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少年泰坦]虚数乐园》永爱的世界

6、杰里科

　　恰在此时，通讯终端传来的强烈振动将罗宾的注意力从徒劳的追忆中拉回。他赶忙下车接听，从通话那头传来的是野兽男孩焦急的声音:"罗宾，出事了。我们好像……不是[我们自己]了!拜托你过来看看……"
　　"我很快就到。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野兽男孩？"罗宾追问道，并同时向停放着他自己的小摩托的位置奔去、找出头盔准备戴上。
　　"我们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男孩——好像比你弟弟大些，但又显然比我小——来抢我们的晶石样本。渡鸦本来已经阻止了他，但他在被抓住后开始又哭又闹，然后我们不知为何全都昏过去了。我已经醒了，其他人还没有;但我[不在]我自己的身体里，我看起来和渡鸦一模一样!"
　　在蝙蝠侠与罗宾被传送回家的同一时刻。仍有些头晕目眩的野兽男孩尽力睁开惺忪的双眼，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压在自己大腿上;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的金发男孩，他正安静地沉睡着，完全放松的姿态使他看起来仿佛对先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啧，这小子安静的时候确实蛮可爱的，但是……咦，有哪里不对。小百变怪轻轻将双腿从金发男孩身下抽出、将他背部朝下平放在地上，却在起身站起时低头看到一截黑色长裙摆和从其两侧开衩处露出的、穿着浅紫色连裤袜的修长双腿;还来不及为按常理来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服饰感到讶异，异样和不适应的感觉便接着从周身传来——他发觉"自己"的双手分外白皙，腰身的曲线也变得纤细而柔和，在此之上似乎多了些什么，在此之下却又少了些什么。他颤颤巍巍挪得离岸边更近些，果不其然在水中看到了小魔女的倒影……
　　"渡鸦，你在干什么？等等，你真的是渡鸦吗，怎么把手放在那种位置……你是男生们中的一个？是海少侠，快手，钢骨，还是野兽男孩？"听闻此言，野兽男孩机械地扭过脖子，看到了比"自己现在是渡鸦"还更可怕和诡异的一幕:他自己的身体，也就是"现在是野兽男孩"的某人——正指着他，向他对面那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提出质询!
　　"你不是野兽男孩。我才是!"他也指着对面的"自己"，嚷道，"看来，有什么东西让我们的灵魂和身体完全错位了。你又是哪位啊！"
　　"我是黄蜂。""野兽男孩"说，并不时作出一些奇怪而滑稽的、像是在测试招式发动方式一般的动作，"这么看来，海少侠果然是对的——我们本应该对那个男孩态度好点，或者至少先问清楚他要晶石是干嘛用的!他说不定是和渡鸦一样，如果受到刺激就会能力失控、造成严重后果的类型……我们的现状说不定就是他造成的。对了，野兽男孩，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发动你的能力的;我不管怎么试，都不能像你一样变成小动物……"
　　"啊，这能力很复杂吗？我都是先在脑海中先想象出自己将要变成的动物的样子或名字，然后就能马上变成它了……你先等一下，别叫醒其他人，我来试试能不能用渡鸦的法术把我们变回来……"野兽男孩惊讶地看了看正用他的身体摆出一系列奇出怪样的pose的黄蜂后，仔细回想渡鸦平时施法念咒的样子，双手结印、大喊一声"阿扎拉斯·美特隆·辛索斯（Azarath Metrion Zinthos）";然而，他预想的事情不仅没有发生，还带来了新的麻烦——由于他完全没有使用法术的经验，加之作为外来意识（野兽男孩，变形类超能力者）与当前身体（渡鸦，法术能力者）的矛盾性，法术的完成过程出现了"子进程管道断裂"现象，整个程序无法正常运行、正确完成，导致他错误地将自己和大伙随机传送到了永无城一处亟待重建的废弃工厂之内……
　　"啊哦，这下完了，我也闯祸了。但愿变回来以后渡鸦（或其他人）不会把我骂死，呜呜呜。"野兽男孩尴尬地挠挠头，环视着空无一人、满是积灰和钢管的小房间;白色的墙皮已经成片剥落、露出其下橙红色的砖块，使他在情不自禁联想到皮肤撕裂、筋肉暴露的开放性损伤伤口后打了个寒颤。已经不那么明亮夺目的阳光从破损的玻璃窗射入，构成了这里的唯一光源通道，与周围笼罩在阴影中的墙壁形成了极强的明暗对比。
　　得赶紧找到其他人，确认灵魂互换的对应关系，然后想办法把我们换回来才是。这对渡鸦来说应该很容易，或者至少她能先把我和她换回来，然后再让大家"魂归原主"……这样想着，在确认自己同样无法通过渡鸦的身体发动自己的变形能力后，野兽男孩向罗宾通报了目前的情况，跑出空房间去寻找伙伴们。
　　更早些时候，威尔逊家。丧钟——斯莱德·威尔逊站在保险箱前，用他那只仅存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手中已经空无一物的储存瓶，回想着原先存放其中的晶石究竟是何时消失的。自己只是带着它的粉末去了一趟格兰特的墓，回来以后不一会儿它就不见踪影。明明它就一直被贴身放在衣袋里，除了先前研磨的时候几乎没有再拿出来过。以自己世界最强雇佣兵的高警惕性和超越人类巅峰的反应速度，一时疏忽导致遗失和常人劫掠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这样的零概率事件还真就发生了。他又仔细回顾了一遍从自己获得晶石到它消失不见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个本不应与此相关的细节无端占据了他的脑海——杰里科捡起晶石玩耍时的笑容。无论是平时在家，还是在蜂巢基地的训练场，老雇佣兵都不曾见过幼子流露出如此由衷、如此自然的喜悦之态。似乎很少有什么能够使这个自幼生活在封闭而严酷的象牙塔之中、如他的兄姐一样被作为战士培育的孩子真正感到有趣;他对外界的接触渠道被刻意地限制了，这反而使他被长期压制的好奇心总会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刻从偶然闯入环境的新鲜事物之内破胚而出、萌芽生根。丧钟自认为对孩子们仁至义尽、待之不薄，也的确会为更好地保护、教育他们而不惜代价、倾尽所有，却一直没能真正走进他们的心灵、知晓他们真正的愿景与诉求。
　　一阵轻巧的脚步打断了终结者的思绪，他转身一看，留着盖住一边眼睛的长斜刘海的白发少女已从半掩着的门缝匆然而入，迫切道:"爸爸，乔不见了。我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没能找到他。您是不是以为……是他拿走了那块石头？可是，我一直都看着他，在您去'探望'哥哥期间，我们根本没出过门。要我现在出去找他吗？"
　　丧钟并没立即回话，而是带着罗斯来到了监控电脑前调出最近的录像;罗斯惊恐地看到，约十分钟前，她的弟弟控制着她将家里的钥匙交到了他手上，使他得以寻到机会溜出家门，而身为被控制者的她却对此完全没有印象——出于对小约瑟夫的保护欲，父亲不在场的时候，她几乎不会拒绝他"和他一起玩"的请求。可是，就在刚才，他利用了这份信任，去……
　　罗斯擦去额前的冷汗，把刘海别到耳后，尽可能冷静地问道:"那么，在您出发之前的录像记录呢……"
　　丧钟摇了摇头:"你知道的，罗斯。出于对你们隐私的绝对尊重，家里并不是每一处地方都安有监控。在你所提及的时间点之前——在监控覆盖范围内——没有同时出现过我和约瑟夫的身影，尽管我们的活动轨迹看似没有什么异常。"
　　当父女俩终于意识到他的出逃，约瑟夫·威尔逊，即杰里科——已经在恐惧和焦虑的驱使下一路跑出很远，来到了永无城国家公园的深处、泰坦基地所在的岛湖嵌套系统之内。他深知并习以为常于父亲的严肃冷淡、严格自律和几乎是常态化的警觉多疑，但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被他怀疑的对象。对杰里科而言，没有什么比连亲人都不信任自己更可怕的了。由于他的能力与灵魂（意识）的强关联性，他并不害怕死亡;但也和任何一个普通的8岁孩子那样，他对于[被他人质疑、否定、贬损自己的人格]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从急智摩那里得到那块奇异的镭射晶石后，父亲就立即开始了对它的着手研究;在看到我手心被晶石棱角划出的伤痕，以及我已经恢复语言功能的事实后，他就由此瞬间意识到了它可能的性质和功能，进而开始思考如何用它来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不出所料，父亲还是首先尝试用它来验证哥哥[重返人间]的可能性。诚然，哥哥生前完全处于他的控制和利用之下，但我无法否认父亲确实一直以常人不能理解的方式爱着、思念着他。从父亲回到家时沉重的步伐和粗重的呼吸来看，哥哥果然还是回不来了。他甚至没理会我的问好，直接进了房间;不一会儿，父亲从房门中探出头来，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杰里科，晶石好看吗？'之后又掩住了门。它确实很漂亮，有一种强烈的非自然之美，但我决不能直接这么回答——唉，好吧，其实不回答也一样。父亲不爱说多余的话，他这样问我绝不是空穴来风的莫名试探，他心中一定已经有了（尽管是错误的）定论。每当我专注地盯着别人的眼睛，我就能够[进入]他们的体内，指挥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一家人中没人能免疫这个能力，所以父亲才会觉得我有重大嫌疑，认为我在他出发之前通过[控制他把晶石交给我]的方式偷走了它;因为粉末中也含有同样频率的超自然场，他起初没有察觉晶石本体失踪其实无可厚非。可是，我真的好难过……被别人认为你做了你根本没做的事情（或者相反，你明明做了某事但人们就是以为你没做）、却又一时无法自证清白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蒙受不白之冤简直就像被□□地示众一样糟糕。我不要那样……在父亲暴跳如雷地把我抓回家之前，一定得找到它!……可是，等等，他们怎么在这里。绿色头发和皮肤的小变形者，黑色斗篷的小魔女，黄帽红衣的小神箭手，黑发白肤的亚特兰蒂斯小子，还有小大块头半机械人……不会错了，是少年泰坦。父亲和蜂巢的大人们都说，他们是一帮为非作歹的坏孩子，我不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中确实有人能做到空间传送，用这种手法偷东西当然很难被人及时察觉;要是晶石确实在他们手上，那就更加可以证明的确不是我做的……哼，果然，这不是就在小大块头手上嘛……"
　　"这么看来，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一位精神控制类超能力者;由于他的年龄，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能力，所以可能无意识地导致了小范围的灵魂互换现象……那就是为什么野兽男孩说他现在是[渡鸦的样子]。那个小超能力者绝不会是什么恰巧路过的小游客，他可能是受谁支使来执行任务的——迄今为止知道晶石存在的人数量非常有限，除了我，我的家人和少年泰坦的伙伴们，还有康斯坦丁，就只有蜂巢组织的人了;再加上我们的基地大楼一般人发现不了，他的动机基本不可能是[一时好奇所导致的无理取闹]……那孩子也是蜂巢的一员？是其中哪位骨干成员或其他相关人士的亲属吗？难道……如果是的话，就得考虑另外一种可能的动机了，他所要[夺回]的并非是晶石本身，而是……"一边在脑中思考着野兽男孩所提供的情报，罗宾一边根据他在群聊里（用渡鸦的账号）提供的定位，在导航系统的指引下向着厂区一路驶去，"幸好，野兽男孩没忘了及时提醒我他们现在并不在基地，不然就要白跑一趟了。是在永无城东北部的化工厂旧址，是吧……他们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这也是那孩子的能力失控导致的吗？还是野兽男孩因为不熟悉渡鸦的能力，误打误撞把大家传送到那里的……幸好并没有超出永无城范围，不然真有可能来不及……"
　　然而，专注于赶路的罗宾未能及时察觉到，在他身后某处建筑的顶楼上，一双上紫下绿的眼睛正透过望远镜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呵，我就知道……"渐变色眼睛的金发少年冷笑一声，放下望远镜，掏出射钩枪稳稳攀住对面另一幢大楼，纵身一跃、向其荡去。他如同无翼的飞鸟般滑翔、穿行于永无城林立的楼宇间，这样重复数次后，竟逐渐有将要从上空赶上知更鸟男孩的趋势……
　　"奇怪，我这是在……"海少侠缓缓睁开眼、从一堆装满粉末状物质的袋子上抬起头，听到的却是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被不对劲之处瞬间震醒的他如同瞥见黄瓜的猫一般以违背常人认知的姿态向后跃起，站稳时却感觉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无比自然，呼吸节奏更是毫无异样，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真正的陆上人——哦，当然是了。因为我现在确实不是[我]，至少从外观来说是这样的。亚特兰蒂斯小子没能在房间里找到镜子、铁板或积水等反光物体，遂抬手摸了摸"自己"短得发刺的头发，以及覆盖于其上的、系着羽毛的船形帽;他还感到自己正背着什么东西，手往背后一探，无意间摸出了一支附有标识的科技箭。哦，原来我现在"是"快手呀，难怪完全没因为缺水而觉得不舒服……可是，这样一来，现在"是"我的那个人要怎么办呢？这附近有水源吗？为了观看钢骨他们的实验，我今天可没有午睡呢……事不宜迟，我必须先找到他再说，不然他就惨了……
　　"呼叫泰坦们!我是野兽男孩，我现在在工厂一号大楼的一楼，就是其中一面墙上有四个呈田字形排列、离地面很高的正方形窗户的地方!我在一个……呃……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的机器旁边……喂，有人听到吗？"沿着楼梯快速下到一楼、准备一层一层找起的野兽男孩本打算直接用渡鸦的通讯终端呼叫其他人，它却在此时不幸没电黑屏了。沙拉小子并未就此泄气，而是迅速在一旁的地上又捡了个喇叭，在确认它同样没电以后尽可能大声地直接拿着它朝周围喊道。
　　"听到了，听到了。小绿毛球，你声音这么大除了听障人士没谁会听不见的。"回音散去后，一阵振翅声从上方传来，原来是"黄蜂"越过四楼的围栏飞降而来，稳稳落在他身侧早已无法开动的不明机器之上，"厂区的信号不太行，消息多少会有些延迟，我直到刚才才收到你发的定位信息。我猜，我们现在在这里是拜你所赐，对吧。但这不是你的问题，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渡鸦，正如我也不是黄蜂——我是钢骨!我们不熟悉所以无法正确且自如地运用她们的能力，这无可厚非。我猜，现在在我们身体里的人们也一样……"
　　"啊，那你是怎么学会像黄蜂一样飞行的……"当这个问题问出口，野兽男孩才发觉自己实在是问得有点太多余了——作为一位天才少女科学家，黄蜂是通过她的英雄制服以施展飞行和自身缩小的超能力的;以同样身处科技系英雄顶峰的钢骨的学习能力，要快速解析出黄蜂制服的技术原理及使用方法岂不是非常容易!
　　"也只能学会飞行，这还是我试了老半天才成功的。说实话，因为习惯了自己的半机械身躯，我还费了一小点时间适应暂时'回到'完全以神经、肌肉与骨骼驱动的血肉之躯的感觉……还有，我其实一直有点怀疑[缩小自己]是黄蜂本身的能力，因为我不管怎么试也没能找到缩小功能……哦，对了。我们现在先来总结一下，目前为止分别都是谁在谁的身体里。"钢骨从黄蜂的制服侧面掏出通讯终端、开始在备忘录里打字，"已知的情况是，野兽男孩→渡鸦，我（钢骨）→黄蜂，对吧？我看过了，我自己的身体目前不在这幢楼里——我本来打算出去找，但听见你的声音就赶忙过来了。我的操作系统对不是[我]的外来意识是有权限限制的，这对目前在我体内的那位会造成一些影响;虽然这可以保证他不会乱用我的东西、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但万一接下来在这里遇到别的敌人，而我们又还没有换回来，他就很难保护自己……"
　　"黄蜂现在'是'我的样子。"野兽男孩补充道。钢骨于是又接着加上了一条"黄蜂→野兽男孩"，并很快就听到了回应——"我是黄蜂。我来了，就在你们身后。钢骨，既然你现在可以[通过我的方式]飞行，可以拜托你去找一下其他人吗？我和野兽男孩在这里等你们……我记得快手和海少侠没带他们的通讯终端，没法及时回复我们……"
　　钢骨、黄蜂与野兽男孩会合的同时，渡鸦在大楼附近某个巨型储罐外侧的扶梯上醒来。她发觉视野明显有些受限、看到的东西和平时不太一样;低头看去是与自己原先身体截然不同的、魁梧健硕的钢铁之躯，全身大部分可活动部位均由轴承而非关节衔接。当她尝试改变当前这具身体的形态、调出一些实用工具，无任何感情波动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凭空响起:"意识波形不匹配，识别结果显示您不是维克多·斯通。您没有调用工具库与武器库的权限。"
　　听闻此言，小魔女遂改变主意、打算将自己的灵魂化作黑色飞鸟投射出去寻找其他人;但她刚要这么做，那个提示音就再次响起:"警报，当前意识正尝试退出机体。该操作将会导致保护性关机。若5分钟内意识未重新登录，将可能对机体的生物学脑部造成损害。"
　　虽然知道以地球i的现状，任何□□损伤都是可逆的，但出于不伤害钢骨的考虑，渡鸦还是选择了妥协，尝试先按自己已经感知到的、尚未集合的队友们所处的方位，前去一个个找到并带回他们。所幸，钢骨机体的一些基础内置功能她仍然可以使用，比如热成像定位，这使她很快找到了正在大楼空调外机附近的杂草丛中翻找树枝和细绳以组装弹弓的"金发男孩":"走吧，快手。我是渡鸦。我们先去找海少侠，然后所有人集合、一起去找那孩子。"
　　"钢骨，不，渡鸦，你能先把我们变回来吗？"走在她身后的快手明显有些焦急，一只手不住地绞着长而卷的鬓发，"我现在这副模样有些过于柔弱无害了，并不像是足以自保的样子。虽然从肌肉记忆能感觉出那孩子其实也受过训练、有一定的体术基础，但跟我和罗宾还是不能相提并论……唉，真不希望我的身体被不是我的其他人作出什么奇怪的操作……我的箭也不能被平白浪费，毕竟它们是一次性的……"
　　"那恐怕要等我们所有人——包括那个金发孩子本人——到齐了才行。而且，我不能确定我用钢骨的身体可以成功施法。野兽男孩刚才之所以一不小心把我们传送到这儿，正是因为灵魂互换现象暂时破坏了我们的身心一致性，而这对超能力和法术的顺利施展很可能是必要条件。"渡鸦把本已经有些变形的栅栏门往两边推得更开些、以便她和快手通过。二人绕过弯曲的管道、堆积的杂物与蔓生的野草，正要朝定位所示的方向前进，就听见"黄蜂（钢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各位，有情况!大家快从走廊过去，去对面那幢楼……"
　　片刻之前，走廊尽头的另一幢大楼之内。晶石还在"坏孩子们"手里这一事实使杰里科从无意识之梦中猛然惊醒。我不应该还在这里睡大觉，要赶快找到小大块头他们、夺回晶石才行，这样我就能回家交差、打消父亲的疑虑了。这样想着，他迅速跳下横梁，却因为没把控好重心而重重摔在地上。小控制家直至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这具身体的不对劲之处——他捻起一缕发丝拉向眼前，看到的不是熟悉的金色，而是深到几乎可以称之为黑的墨紫色;领口很宽、如同运动泳衣般贴身的长袖上衣和超短裤也使他颇不适应。但对于[完成目标]的执念使他很快摒弃了多余的想法、重新行动起来……
　　"等等，长成'我'现在这样的那位，我不是刚刚才见过吗……原来如此，我之前因为一时激动导致暴走，把自己和别人的灵魂给互换了。以往，我都是在家人的监督下通过服用精神类药物及佩戴生物电拘束器稳定心志，能力失控的后果仅仅存在于大人们的理论设想之中，所以我实在不知道如果最坏的可能性真的发生了要怎样解决……今天，因为实在太害怕、太紧张了，我居然忘了吃药……毫无疑问，我是我们家最大的异类，因为我从来不像家里的其他人一样冷静理智——或者用母亲的话说，冷酷无情。她起初并不同意父亲对我的教育方针，在她看来，像我这样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的孩子更适合顺从自己的喜好、成为一名艺术家，而不是袭冶承弓、为蜂巢而战;这样的分歧曾险些使他们离开彼此，但无论是她还是父亲，都不愿意就这样'浪费'我的天分，放弃对我才能的开发与运用。受到父亲遗传物质的影响，我也是一名天生超能力者;当我为了从一名刺客手中救出母亲而第一次在她面前用出我的控制能力，使那家伙放下武器、放过我们，她立刻明白了这一能力将为组织带来的巨大价值。于是从那以后，我被作为[蜂巢]的秘密武器而培训的历史就开始了。我不被允许出于个人目的随意使用我的能力，在测试以外的场合对家人使用就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即使我认为自己的本意是好的，也一定会被关禁闭——出于对我能力失控的顾忌，大人们从不会打我，但会把我丢进有反法术反心灵能力涂层的、完全没有光明的空屋之中，放置到我[知道自己错了]为止。如果我不能找到晶石，将功……不，我没有[过]……我肯定会被……不，不要。我不能再害怕了，万一又坏事……"
　　"所以，那孩子是谁？他现在[在谁哪里]？"在穿过走廊、朝着钢骨所指示的方向奔去的同时，快手这样问跑在他前面的渡鸦。
　　"从我刚才在你现在的身体里提取到的生物信息的检索结果来看，他是[杰里科]——约瑟夫·威尔逊，丧钟的小儿子，劫掠者（罗斯·威尔逊）的弟弟。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要先找到海少侠;因为在知道我、钢骨、黄蜂与野兽男孩的对应关系的情况下，他、你和杰里科的对应关系已经显而易见……"
　　海少侠的身体使杰里科感到"自己"明显比之前高了些、强壮了些，还能够以更快的速度行动，但同时也不幸"获得"了一项最致命的弱点——对水的高度依赖。这不是单纯的口渴，而是一种时限性的、渐进性的虚脱现象，不会致死却仍能带给他生不如死的痛苦。从灼痛的咽喉泛起的干涩以吞咽唾液的方式完全不足以扑灭，因高热与晕眩而逐渐模糊的视野更是将他前进的脚步完全打乱、几乎下一刻就要迎面磕在墙壁的拐角上。强烈的不适迫使丧钟之子不得不暂时改变了主意、暂缓他原定的计划。算了，晶石什么的还是待会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可用的水源。不然，不仅是我自己，当前身体真正的主人，那个亚特兰蒂斯小子也一定会受不了的……没有什么比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的了，哪怕他现在是我的敌人。"不能趁人之危"通常是英雄们才讲究的道德准则，以恐怖五人组为代表的蜂巢干部们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可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在那种情况下所取得的胜利，真的能让人感到振奋吗……
　　当海少侠本人终于从他所在的二号大楼最高层下到第一层，楼梯拐角边一个半敞着门、透出微弱光源的房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听见有谁刚刚跑进去了。他迅速跟进来一看，只见"自己"正拖着虚弱的身躯、如沙漠中遭遇海市蜃楼的探险家般神志不清地朝一处矩形"蓄水池"尽可能快地前进着。从自己真正身体的低迷状态来看，显然，此刻正[处于其中]的那位也已经意识到了补充水分的必要性，他是为了救[我]而如此;然而，弥漫室内的刺激性异味和清澈液面的粼粼油光都在明示这根本不是水，而是致命的硫酸!更糟糕的是，也许是察觉到有其他人前来，也许是认为"不能再拖了"，"海少侠（杰里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来人，便义无反顾地纵身向池中跃去……
　　"别过去!那不是水……"海少侠用快手的声音喊道，同时飞身上前、双臂前探，快而准地抓住了[自己]的小腿、试图将其拉离池边，但仍然为时已晚。硫酸烧伤所致的剧痛一瞬间激起了杰里科强烈的求生欲，使他在极度的惊恐之中再次无意识地互换了大家的灵魂——只是这一次，他把大家换了回来……
　　很快，杰里科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是他自己的眼睛。既然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他起身环顾四周，看到钢骨正倒在自己前面；他刚想叫醒钢骨，却突然想起海少侠和快手还在硫酸池边，且因为大家的身心一致性已经恢复，现在是前者代替自己承受了那份非人的痛苦……天哪，怎么会这样!我本来想帮助他解决必要的生理需求，却不仅因为判断失误大帮倒忙，还害得他身受重伤……
　　硫酸池所在的房间那颗一直亮着的顶灯指引着小王子返回了事故现场。他一眼就看到了正趴在地上的快手和海少侠。杰里科情不自禁地跪倒在二人身前、双手紧紧揪住裤腿，泪水决堤般地沿眼角淌下，美人鱼男孩的惨状如同造成这一切的酸液般将他的心烫得生疼。不，时间过去得应该还不久，我似乎还可以为他做点什么……这样想着，杰里科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恰好在远处的墙上看到了一整排他先前没能注意到的龙头;他刚要过去把它们全部打开，就听见一阵冰层开裂般的异响，只见地球i智慧生物的不朽性使亚特兰蒂斯小子很快就恢复得和受伤之前一模一样了，完全看不出刚才经历了那样恐怖的一幕。只是，他的衣服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沾上强酸后很快就被腐蚀殆尽，这导致他身上现在除了鞋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不，他的朋友还在旁边呢，要是被那位看到他这副不可见人的样子，他肯定会哭出来的吧……但是，我……我又要怎么办呢……
　　"这什么味儿啊，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正和渡鸦一起……我到二号楼了吗？"快手揉着眼睛坐起来，一抬眼却看到杰里科正在宽衣解带、把自己的衣服逐件往海少侠身上套，不由目瞪口呆:"你……你们这是？"
　　"我……好心办坏事……害得他……受伤……"确认衣服没出现不合身的情况后，杰里科拧开龙头，将怀中人紫黑色的头发置于水流之下;恢复生机的亚特兰蒂斯小子很快也苏醒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还好吗，另一个[我]?"
　　杰里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半是比划半是吞吐地哽咽道:"我才要……问你……!明明，那么疼……"
　　"我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噢，别难过，你确实救了我，我也非常感谢你……"海少侠微笑着为杰里科拭去泪水，卷发男孩们在渐小的水声中拥抱在一起。
　　"我懂了，你们是在演《星星的银元》。"快手长舒口气、回过身去摊了摊手，确保杰里科已经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小女孩最后把自己的衣服施舍给了另一个穷孩子，在事实上一无所有的时刻得到了上天的垂青，拥有了无数的银元……"
　　"快手，原来你们还在这里。除了你们以外的人都到了，大家都变回来真是太好了!"钢骨从门边探出头来，正要招呼三人出来跟大家集合，却瞥见有个小家伙瑟缩在小神箭手和小美人鱼的后面，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迅速转回身去、任他们三个跟在自己身后。
　　"慢着。"凛冽的女声从泰坦们身后传来;他们回头一看，戴着半橙半黑眼罩的白发少女正将手中武士刀刀尖指向正穿着她弟弟的衣服、走在队伍最后的海少侠，"你们对乔……做了什么？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快手展臂将惊魂未定的杰里科护在身后，本想说些什么缓和下紧张的气氛、解释清楚状况，但又一想自己实在是不擅长说好话，只得严阵以待、以警惕的目光盯住她。
　　罗宾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端响起:"罗斯，不要冲动!先冷静下来，听听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他快步穿过走廊、来到她身前，举起自己手中的录音笔并播放其中的内容，"我可以作证，你们家那块晶石的失窃与杰里科无关!它现在在康斯坦丁那里，因为他不希望你们的父亲拿它做坏事!"
　　"谁是康斯坦丁?"海少侠转头问渡鸦。
　　"一位不修边幅、放荡不羁，很抽象但是很强的大魔法师。"渡鸦答道，"跟他打交道可得小心自己在某个未知的时候倒霉……只是偷你点东西对他而言真的不算很过分，呵呵。"
　　杰里科想到在这里的其他所有人都未必能给出令姐姐信服的答案，遂从快手和海少侠中间走出，用手语比划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目前的口语表达能力还无法保证对复杂思绪的实时输出，只得借助自己长期以来最为习惯的表达方式复述真相。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以免打扰到他。
　　一切完毕后，罗斯将长刀缓缓收入刀鞘，从她的摩托后备箱里掏出件长外套披在杰里科身上，却不马上开走，而是看着罗宾，问道:"他，不，我和他……以后还能找你们玩吗？"
　　"当然了。只要你愿意。"罗宾正挥别他们远去的背影，却注意到厂区对面的楼上还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就像正观察猎物的小型猛禽。那目光中所蕴含的情感之浓烈，简直让罗宾以为如果附近有一枚灯戒，对方会立刻被其选召成为灯团成员。
　　"泰坦们，走。回基地好好休息一下……"
　　躺在基地里自己房间的床上，罗宾却丝毫没能放松下来。他忘不了那双紫绿渐变色的眼睛，那双[电车难题受害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