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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守株待兔 ...

  •   余宅的众仆从带着画来到偏厅时,屋内的五人已经都倒下了,三位少年睡得尤其酣甜。
      不过主家吩咐过要到深夜药效彻底发挥再动作,眼下先将人扛回房间,分开安置。
      抬起晓清澜时,他微微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向身侧瞥去,发现初墨正任由几人摆弄,丝毫未动,心道这人演得挺真,不禁有些好笑。
      夜色正浓,朱漆连廊的灯影在描金柱间来回穿梭,青砖地上投着细碎光斑。穿堂风过,檐角铜铃与灯罩银链轻响,好像清越琴音。
      这余家老爷还真是个雅致之人,和他今日的行为格格不入。
      或许真有什么隐情,让他不得不这么做,晓清澜淡淡地想。
      今日在偏厅,他还有些话没说。
      这余宅的陈设和他落入度雪湖,宛若灵魂撕裂时脑海中浮现的场景有些重合,让他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以及,淡淡的难过。
      他不清楚这些情感从何而来,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应当与他飞升前的经历有关。
      可是,他如今对那些前尘没有一点印象,就好像他生来就该是神仙,生来就住在仙都的听雪楼。
      余宅、余风吟、初墨、映月宗先宗主......这些人究竟与他有何关联?自己在不日谷的迷路又与这些人和事有关吗?
      晓清澜悄悄探测了一□□内的灵力流动情况,算是恢复了一半,不过仍有些凝滞,若非必要暂且不宜出手暴露。何况,神仙的身份是不能随便暴露的。
      这一趟结束后,他想,他该回一趟仙都了。

      子时。
      晓清澜确认四周无人后,缓缓睁眼坐了起来。
      檐外忽地掠过一阵惊风,惊动了满廊灯焰,窜起的火苗高低起伏,映在朱漆栏杆上的光影如同如同金蛇游走,忽长忽短,很快爬满了整条回廊,一两只灯影越过了窗纸,似要跃出来咬人衣角。
      应该快动手了,只是不知从哪个小家伙的房间开始。
      他轻轻下榻,翻出窗,旋即来到了屋顶上,在阴影中观察着几间客房的情况。
      几间客房离得还挺远,想必是主人刻意安排的。
      明知几人会睡得不省人事,却还是安排了最好的客房,派下人打扫得干净整洁。
      这余风吟当真是个有趣的人,他不禁有些好笑。
      月光在瓦上凿出一条条银渠,很快积成浅浅一洼。夜风浅浅卷过叶片,拂过眼角时,带着淡淡湿意。
      忽然,身后的屋瓦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瓦片间的簌簌碰撞,十分轻微,一看就是轻功极好的人。
      可晓清澜是什么人,他甚至可以于风吹草动间感受到背后之人的平稳呼吸。
      肩膀上的肌肉迅速绷紧,指尖运力,他屏息等待这个不速之客的靠近。
      不速之客却没有再向前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立着,晓清澜听到了夜风下猎猎飞扬的衣角。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唇角轻轻向上弯起,笑意漫过眼角,震得睫毛轻颤。
      他没有抬眸,也没有转身,好像这个场景已经发生了许多次,只是俯首望着廊角影影绰绰的金色光影,缓缓起唇道:“来了?”
      “嗯。”那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应答。
      “来了。”
      旋即那抹墨色身影来到了他身侧,晓清澜可以看见那人修长高挑的影子斜斜地铺在月光下,夜风吹拂下似乎在像自己的影子靠近,那缕熟悉的白泽香悄然沁入心脾。
      “怎么知道我没晕?”他缓缓转身,挑眉望向初墨,发尾的几缕青丝被风卷到那人的脖上,而后又轻轻滑落。
      对面之人的嘴唇几次微动,最后只吐出两字。
      “刚刚。”
      “刚刚?”晓清澜嘴角噙起一抹笑意,道:“你这人还怪幽默的。”
      他忽然凑近,近道可以看到那人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眼睛。
      “来了多久了?”
      初墨的喉结突然轻轻滚动了一下,耳尖悄然爬上了一抹夜色中难以察觉的嫣红。
      “不久。”他嘴唇轻启,吐出的两个字叩在对面之人的唇间。
      他忽然想起,九月,眠枫寺,红遍山顶的枫叶和湛蓝色的天空。
      那人也在不远处的屋顶悄悄观察了古树中躲着的他许久。
      坠落的那一刻,那人翩然而至的冰蓝色衣袍好似白日间悄然降临的夜色,缓缓包裹住了他。
      而晓清澜便看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似乎爬上了一丝笑意,不过,准确来说不能算是笑,因为连唇角都没有弯一下,却有些暖意,好像冬雪初融。
      那人破天荒地接了一句:“不过,还算幸运,等到了。”
      晓清澜突然觉得自己心头痒痒的,好像被小虫子爬上去咬了一口。
      他愣神了片刻,努力甩掉这缕奇怪的情绪,问道:“想好做什么了吗?”
      那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守株待兔。”
      “不过,兔子看起来有点胆小啊,都这个点了还没来,啧啧,怪无聊的。”他说罢,自然地将一只胳膊搭在那人肩上,将人揽近了些,“要是有坛忘忧物就好了。”
      初墨闻言蹙了蹙眉,一双凤眸有些无奈地看向他,道:“你究竟是来捉鬼的还是来赏景的?”
      晓清澜听后颇为无赖地伏在他肩头低低笑了片刻,道:“我教你个谚语,叫——鱼与熊掌可以兼得。”
      “没听过。”那人的声音硬邦邦地响起,似乎没料到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晓清澜却不管,捉弄完人就兀自在屋顶上坐下了,一双桃花眸懒懒地注视着屋檐下的动静。
      忽然,一个冰凉且光滑的东西轻触了他的指节。
      “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以为是什么法器,没有侧眸。
      忽然,他的声音卡住了,余下的“东西”两字就这样被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一缕清新绵柔的香味四下满溢开来,钻进了他的鼻尖。
      他猛然转头,看见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托着一只酒坛子,正递向他,酒坛的牛皮封纸已经被揭开了,所以酒香格外浓烈。
      “这是...”他有些疑惑地望着那人。
      “忘忧物。”那人平静地答着,三个字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你真有啊?!”他一把接过,仰头饮了一口,“不是,你哪儿来的?不会晚上偷偷跑出去买的吧?不对啊...朱明国也不产这种酒啊...”
      他正说着,忽然想起了初墨拇指上的那枚刻着流云纹的储物环,下意思瞥去,正巧碰见那人轻轻摸索了几下那上面的流云纹。
      感受到晓清澜投来的目光,初墨微微抬头,道:“储物戒。”
      语毕,周围骤然间安静下来。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晓清澜静静地饮了几口忘忧物,清冽的酒意和淡淡的枣香一并入喉。
      屋檐下还是没有动静。
      他默默品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笑道:“这酒你主动给我的,别问我来讨酒钱啊,我付不起。”
      “嗯。”那人的声音低低响起。
      月亮渐渐地升高了,不远处的树影爬到墙上,枝桠轻颤,像是鬼画符。
      晓清澜早已放下了酒坛子,懒懒屈起一条腿,身子微微后倾,一手轻轻搭在膝上。
      月亮在飘过的薄薄流云中断断续续地浮现,月色从天空泻下,缓缓淌进了他的桃花眸中,拂过眸底,又在眼角慢慢地溢出来,像金色的眼泪,滚烫滚烫的,慢慢酝热了他的脸颊,胸膛,而后是四肢。
      他忽然道:“初墨,我们之前是不是...”
      他的声音被檐角传来的细细簌簌的动静打断了,一抹青色的衣衫在夜色中潜入了一间客房,身后还跟着的似乎是白日的两个仆从。
      晓清澜认得这间客房,他被抬走时悄悄观察了下几人被带走的路线,眼下这个方向,客房里躺着的应当是段凌歌。
      这小家伙还挺倒霉,他不禁好笑。
      他拽了拽身边那人的袖口。
      “你方才可是说了什么?”那人的声音在沙沙的脚步声和推门声中有些模糊不清。
      “没什么,”晓清澜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幽暗中声音里带着些兴奋和邪意,“兔子来了。”
      他抓住那人的胳膊,腾空而起,夜色中冰蓝色衣角迅速划破幽暗,身边是凛冽的风。
      风声中,一声笑漫不经心地响起,淡淡的,却格外渗人。
      他唇角微勾,轻轻吐出几个字。“走,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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