝弦由粗至细横贯琴面,尾端轻轻上翘,仿佛轻扬的凤凰尾羽。
“你喜欢弹琴?”他向余风吟淡淡道。
余风吟见他注视了那把琴很久,温和地说:“是,这把琴是父亲留给我的,只是许久不曾弹了,眼下都有些落了灰。”
“公子也是精通琴艺之人?”
“精通算不上,会一点罢了,不过爱听他人弹琴。”晓清澜谦虚道。
余风吟微微颔首,缓缓退到门口,道:“诸位路途劳顿,现在此好好歇息,余某还有事,一会儿会有人领诸位到客房。”
说罢就要阖上门先行离去,晓清澜却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扳住了即将虚掩的门扇。
“等等,”他眼尾含笑地看向余风吟,眼神带着些意味不明,五指明明看上去只是虚虚搭在门扇上,余风吟却发现门板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他有些心虚地看向晓清澜,问道:“公子可是还有什么事?”
“松涧啊,你莫不是忘了,我说过要帮你找夫人呢?嗯?”
语气听着漫不经心,每一个字却都在余风吟皮肤上砸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只好陪笑道:“怎么会忘呢?只是今天天色已晚,几位明日再寻也不迟啊?”
“我也没说要今天找啊。”晓清澜语气仍旧淡淡的。
余风吟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那公子的意思是——”
“哦,你有没有夫人的画像啊?”晓清澜松开了手,斜斜地半倚在门边。
“有,我一会儿就叫人一起送来,只是溪竹她后来...”
“我打听过,脸被烧伤后一直带着面具。没关系,有些线索总是好的。”
晓清澜说着,离开了门,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余风吟终于松了一口气,掩上门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一行五人。
“赌赢了,”晓清澜朝初墨淡淡一笑,“演得怎么样?”
“不错。”初墨淡淡答道,“只是为何你今晚就要夫人的画像?”
“逗逗他玩嘛,”晓清澜笑得一脸轻松,“至少今晚他不会先来我的房间。”
一旁的段凌歌憋不住了,他小声问道:“为何你确定今晚余家老爷一定回来我们房间?”
“你不是喝了茶嘛。”晓清澜缓缓道。
“可是言化不是有解药吗?”他一脸疑惑。虽然当时说“暂时不用”,但那应该是吓唬他的,宗主面前那家伙只能乖乖把解药交出来。
“谁说要解药了?”晓清澜有些好笑地看向段凌歌。
“什么!”段凌歌一脸震惊和崩溃,那不是束手就擒嘛。
“不晕倒怎么看看这为余家老爷在打什么主意。”
“可...可我们不是夫人的远亲吗?他既然同意我们去找夫人,应该是信了...吧。为何要今晚动手?”段凌歌还想浅浅挣扎一下。
“他没信。”初墨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啊?”段凌歌脑子快要成一团浆糊了。宗主说的话肯定是真的,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旁的莫尚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沉沉道:“主人的意思是,余家老爷从我们一行人开始进门就没信?”
“不错。”初墨朝他投来了略带赞许的目光。
“为什么啊?”段凌歌越听越迷糊。
“连最基本的夫人失踪的消息都不知道,算什么探亲?”言化在一旁说道,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再说了,既是探亲,意为团圆,可我们连一个家中女眷都没带。”
“还有,都说了是远道而来,我们一行人却没有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身边连个行李都没带,一看身份便是假的。”
“小朋友挺聪明啊。”晓清澜注视着言化肉嘟嘟的脸颊,颇为赞赏道。
“可是他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放我们进来,还安排房间...”段凌歌感觉自己欲哭无泪。
晓清澜闻言起身,来到了段凌歌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段凌歌一双眼珠子瞪得滴溜儿圆,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不断自我安慰,宗主还在,他不敢做什么的,对,他不敢做什么的...
而且他一个不着调的散修,除了脑子好使点,论灵力不一定打得过你啊。他默默为自己打气。
结果就感到一只手在自己发顶上揉了揉。
“小朋友怪可爱的,”晓清澜向他挑起了半边眉毛,“当然是因为爱夫人啊。”
段凌歌心道不对啊,莫尚之前还和我说你寻夫人是怀疑她的失踪和余家老爷有关呢。
他朝莫尚瞥了眼,莫尚一丝不苟地正襟危坐,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眼神。
段凌歌只好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晓清澜。
“我们既然说是夫人的远亲,说明夫人和我们或许有一定关系,余风吟找夫人找了这么久,自然不会放过有关夫人的一丝蛛丝马迹,当然会让我们进来。”
“不过,如果他只是怀疑我们的身份,想弄清楚我们的来历,你猜,他见了我们会先问什么?”晓清澜逗趣地看着他。
“会...会先趁着我们是夫人的远亲这个身份,问我们是哪里人,顺便...顺便寒暄几句我们的家中情况。”段凌歌思考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答道。
“可是他一句未提。”初墨淡淡补充道。
“所以他还有什么别的意图,也迫使他放我们一群身份不明之人进来?”段凌歌好像渐渐有些明白了,“所以,你配合他演戏,又时不时打断他的苦情,是为了快些顺腾摸瓜?”
“不错嘛。”晓清澜冲他微笑。
段凌歌听不惯他的夸赞,别过头去,兀自沉思了一会儿,猛地抬头道:“不对啊,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开始用‘夫人的远亲’这个借口是建立在这些假设上的?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啊,若实际并非如此怎么办?”
“并不准确,”晓清澜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余家老爷还有别的意图,那是后来他下药时才猜到的。”
“可是,”他缓缓俯下身,微微勾唇,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我赌赢了。”
“可...可若是没赌赢呢?”段凌歌小声顶嘴,语气却有些虚弱。
“那不是还有你家主人兜底嘛。”晓清澜用手指勾了勾散下来的发丝。
“那...没有解药,今晚要我们做什么?”段凌歌还在问,可人已经迷迷糊糊的,声音也带了浓重的疲倦和困意。
他很想阖眼睡去。
身边的莫尚和言化已经不知何时倒了下去,仿佛在酣眠。
眼前的场景渐渐变得模糊,似乎已经开始产生幻觉,阖上眼的最后一瞬,他听到晓清澜的声音传来,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
“诱饵。”
那两个字极淡,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耳边萦绕,清晰到让他哪怕睡意浓浓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以至于醒来才意识到,宗主修为深厚,寻常药物对他不起作用可以理解。
可为何晓清澜全程没有一点异常?甚至,还有些看好戏开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