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少年泰坦]虚数乐园》永爱的世界

5、回溯

　　随着智慧生物永生现象作为一种全新的、"非自然的"自然规律的长期稳定存在，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逐渐从生活中的种种反常现象与不合理细节意识到不对劲之处;但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安于现状、享受永生带来的绝对可靠兜底与无限试错成本，不对这一切的起因作进一步的过问与探究。只有想要对此知根究底的英雄与反派们仍然还在以自己的方式探寻世界的真相，即使他们明知自己很可能永远触及不到[事件视界的边界]。
　　哥谭市立小学。迪克挥别了阿尔弗雷德和杰森，目送他们上车驶离校门，转身走向教学楼、进入教室，在邻近天井、可见绿树的靠窗位置坐下。趁老师还没来，同学们大都无拘无束讨论着诸如昨天播放的动画之类的内容，只有迪克盯着面前笔记本上的横排线、右手不住地转着笔，思绪跃出窗外一直飘飞到遥远的天际，越过云层、突破大气、冲向宇宙。
　　智慧生物的不朽性并非只在地球生效，而是遍及整个当前宇宙——基地保卫战事件期间，星火回了一趟塔马兰星，通过多方面的实地调查证实了时间同样不再作用于她故乡的人们;她还特意拜访了王宫庭园深处那株由自己和姐姐在童年共同种下的、具备生物信息检索与简单思维整合能力的类植物生命体，它的模样相较于塔马兰战争爆发之前毫无改变，茎干不曾延长长高，枝叶不会因外力作用以外的原因脱落，在等待她回家的漫长时光里未再有过开花结果的记录。在返回地球的途中，她遇到了从位于2000扇区的M78星云归来的哈尔·乔丹，从这位不可思议的翡翠骑士口中进一步验证了永生不衰现象在全宇宙的普遍存在性与后天获得性——以他刚刚与之并肩作战的光之巨人一族为例，他们就属于"超脱生死的存在"，早已通过先进的科技手段证实其族群中新生命无法通过自然繁殖途径诞生（只能人工制造），生命固化技术更使他们完全不必担忧死亡的威胁;但更多没能发展出这一科技树的宇宙文明几乎都是在经历了漫长到不正常的体感时间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身存续的永久性。
　　在地球i，时间和空间共同构成了一块永久封停智慧生命体成长、突破可能性的凝固琥珀，既完美保护了其中的"昆虫"不受外力侵害，也赋予了其"永死的永存"。没有人记得捣蛋鬼先生上次来找超人玩他那"倒拼名字就如约消失"的幽默小把戏是什么时候了，"亲爱的老朋友，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神奇的蝙蝠螨呢"这句话更是好久都没有莫名其妙地从蝙蝠洞中任何有显示屏的设备之中响起。特里贡已被位格远在他之上的某种无形力量囚禁于异次元，再也不可能亲自将征服的魔焰烧向地球;但同样地，渡鸦回不去阿扎拉斯，沙赞一家无法前往永恒之岩，闪电侠一家响应不了神速力，三维以外的所有特殊维度都被封锁了，如同从不存在一样从空间相关能力者们的感知中消散无踪。
　　而最为吊诡的莫过于，造成所有这一切异常现象的源头始终无法查明，无论是谁出马，无论用什么手段……万一真如火星猎人所言、存在什么[外来至高实体]的干涉，那[它]肯定是不会坐视我们对它的细致调查的，必然会在我们触及关键线索之时立刻出手阻挠。那样一来，就不是[无法查明]，而是[所有求索真相的尝试和努力最终都必然会被清零重置]……
　　想到这里，迪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钢笔哐啷一声掉在桌上，在本子上溅出若干小小墨点。总不能是曼哈顿博士干的吧，他哪里还会对区区已知宇宙——特别是我们小小的地球——有什么留恋呢！险些为这个突如其来又不合时宜的荒唐念头苦笑出声的迪克恰在此时听到了上课铃响，赶忙调整表情理好桌面正襟危坐，使他那位金发的同桌投来无语的目光。
　　永无城国家公园，泰坦基地，实验室内。黄蜂、钢骨和渡鸦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他们先前收集的镭射晶石，试图分析出它的具体组分和理化性质。其他人则站在一旁围观他们的实验，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与台桌和仪器拉开一些距离，双手背在身后，生怕对他们三人造成不当的干扰、影响到实验结果。
　　"怎么样了，亲爱的们？这石头到底是什么成分啊……"见钢骨对黄蜂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摊手耸肩，野兽男孩有些按捺不住地开口道，"我已经听海少侠说了，他被碎石扎伤眼睛以后就能看见[我们眼中的]颜色了。但是，罗宾也接触了那块石头，用它堵住了内湖湖底的通道，他却没发生什么可见的变化——还是，他没有告诉我们？"
　　"不知道。如同绝大多数魔法的产物一样，针对它具体化学成分的一切科学检测几乎都是不起作用的——不是会使仪器发生故障，就是在用同一样本多次重复同一（或不同）检测操作后得到彼此完全矛盾、无法统一的结果，这使我们无法以常规方式获知它的化学性质。但是，恭喜你，沙拉小子，你已经说中了它的其中一个性质。"钢骨转过身来，用右手的前三指反复摩挲着晶石中棱角较钝的一块，"这种从法术致幻剂与[人的意识]的反应中所诞生的晶石，似乎能够使[因它而造成物理性损伤]的人和物体产生[变化]。你还记得吗，自从确认了[永恒]的存在以来，我们都在哪方面产生过显著有别于以往的[质变]？"
　　"没有!"不只是野兽男孩，其他人也都摇摇头，异口同声表示了否定。虽然他们的知识可以增长、技巧能够精进，记忆、经验和阅历一直在积累，但长久以来的量变却没能带来某些关键方面的质变，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形而上学的静止状态。野兽男孩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这样的画面:一只皮卡丘向它的训练家（不是小智）提问"为什么我已经是最高等级了却没有进化成雷丘"，而训练家只是抱歉地笑笑，表示自己走遍了全地图却哪里也没有找到进化之石……
　　"我懂了，只有被它直接伤到的人，身上才会发生一些实质性的变化……罗宾没有与晶石发生创伤性的接触，所以他才没事。而且，钢骨刚才提到，这种[带来变化的创伤]对于[非生命物体]貌似也是有效的;从幻象虹云中降落的一部分晶石砸中了我们的基地大楼，从而使它获得了自我修复性，让你们一开始误以为有[仙女教母]的帮忙。此之谓[破而后立]，对吗？"海少侠拿起一面小而圆的镜子凑到眼前，缓慢地左右转动脑袋以观察镜中自己的眼球，确认无可见异样后又轻轻放回桌上，"对了，渡鸦，我很好奇……那种法术致幻剂的成分里面，该不会含有拉萨路池水吧！"
　　亚特兰蒂斯小子灵光一现所作出的大胆假设使同样联想到这一层的渡鸦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讶，但她只是平静如常地答复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只可惜，据闪电小子所述，他当时因为急着救快手而冒险把从急智摩身上搜出的东西一次性全用光了，没能留下多余的样本。这样一来，若是想要进一步进行分析比对并最终得到确凿的答案，我们恐怕只能冒险去获取这种危险的物质本身。而且，加斯，你的[变化]以实验结果来说还是有些偶然和孤立，目前还不能作为晶石固有性质的严谨实证——虽然罗宾曾告诫我们不要为了验证某些可怕的可能性而以身试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得至少再找到一两个为晶石所伤的人，我们才能确认……"
　　"如果是要去捣毁制造窝点的话，我举四肢同意;可要是[获取]它来进行什么后续研究，对不起，那还是算了吧，我真不太想去。我实在不愿再回顾乃至体验一次那种恶心的经历了。"快手双臂环抱、颇有些嫌恶和后怕地退后两步、别过脸去，那双总像是瞪圆的、有着箭靶般外蓝内红同心圆图案的虹膜此刻被缓缓垂下的上眼睑压去一半面积、在阴影中发散着寒光，"不，我的意思是……我实在没想到，我居然会因为大意中招而引出这些玩意……都怪我还是太软弱了，竟然会被[在当前宇宙本不可能发生的悲惨未来]吓到动不了，差点连累沃利不说，还险些间接伤到黄蜂和罗宾……万一，晶石给被它[损伤]过的东西带来的是负面的影响……更有甚者，要是有不知道晶石性质的人仅仅为它的美丽所吸引，而在偶然获知它的存在后把它引入某些行业牟取暴利……"
　　"居然还在为此耿耿于怀吗……说真的，我也很难过，因为我实在不忍看到素来要强的你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自责的话语。那真的不是你的错，罗伊。偶尔的、非主观性的疏忽并不可耻，即使是大人们也总有失误的时候，那些突发且复杂的事态本就不可能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不必担心因此就'有愧于朋友的支持、有负于绿箭侠的教导'。再者，人本来就是会犹疑、会悲伤、会恐惧的，因为有着或积极或消极的真切情感而生动美丽的生物呀。只有懂得自己软弱的人，才能学会坚强……这可是你在过去，无意间教会我的珍贵道理啊。"海少侠走近快手，探出右手轻轻搭在对方略微颤抖的肩上，柔声道，"再者，既然晶石能够带来[变化]，它很可能是对改变乃至破解现状有一定帮助的关键线索，它的意义也许不像你原先认为的那样糟糕……"
　　"嘁，小美人鱼，你这哄人的本事倒是居然丝毫不逊于罗宾。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行了，不说这个了。"快手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尽量不让人听出他的语气已有些哽咽;接着，他用力拥抱住了他温柔又真诚的好兄弟，将半侧脸颊埋进对方弯曲而丰厚的鬓发里。倏地，他忽然想起些什么，迅速松开了海少侠，向他身后的几人问道，"对了，那玩意溶于水吗，会和水再次反应吗？我是指，留在内湖的那块石头会对水质造成影响吗……？"
　　"这倒提醒我们了。环境影响确实是不能忽视的关键因素，哪怕最坏的可能性不会发生，我们也不应该掉以轻心。很好，接下来我们就去验证这一点吧，趁时间还不太晚……"黄蜂说着开窗飞了出去，其他人也在整理好实验室内的物品后陆续跟了下去。一行人走出基地，来到内湖岸边;海少侠跃入湖中去寻找那块留在湖底的巨石，黄蜂则蹲下身去采集水样。
　　"罗宾不在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还打算等他来了以后告诉他我们的发现呢……哦对，你们已经在泰坦通讯群里面就这些事情聊了很久了。但他现在还没放学，应该是暂时看不到的。"野兽男孩手指在通讯终端上不住滑动，翻阅着积累已久的群聊消息;快手凑过来看了一眼，又迅速挪回原位，语气夸张地揶揄道:"老天，我真希望罗宾没忘了设置消息免打扰和静音。你、星火、渡鸦和钢骨不用在校上学，所以无法想象我、闪电小子和罗宾还得每周至少抽出几天去应付校园生活。就连黄蜂也是请了假才过来的。你们专挑——好吧，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他在上课的时间发，他能及时看到就有鬼了好吧。但更有可能的结果是，他和蝙蝠侠合力推导出了正确答案，根本不需要我们再告诉他什么——呵呵，这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组合的含金量呀！"
　　海少侠很快凭记忆找到巨岩所在之处并将它滚动几周后抬起，只见其下自己先前挖出的通道已经为沉积的泥沙所掩盖、不见踪迹。他正要抱起它向上游去，却听见岸上传来一阵议论声，遂放下岩石、浮出水面，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黄蜂指着远处外岛上一个若隐若现的小小人影道:"大家快看，那里有人!"
　　"奇怪，我记得渡鸦明明有给我们的基地设置认知屏障啊。也就是，除了我们——以及其他一些可以被完全信任的英雄——以外的人，即使看到了基地大楼，也会如同没发现它一样，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它那里……他是谁，怎么进来的呀？"野兽男孩对远处"小入侵者"的出现颇感诧异，不由变作鸟儿向黄蜂所指的方向飞去。其他人也或飞或游抵达了外岛，看清了人影的真面目。
　　在外岛葱郁而低矮的、黄杨与冬青交错混生的灌木丛间，站着一个年龄和身高都大致介于罗宾和杰森之间的男孩。他有着与海少侠类似的、波浪般曲折且茂密柔软的卷发，但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黄花三色堇般灿烂的金色;额前的刘海在略高于上眼睑的高度随微风轻轻飘荡、流动着，长且厚的鬓角包绕着两颊圆润的轮廓。如同他身侧那些植物的叶片一般翠绿的虹膜，因白净面庞上自然流露的腼腆之态而更显鲜艳。有些过于宽的、几乎像是披肩的蓝色围巾完全掩盖了他的下颏与脖颈，为上松下紧的白色灯笼袖所覆盖的双臂温顺地贴紧躯干外侧，外缘具黄色金属质地镶边的深品红色马甲与及膝长靴使他看上去不太像是自然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普通孩子。总体而言，他的模样令人联想到古典油画上的小天使，或是圣埃克苏佩里笔下的小王子。
　　"还给我。"在围观的大伙看得出神的时候，金发男孩用古井无波却足够被清楚听到的音量直截了当又语出惊人地打破了他们对他的过度关注。
　　"还给你什么？"野兽男孩问，"抱歉，我们不认识你，更没从你这里拿走过什么。我实在不知道你的意思，可以说得再明……"
　　海少侠转头向野兽男孩做个噤声的手势，尝试安抚金发男孩并引导他说出自己的需求:"没事的，弟弟，别紧张……直接告诉我们你丢了什么就好了，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
　　金发男孩抬起右手，径直指向钢骨手中还捏着的那块晶石，眉头拧紧，以因愤怒而明显变得尖锐响亮的语调和过于简明扼要的命令式语气重复了一遍:"石头。还给我!"
　　渡鸦注意到男孩的巩膜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变黑了，与此同时，钢骨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走近男孩并伸长右臂、将要把晶石递向他;情急之下，渡鸦立即用自己的斗篷捂住了男孩的眼睛、将他牢牢牵制住，这才使钢骨停止了动作、没把晶石就这么交出去。
　　"这孩子不简单……他好像可以支配、控制别人的身体!"钢骨将晶石存放回胸前的储物空间，向还处于震惊之中的其他人喊道，"他应该是通过他的眼睛发动能力的，因为渡鸦对他视线的阻碍恰好终止了他对我的控制。注意别和他四目相接!"
　　听到钢骨对自己能力作用原理的揭示，男孩顿时在渡鸦怀里剧烈地挣扎、哭闹起来，大叫道:"坏人，强盗!……果然是这样!"
　　"糟了，我们好像刺激到他了!"不祥的预感在海少侠心中油然而生，使他赶忙上前尝试按住男孩胡乱踢蹬的双腿，"大家冷静一点，别对他太过强硬……我是说，万一他……"
　　快手正要以"你怎么知道这孩子不是个危险的敌人，别被他可爱的外表蒙蔽了"反驳海少侠，在场所有人就同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理查德·格雷森同学，你爸爸说有要紧的事情，来接你回去……"下课了，班主任正要返回办公室、给孩子们留出空间暂时自由活动，就接到一通电话;结束了简短的通话后，她叫住迪克，把他带出了教室。他们刚一下楼，正好遇到了从车上下来、走进校门的布鲁斯。
　　"下午好，韦恩先生。可以冒昧问一下是什么原因么……？我需要合理的请假理由，这样学校才允许孩子提前回家。"女老师确认迪克把他该带走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之后，掏出文件夹板准备记录他这次的请假理由。
　　"谢谢您的关心，兰特老师。孩子外公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们得去医院看看他。"布鲁斯向她颔首致谢，牵起迪克的手迅速上了车，以交通法规允许范围内的最快速度驶回了韦恩庄园。
　　"天哪，可千万别被阿尔弗雷德知道我这次的请假理由是这个。毕竟在学校老师的认知中，他就是我和杰森的外公——好吧，我觉得实际上也是。"匆匆换好制服、做好出发前的一切准备工作，罗宾助跑起跳、一举跃入蝙蝠车副驾驶座并迅速系好安全带，"对晶石的研究有初步结果了，还是阿卡姆癫佬们又在搞事情了？"
　　"答案是前者。"蝙蝠侠直视正前方、轻车熟路启动车辆;引擎轰鸣声中，二人已瞬间沿沿海公路驶出很远，"走，罗宾。我们去见几个人。"
　　沿海公路有一段"需要特殊权限才能打开"的、不起眼的分□□是条没有尽头的断路，经常被他俩用作蝙蝠战斗机的起飞跑道。在罗宾努力尝试平复自己因高速移动而剧烈上升的心率的同时，蝙蝠侠拉动变形拉杆，敞篷车在一阵重组碰撞声中很快变形为一架小小飞机，带着活力双雄向大西洋另一端的英伦三岛飞去。
　　"哦豁，是哪阵风把我们的老朋友，蝙蝠人战士和鸟男孩，给吹进了寒舍？"约翰·康斯坦丁将趿拉着皮鞋的双脚从凌乱地摊着若干咒语笔记的木桌上放下，将嘴角即将燃尽的烟蒂啐进恰巧出现在他身旁的小小虫洞之中，坐正些身子、清了清嗓子，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块棱角已被尽数磨平的镭射色晶石并在手中不断抛接起来，"不用说明来意了，我知道，伙计们，你们是想了解——它。"
　　罗宾以跳房子般的行进方式绕开诸多堆积在地的法术道具、好奇地在房间里东张西望，二手烟的异味呛得他不住咳嗽;蝙蝠侠则丝毫不受这杂乱环境的干扰，以他一贯的镇定态度冷冷开口道:"没错，但这一看就不是罗宾交给我的那块。你又是在哪得到的它？"
　　康斯坦丁抿了抿嘴，然后爆发出一阵由交错的吸气与喷气构成的轻慢笑声;见披风斗士不为所动，他才从纸盒里抽出又一支香烟，以最简单不过的热力学法术将其引燃:"从一个戴着半黑半橙头套的老家伙那里顺来的。笑死我了，他从[蜂巢]的人那里拿到它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将它磨下一小部分粉末，去测试他大儿子的骨灰与它的反应……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但我对[没有结果]这个结果非常满意，所以就趁他不注意，把它的本体从他家传送到我这儿拿来赏玩了，嘻嘻。这种足以[改变现状]的好东西要是轻易落到会滥用它的混蛋们手上，那可太了不得了。要是最后人人都知道了这玩意有什么用处，然后为了[求变]都拿它往自己身上划拉几下子赌命，那可真是太精彩了……"
　　罗宾脸上浮现出"这不太好吧"的尴尬表情，凑近蝙蝠侠耳边轻声道:"老实说，我觉得这有点过于地狱笑话了……毕竟，丧钟既是一个可怕的恶棍，也是一位白发人送黑（金）发人的父亲……我反正笑不出来。虽然他的论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果康斯坦丁所言属实，那么镭射晶石的[伤赐变化]特性也许只能在它自己，或它的目标作用对象处于特定状态时才生效。粉末状态的它应该是不活跃的，因为丧失了能够对他物造成（特别是锐性）创伤的先决条件。它也并不溶于任何常见溶剂，不会与水发生反应。由于科技手段对其组分的具体探查、解析被证明是不可行的，毒理作用也无法明确。虽然被目前所有已知见过它的人们称作[晶石]，但我先前在蝙蝠洞的实验表明它实际上是一种矛盾的类玻璃物质，能够在压力和高温下变形、熔化，无固定熔点，但却又意外地不具备非晶体的各向同性……"蝙蝠侠既没回应罗宾的吐槽，也不顾康斯坦丁肆无忌惮地将烟圈吐向他俩，只是自顾自地沉思着，"就像罗宾说的那样，蜂巢组织的人持有能够生成这种晶石的原反应物，也就是那种所谓的法术致幻剂，这才使与他们关系密切的丧钟有机会得到它;他可能是出于复活格兰特·威尔逊、使他再次为自己和蜂巢效命的目的而那么做的。虽然他没能成功，但也进一步证实了[永恒永驻]之前死去的人们的不可复生性。看来，我回去后得抽些时间，对[蜂巢]进行一些必要的追查了。晶石还具有哪些性质、还会带来哪些[变化]尚且不谈，可用于生产它的法术致幻剂是一定不能不慎流入民间的，它的原材料与制造工艺也必须重点调查。虽然这不太符合我向来的作风，但这一次，必须得为罗宾和他的小伙伴们提供些实质性的支持，甚至要在关键时刻联手破敌……不过，这些孩子比我更加熟悉永无城，也许会有他们自己的方法端掉它也说不定……"
　　活力双雄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位于加勒比海北部、与古巴隔海相望的菌菇屿（Fungusland）。岛上大部分面积都是繁茂的热带绿植和巨型菌落，城镇所占的面积并不大。据说是在很久以前，岛心发生过一场重大的超自然事故，永久改变了这里的生态环境，使得这里的植物（作物）容易富集环境中的有毒有害物质而变得不宜食用，粮食完全依赖进口。
　　"我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谁。"走出停机坪，罗宾指着远处的巨幅电影海报说，"兰道尔·卫斯理，正义联盟九巨头中的[蓝离散星]，一位强大……但异常神秘的英雄。菌菇屿正是他的故乡。有关他最广为人知的事迹，就是他亲自出演了以自己为主人公的电影。据说因为节目效果太过真实了，人们反而并不相信他真的拥有影片中那些奇妙的超能力。换句话说，他通过主动曝光的方式，反向地向家乡的人们守住了自己的秘密身份……"
　　"哇，是蝙蝠侠和罗宾。"一队正好放学的小学生很快注意到并围住了二人，在顺利要到签名以后又兴高采烈地跑走，消失在行道树投下的层叠阴影之中;只有两个——不，按人头算其实是三个孩子——还没有离开，而是如印随的雏鸟般继续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
　　"你好，罗宾。我是大卫·米德尔顿。你看过《蓝离散星》吗？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最近正好想和我的朋友一起去重温。但是，我们只抢到了两张电影票。要是让给他们的话，我就……"戴圆框眼镜、面上有雀斑的橙发男孩走在罗宾身边，颇为自来熟地和他交谈起来，仿佛下一刻眼前的小英雄就会变成一只小小的欧亚鸲展翅飞走。
　　罗宾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走在他前面的蝙蝠侠，见其并未有任何干预他们交流的意思、只是手拿一张像是海报又像是传单的纸张边走边阅读着，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他正要回应大卫，一转头却看到了大卫的那两位朋友——那是一对镜像对称、双臂三足的连体双胞胎兄弟，正以二人三足般的方式行走;他们毫不掩饰地紧盯着罗宾一览无余的健全双腿，浅绿色的眼睛中流淌着某种只可意会的妒羡。
　　"如你所见，刚才的那对连体兄弟是因为菌菇屿的环境问题而先天畸形的孩子之一。在当地，各类出生缺陷并不十分罕见。像他们这种情况，能活到这个岁数其实本来就是奇迹……是这样的，他们作为目前全世界唯一长期存活的[双臂三腿双头侧连胎（Dicephalus tripus dibrachius）]案例，韦恩集团也参与了对他们的跟进研究和生活援助……"挥别了那三个孩子、抵达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纯白色别墅前后，蝙蝠侠这样向罗宾解释道;他话音未落，身后的房门自动旋开了，建筑的男主人从其中飘然而出，从他们身前的半空中徐徐降落至地面。这位头后悬浮着大光环、披散着一头蓝黑色长发的英雄从他雪白的长披风中探出被遮蔽的右手，其中握持着一个对话框似的木牌，上面显示着:"感谢你们百忙之中前来看望我，蝙蝠侠和罗宾，我的朋友们……"
　　"您好……"向蓝离散星打过招呼，罗宾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碰了下蝙蝠侠的肩膀，低声问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能，还是不方便……？我明明记得在电影里他的台词并不少，是配音对吧……"
　　蓝离散星的牌子上立刻转变出如下的字样:"是的，罗宾。我必须尽可能保持沉默，因为我真正的超能力正是将自己亲口说出的特定话语化为真切的现实。"
　　"真的吗……"罗宾刚这样想，就听见蓝离散星放下他的牌子，开口道:"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亲爱的朋友，今天也辛苦你们了。"
　　不及反应，罗宾便在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后发觉自己和蝙蝠侠仍然坐在车里，车子甚至都还没启动——蝙蝠侠正尝试调出行车记录仪中的数据，头也不抬地问道:"罗宾，你有及时记录我们今天的行程吗？"
　　罗宾从腰带里掏出微型录音设备，里面立时传出康斯坦丁夸张的笑声及他对自己如何从丧钟那里"顺手牵石"的经过的阐述。蝙蝠侠也顺势回顾了一下自己有关镭射晶石的推理，以确保没有将关键论点遗忘;然而，二人都完全想不起自己在告别康斯坦丁、从英国领空飞出后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一瞬间回到蝙蝠洞的停车场的。
　　"蝙蝠侠，我真的不记得在那之后我们又去了哪里、是要见谁。我们是不是又失……"罗宾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去，蝙蝠侠却侧过身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的，罗宾。起码这证实了一件事:确实有谁一直在操纵、玩弄我们的记忆与行动，阻止我们对于世界真相的追查……要不是害怕我们发现[它]的猫腻，[它]何必一直要通过[游戏回档]来逃避被揭露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