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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电子华山不会做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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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华山也会做梦吗》
这是华山的第八任号主。
华山用剑柄托着自己不太清醒的脑袋,顶着那一头叮铃哐啷发光的挂饰,对打招呼的新号主点了点头。
这次他睡的不久,至少金陵地图还是熟悉的景色,也还是熟悉的npc,甚至当期活动都还在。不像之前某一次醒过来金陵大变样,他认都没认出来这是哪。还有一次更过分,醒过来自己家掌门都换了人。
“哇哦……”
一个顶着小蘑菇的脑袋从号主肩膀后探出来,是新生的武当数据,建号时间不到一个月,穿着过完主线剧情送的一整套鹤舞,还有上期活动的挂件。
啊哈。
华山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先建个号体验一下游戏,真的决定要玩再买个成型的号体验会好很多。】
他有两任号主都是因为这个建议和他绑定,然后玩上几个月留下两句玩不明白,上阁跑路。
他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他只是一串账号数据,喜怒哀乐只停留于文本内容里的描述,和表情动作,仅此而已。
这位小道长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与华山目光对上也不怕,眉眼带笑从号主身后站出来到他面前,成男体型本是一般高的,但二人站在一起朴素些的道长气势上矮了一截。
“阿娘,他亮晶晶的。”
华山把自己这五年从clx到ymjh的伤心事想了个遍,硬是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压下了嘴角。
他倒不是觉得这个称呼好笑,也不是觉得后面那句“亮晶晶的”形容好笑,是觉得说这句话傻乐的人看上去比较好笑。
这个武当外表和他差不多大,说话语气乃至神态却像个孩童。配上那张一看就是精挑细选非常符合俊俏道长一年死了八个道侣的寡夫脸,还顶着那个小蘑菇,说出这种话就格外好笑。
他很久没和新出生的数据接触过了,也忘记自己当初坐马车参加寿宴讨彩头之后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叫第一任号主“阿娘”或者“妈妈”,他连自己刚开始是什么都忘了。
转职丹易容丹阴阳丹吃了不少,承载着他这串数据的模型变了又变,号主也变了又变。他在华山龙渊泡过澡,也拜过金顶上的萧疏寒,还拎过灯奶过人。但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从新手地图马车上摔下来的少侠是什么模样了。是拎着灯?还是拿着剑?
哦对,他还当过一段时间暗香,那任号主是绝绝车队刷铁的,每天上线一睁眼他就在绝情谷,下线也在绝情谷,刷刷刷,刷的昏天黑地,刷的头昏脑胀,朱文圭的台词他都能背出来。
钱赚够了,号主刷累了,他也就被卖了,但是什么时候又变回华山的,他却想不起来。
“阿娘……”
看他皱着眉思考表情凝重也不回话,小道长有些怕了,缩回了号主身后,扯了扯号主姑娘的衣袖。
这就是他们的初次相遇,华山记这个记得挺清楚,现在不管是谁来问他,他都能绘声绘色的把自己和对方相遇的场面讲清楚讲明白,讲到他自己背下来。
可惜没人对这种事有兴趣,大多数时间他只是一个人重复着这些,抱着剑碎碎念。
那算是华山诞生以来过的相对快活的日子,号主是个佛系的姑娘,连坐牢周本都不怎么打,也不急着升修,做过最肝的事就是换线砍树肝生活技能,和他以前那些升修扣大外做日常急急忙忙刷铁宛如打仗的日子不一样。
他的存在意义好像就只是换上吞山海校服,卸掉那些亮晶晶有些重的挂饰,陪这个鹤舞小武当拍照逛地图,贡献自己的玩具和双人坐骑。原来日子还可以过的这么清闲,不用那么忙。
武当没见过那些玩具,看他一个接一个往外掏新奇玩意,捧起这个又拿起那个,像落进粮食堆里的田鼠,开心的嘴都合不上,顶着那张看上去很聪明的俊脸笑的像个傻子。
武当是个话密的,拿起每一个玩具都要问他,“这个粽子是什么啊?怎么玩的?小风车!还有风筝!”
不等华山回答,发现了新玩意的武当就丢下那个不好玩的粽子,捡起一旁的青色风筝,扯着线跑出去老远。
华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没打算费力气追上武当,只是保证自己眼里还能望到这个人,别丢了。衣袍上的白鹤随着武当的动作起起落落,二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长,对方像是只跑进不归河畔的芦苇荡里迷路的孤鸟,一头扎进去蹿得越来越远,连带着笑声也远了听不真切。
“喂……”
华山唤人的话卡在了喉头,他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武当。
武当是有名字的,“阿娘”取的,华山也是有名字的,前号主上阁之前特意改的。
【双月卡八十天】
这算名字吗?
怎么不算呢。
对于一个华山成男建模来说,这就是他的名字。
只不过武当和新号主都不喜欢用这个名字叫他。
他当然不止这一个名字,剑上的刻字,仓库里带着卖不出去垃圾白绿特技的装备,上面都有他以前的名字,华山自个粗略数过,有十来个。
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用。
这些名字早就没人记得了,也没有人用这些名字叫他,老实说,华山也没觉得这些名字是用来叫自己的。过了这么久,听过最多的称呼还是“华子”“那个华山”。
后来“阿娘”给他改了个名字,开始用这个名字称呼他 ,华山倒是觉得没必要。
叫华山就行了,至少现在他是个华山,至少华山是他。
同理他觉得,喊武当就行了,最多再喊个道长。
可是武当武当道长道长的喊多了,反而惹得对方生气。
“我有名字的!”
穿着鹤舞的小道长指着自己头顶明晃晃的ID,生怕他看不见一样,还大声补上一句,“在这呢!”
华山就不喊了,连武当和道长都不喊了的那种,直接“你”“嗯”“喂”“嘿”,武当理他的几率直线下滑,从百分百变成了百分之五十,直到华山翻玩具出来武当的态度才热情些。
这两天他在想不会让对方生气的新称呼,只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
“哥哥!”
衣袖上沾着芦苇毛的白鹤跑了回来,呼呼呼地喘着气,手里的风筝没了踪影,武当指指那片被芦苇盖住的河畔,开口解释道:“摔了一跤风筝绊没了,哥哥你再拿一个给我嘛。”
华山没答话丢了个风筝在地上,武当扯起红风筝的线,感叹一句又跑出老远,“哇哦这个飞的好高!”
【你也是阿娘的孩子,你比我大,那你就是我哥哥呀。】
我不是“阿娘”的孩子,更不是你哥哥,我就是个急出大刀被买来拍照的翡翠大白菜华山。
如果当时他把这句解释完完整整的说出来,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但看着那双映着他的眼睛,笑着等他答复的新生数据发起了一个抱抱,华山只结结巴巴说出个“我不是……”同意动作后待在武当怀里便没了下文。
“阿娘”是个萌新小白,华山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买自己是为了干什么。
打本?她从来不打,或者说压根不知道这游戏还能打本,用华山修为撑起的血条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偷瓜大赛让他先摸一下王猛的瓜,然后站在一边挨打,让武当不停偷瓜。
那天金陵在下雨,华山在一次次的抬手格挡动作和王猛的咒骂中停止了思考,变成了猪。偷瓜的少侠来来往往,都没人愿意看他一眼,只有武当交完瓜之后跑来救他,末了留一句。
【谢谢哥哥。】
换装游戏?这大衣柜也没见她换,漂亮的衣服很多,亮晶晶的东西也很多,但他身上永远套着吞山海,连剑都特意做了吞山海的外观。华山不太理解,但作为这个游戏里的普通数据来说,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去,想这些也只是徒增烦恼。所以他只想了几天,到现在,已经不想了。
“我知道哦。”
武当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阿娘”今天似乎是玩够了,把他们二人停在河边就下线了。华山掂了掂背上的武当,这个动作武当没有,一般只有他背人的份,武当就负责在他背上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看见云梦的鸽子飞起来都要哇一声。
“你知道什么?”
华山不明所以。
他这副迷茫的样子似乎正是武当想看的,对方笑起来,音量压的更低了些,凑的也更近了,有碎发落在他的脸颊,刺的他痒痒的。
“阿娘是为了师父才把哥哥买回来的。”
“师父?”
“是啊,师父。”
不归河畔的风吹开了拂在他脸颊的碎发,连着武当的回答一起远了,小道长趴回了他的肩头,声音闷了不少。听不出来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位置变化的原因。
“师父就喜欢穿这身衣服,虽然他什么都没教过阿娘,但阿娘可喜欢他了。师父说过,有钱了就买个高修号,把这个服的人全鲨了。”
“……”
武当叙事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来是在讲自己的故事,连说到“全鲨了”这种极其生草的傻呗桥段音调起伏都没什么变化,像是在做课业的日常诵读。
把华山给淦沉默了,半晌,他才憋出来一个。
“……啊?”
信息量有点大。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拿华山的经历举例,在他精彩的游戏生涯里,他当过开红劫镖的傻狗,也当过一段时间勤勤恳恳跑商招人的副帮,当过生活玩家,卷过面板,当过刷铁打手,还因为同时泡三个武当翻车上过818。
哦对,想起来了,他第一任号主是个开红狗来着,他是拎着剑下的马车。
这个游戏的极品已经不足以让华山心里产生波动了,他的疑惑来源于从武当的话中捕捉到的一丝微妙的违和感,在称呼上。
武当一直称华山的第八任号主,武当的一任号主为“阿娘”,华山以为这个糊涂数据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号主的孩子,把自己当成了活生生的人。
但……?
“谁的师父?”
“我的师父。”
好像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