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少年泰坦]虚数乐园》永爱的世界

4、复盘

　　危机解除了。罗宾向天空发射了信号弹，示意大家在基地门前会合。
　　首先到场的是带着保险箱从残破不堪的浴室飞降至地面的钢骨和野兽男孩，后者一落地便兴冲冲嚷道:"嘿，我就说邪不胜正才是永恒的定律。我们几乎没费太多功夫，就把这两个坏家伙打败了!"
　　钢骨肘了一下颇有些得意忘形的野兽男孩以使他停止手舞足蹈，他自己的语气里却也难掩笑意:"冷静点，小哥布林。可要谨记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他又转向罗宾，摇晃一下手中的箱子说，"我们制服并抓住金克斯和脑魔了。他们实在太过分，也太狡猾了!居然想让我们上演内战的戏码，还好那样的惨剧并没有发生!罗宾，你和海少侠都是好样的……"
　　"速战速决啊，不愧是你们!等等……所以，他们现在就在这些箱子里？!"罗宾惊讶地看着钢骨手中明显小于常人体积的正立方体状保险箱，"你们是……怎么把他们装进去的？难道……"
　　"我把小魔女绞成了小魔泥，科学怪人则被钢骨轰得头身分离——你知道的，汤姆猫也经历过这些，就像我们之前看过的那样。不，罗宾，我们从没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但我们发现，他们在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时候，就施展不了自己最危险的能力……"野兽男孩回忆道。
　　此情此景令罗宾不由得联想到蝙蝠侠与杰森的曲棍球赛，小丑那颗被取下还能保持意识的头给他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可怖印象;想到这里，他有些恍惚地开口道:"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并交代出他们的目的就行了，千万不要只是一味折磨他们……不然，我们岂不就和他们一样……"
　　"我们不会的。他们现在这副样子，再严刑逼供确实没有必要和意义。"钢骨认真地点头，同时丝毫不放松对保险箱的监管，"至于目的，金克斯刚才已经隔着箱板交代了，他们就是要测试我们的身心耐破坏程度上限，也就是，我们是否即使遭受这两方面的极端酷刑也还能存活。幕后主使特里贡想要知道，以他们为代表的反派们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我们才会彻底屈服、在生不如死中陷入永世的沉沦。"
　　"所以，他们选择我作为首要实验对象，果然是因为我拥有最明显的弱点，以及在当前环境下最有利用价值的能力……？"海少侠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基地周围为湖水所环绕，显然是对我非常有利的场地特征;要不是因为我在最后一刻终于被罗宾身处险境的事实所惊醒，天哪，我真的不敢想象还会发生什么……"
　　"弱点……啊，说到这个，我还记得你在之前的讨论中提过，很多英雄都不再受限于他们的致命弱点。那其中莫非还不包括你……？"野兽男孩插话道。
　　"我确实已经不是[一小时不接触水体]就可能会死的[离水之鱼]了，但那不意味着我能在缺水情况下长期维持正常水平的生命体征。"海少侠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仅仅是要求[在极端条件下存活]，我们中现在没人做不到吧。但是，活着与活着之间亦有差别。健全人和植物人都活着，但生命质量可谓云泥之别，不是吗？……不过，要说什么[因为生不如死就轻易屈服于邪恶]，那是想都别想!"
　　"唉，话是这么说，有时候却只怕身不由己。外力对精神的强制干预可没那么容易由被控制者自身破除，毕竟绝大多数人的意志都并不是铁板一块，甚至千疮百孔。所以我才说，你能自主脱离精神控制真的很不容易。"说到这里，钢骨忽然回想起之前的浴室之战。他与脑魔、野兽男孩与金克斯、罗宾与海少侠的战斗是在短时间内接连打响的，一时间形成多个一对一局面，没人来得及顾及并支援其他人。凭着自己不会成为精神控制能力的作用对象，钢骨亲自拾起脑魔散落的肢体进行装箱，却在关闭箱盖的时候听见野兽男孩说:"好险，但总算抓住他们了。对了，刚才是谁撞的我？诶，罗宾他们人呢？"钢骨闻言向窗外一看，却只看到剧烈涨潮的湖水向内岛和基地涌来……
　　手中承载的质量突然变轻消失使钢骨骤然回神，他定睛一瞧，几个箱子都落入了身前的虫洞之中消失不见。紧接着，渡鸦领着其他几人从一旁更大的纵向虫洞中走出，不紧不慢道:"别紧张，维克。我只是把箱子里的两位，以及急智摩，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只有箱子被打开，他们才有可能恢复原状。他们本想使出百般手段折磨我们，自己却先遭受了丧失人形的痛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得太对了，渡鸦!"野兽男孩激动得几乎跃起，情不自禁向黑袍小魔女跑得更近些，"你终于来了!这下可帮了大忙了……诶，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啊……"
　　黄蜂把几块她先前从幻象虹云的坠落物中收集到的晶体递给罗宾:"船是急智摩偷的。他和其他两名同伙分头行动，打算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快手和闪电小子发现并抓住了他，但他暗算了他们，用某种危险的法术致幻剂放倒了他们，进而制造出能够将幻觉实体化为未知固态物质的云层。这是我从其中拾取到的一些……"
　　当看到其他人接连过来——特别是，其中还有两个女孩子——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的海少侠羞怯地躲到罗宾身后、抓住对方的披风，面色绯红、两眼发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别慌，加斯。你先回家穿戴整齐吧，基地的维修重建工作随时欢迎你的加入。"渡鸦捂住黄蜂的眼睛，首先把海少侠传送回了亚特兰蒂斯，又转身分别握住快手和闪电小子的一只手说:"你们两个刚才摄入了法术致幻剂，是吗？先别急着回家，我给你们检查一下身体，把可能残留的药剂传导到我身上、由我代为承受后遗症。那东西万一有成瘾性可不是闹着玩的……罗伊，你也看到了，那些糟糕的未来……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你，注定不会经历那些……"
　　"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用这种下流手段伤害未成年人，不，是任何无辜生命——的人!"快手咬牙切齿、余恨未消，身体因激动而不住地颤抖，"不管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组分和来源……可恶，要是再让我遇见这种事……"
　　"你们已经没事了。好在，它的药效在你们突破梦魇的那一刻就结束了。"检查进程完毕，渡鸦放开他们、长出了口气，抬头望向绯绛交织的天空与西斜的太阳，"有与邪恶斗争到底的心意非常好，罗伊。请像你迄今为止所做的那样，一直坚持下去吧。今后也一定要加油……决不能在意志层面的较量上，输给那些想要毒害你的存在……特别是，当身边恰好不存在任何能够对你施以援手的人……"
　　"我会的。"快手回答得干脆利落，因为他确信先前所见的一切足以作为反面教材时刻警醒他远离歧途。
　　"好，那就先这样。有空且有意愿的各位留下来维修基地，有要事在身的各位先回家去。我们过段时间再来碰头。"话音刚落，罗宾就发现自己已经一瞬间回到了蝙蝠洞中，正好对上披风斗士关切的目光。"迪克，你这是……我去拿吹风机，你先去换身衣服。"
　　待吹风机的轰鸣声停息下来、确认知更鸟男孩已经脱离失温和感冒的风险，蝙蝠侠开始耐心聆听他的小助手复述自己奇妙而又惊险的今日经历。听完后，他沉默半晌、转过身去，蝙蝠电脑屏幕的幽光将黑暗骑士蓝黑的背影镀上一层白边。"险象环生，但好在结局令人欣慰。……迪克，你还记得上一次你和你的朋友们意外传送进蝙蝠洞，然后我给你们看《猫和老鼠》的事情吗？最近我们都忙于各自的事务，所以我来不及向你详细解释我是从何时意识到这一切有什么不对的……好在，现在终于有时间好好给你讲一讲了。"
　　那是在很久以前——久远到连当事人自己也记不得何年何月的时候。彼时，刚以[蝙蝠侠]的身份独自踏上惩奸除恶这一无尽征途的布鲁斯·韦恩，正面临一项（在当时的他看来的）重大危机。他在天台上与一名匪徒对峙，本想找准时机夺下对方的武器再顺势将其制服;谁曾想对方孤注一掷、将武器丢向他，自己却纵身后跃、跳下了高楼。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年轻的布鲁斯心中如同霹雳般轰响——蝙蝠侠完蛋了。他从没想过要以剥夺他人生命这种最残酷的方式惩罚恶棍们，因为他深知那样的裁决本不应该由他下达——即使，他们的死并非是由于他的过失。但是，就在刚才……
　　尽管如此，他还是立刻镇定下来，沿着射钩枪的绳索迅速滑下大楼、降落到地面，却并没看到如预想中一般的惨烈现场。只见那匪徒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身体成段断裂的姿态躺在地上，断面异常整齐、甚至连大出血都没有，就像是被摔坏了的拼装玩偶一样;那家伙不顾坠楼所致的剧痛，嘴里还不住叫嚣着:"蝙蝠侠，是你逼我到这个地步的……"
　　确认匪徒生命体征一切正常、除躯干与肢体断离外并无大碍后，不顾对方的挣扎和抗议，蝙蝠侠尝试重新接合了他的身体;令二人都没想到的是，在所有断面贴合起来的那一瞬间，这具身体立刻恢复如初，就像刚才的惊险一幕从未发生一般。案件结束后，蝙蝠侠对那人的遗传信息进行了分析，结果却与常人无异，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拥有不死之身的超能力者。他最初以为这只是个偶然事件，或者自己做了一个过于真实的幻梦，但当类似的事件在他和他战友们的生活中越来越频繁地发生，他无法再简单地将此归结为偶然或意外;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智慧生物的不朽已经悄然成为了一种全新的、无法被更改的自然规律。
　　"原来如此，那就是你初步认识到人类不死现象的契机和开端。"罗宾若有所思地盯着发光的屏幕，陷入回忆之中，"对了，这件事是发生在你认识我之前，对吧……可我却完全不记得，我们是如何相逢的，我又是如何成为[罗宾]的……只有一条断绳和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总是会不时闪回在我的噩梦深处，仿佛在提示我什么……但是，每次一醒过来，我就会彻底遗忘那噩梦的具体内容，就像生长成熟的萝卜被连根拔出它原先所在的土地……"
　　"很遗憾，迪克。我……我也不记得我当初是如何收养了你和杰森。照片和书面文件我都保存得很仔细，但事件本身是如何发生的始终是个谜。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想起我和你们在一起的最初时光，就好像，这一切是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我很确信，我们离得阿尔茨海默症还早得很;但只要我一尝试追忆与你们有关的过去，就有一堵无法损毁的无形之墙，在阻挠我回想某些特定的事件。而且，不只是我们，其他很多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记忆丧失、错乱的症状，这不能简单地解释为大脑对创伤性事件——如果，我们所遗忘的确实是那样的事——的防御机制。我已经为此联系过火星猎人了，可居然就连他也表示无能为力——他说，除非是全宇宙的智慧生物都疯了，或者出现了能够无视一切限制条件、直接干涉全宇宙生物思维的[至高存在]，否则绝不可能出现他无法回溯、恢复我们的记忆这种事。在人们的记忆长河中，他看到了不少明显的空洞与断层，而他却没法将这些缺失的部分复原并拼接起来。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怪象!"
　　正说着，蝙蝠侠忽然发觉身体左侧传来重压感，回头一看，罗宾竟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阿尔弗雷德端着咖啡进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上前道:"先生，迪克少爷可能是太累了。我这就带他回去休息。"
　　"好的，阿尔弗雷德。辛苦你了。杰森他……最近表现如何？"
　　"也许是上次意外遭遇小丑所带来的打击，杰森少爷的安全意识有了显著的进步，最近都没有再一个人跑出去玩过。而且，据他所言，他还在幼儿园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次日清早，卧室。包裹在柔软厚实且温暖的被窝里、几乎形成一个夹心小卷饼的知更鸟男孩因过于惬意而一时不想起床;直到他发觉有什么东西正压在自己身上，并由此想起之前还有要事没和监护人交代清楚，才陡然睁开眼睛。他坐不起来，因为他看到他的好弟弟正如一只小猫般伏在他身上，瞪圆那双青色的大眼睛盯着他。
　　"杰森，下去。你这样我可起不来。"迪克向杰森探出手去、试图把他抱下床。
　　"迪克，你是不是又在回想[那件事]了？"在即将被抓住之前，杰森迅速从迪克身上下来、蹲到床边，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每次只要一去想它，你就会不受控制地睡着，然后做那个梦。我也一样，所以我平时都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它，不然你们又要担心死了……"
　　"还真是。唉，而且不出所料，我一醒就又把除了那条断绳以外的所有意象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迪克跳下床、走到衣柜前，翻出并穿上自己平时的衣服，"没记错的话，我之前应该是在与布鲁斯交流和记忆有关的事情;聊着聊着，我又情不自禁开始联想到往事，然后就……等等，我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来得及给他呢。对了，我们今天还要上学是吧，等放学回家再说……"
　　杰森尴尬地一拍脑门:"天，你昨天傍晚才回来，难怪不知道幼儿园从今天已经开始放假了。要上学的人是你，不是我。要是你的学校也已经放假了，我真想带你见见我的朋友们。我觉得我还有他们一直待在幼儿园实在是太屈才了。"
　　“屈才？”迪克轻笑起来，牵起杰森的手走向门外，“你是指，尽管你已经把我迄今为止从学校带回的教材翻得滚瓜烂熟，但是就是等不来拍幼儿园毕业照的那一天吗？”
　　“我想去迪克的学校看看。”阿尔弗雷德正要坐到驾驶座上，就发觉有只小手在扯他的衣角。他轻轻将其掰开，以不可置否的语气道：“这不行，杰森少爷。小学不是游乐园。你可以先上来和我们一起看看沿途的风景，但我一定会在迪克少爷到校后把你安全带回家的，别想趁机和他一起下车。安全带系紧，我不说第二遍。”
　　同一时刻，泰坦基地。几声嘹亮的打鸣将还留守在基地的几人从睡梦中唤起。渡鸦凑近窗边一看，窗台上果然站着野兽男孩所变成的绿色公鸡。
　　"好消息，亲爱的们。"野兽男孩趁着渡鸦开窗的功夫飞进室内、变回人形，对陆续赶来的同伴们说，"基地维修工作不用做了。已经有好心的仙女教母帮我们完成了……我是说，它不知为何已经恢复得和昨天出事之前一模一样了!无论从表面上还是从内部，都看不出任何的瑕疵……"
　　半信半疑的钢骨转身下楼检查控制系统与网络连接状况，确认一切正常后又迅速折返回来:"奇怪，还真是这样!就像单元剧动画里的建筑一样，[下一集就一切正常]了!明明我们昨天还没有完全修复基地……"
　　"这既不科学，也不魔法，更无逻辑。"渡鸦评价道，"总有一天，我们得去见识见识那个所谓的[仙女教母]的真面目。我真的很想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世界变成现在这副令人迷惑的样子。"
　　蜂巢基地一角。从虫洞之中坠落、被紧随其后的几个保险箱砸得晕头转向的急智摩忍痛将头顶浮出的肿包强行按平，确认自己清醒过来后掏出工具开始拆解保险箱，把他的同伙们从其中放了出来。金克斯从第一个箱子里软趴趴地淌出来，伴随着一阵法术特效嘭地一声变回人形;脑魔的身子也接着飘出第三个箱子，从第二个箱子中取出自己的头安装到脖子上。接着，三人一道前往蜂巢基地的大厅，恐怖五人组中未参与此次行动的几名成员正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消息。
　　"啊，你们回来了。那些孩子们怎么样了，可还活着？"首先传入他们耳畔的声音来自微光，她正在手中不停地抛着一枚硬币;随着硬币每一次接触到她的手指，它时而变成一颗剔透的玻璃球，时而变成一片浅黑的石墨块。
　　"活着呢，个个生龙活虎，把我们打得好不狼狈，特别是那个通体碧绿的小百变怪。"金克斯在微光旁边坐下，将一侧的鬓发别向耳后，颇没好气地答道，"对了，是谁提出先从那只小热带鱼入手来着？不说别的，他的生命力还蛮顽强，居然能扛得住电击和烘干，不仅没有任何要变成烤鱼的迹象，身上的伤还很快就长好了。只是，他的好伙伴们发现得过于及时了，我们的测试被他们强行打断了……"
　　"哼哼，要不是因为我们这次只是去[做实验]的，没有用全力、下死手，他们能不能吃得了兜着走还两说呢。"脑魔双肘撑桌、双手交叉，下巴支在手背上，深邃的双目中燃烧着求索的光焰，"实际上，单论[完成实验]这一点，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材料的可破坏性和人体的不朽性都已经在战斗过程中被证实了。虽然没能实质性地、不可逆地伤害到那群小鬼，但我们也从这场战斗中获取了宝贵的经验和实证!毫无疑问，这对我们接下来与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大人们]的进一步对抗大有裨益……"
　　"西蒙，你不用为我们铩羽而归找借口的。"因为太矮而不得不蹲在椅子上的急智摩不禁苦笑出声，"我们的实验是成功了，但是也完全没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甚至还大出其糗呀！你俩一被打得不成人形，就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只能被乖乖装进箱子里，没有我的话还不知道要啥时候才能出来……要是蜂巢女王，甚至是特里贡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怎么训我们呢……"
　　"闭嘴，矮子。"被打断感言的脑魔不耐烦地摆手，"我可还没追究你居然因为对手的感人行为而同情他们、甚至为此轻易供出特里贡与我们的关联的事情呢。"
　　"就是说啊，小发明家，你这张嘴可还得再练练严实。"猛犸也附和道，顺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话说回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选择海少侠作为首要实验对象，只是因为他弱点明显、能力杀伤力大且作用范围广吗？为什么不能从罗宾开始呢？"
　　坐在长桌另一端、与脑魔隔桌相望的光博士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小大块头，你看来真没怎么听懂我们先前的战术讨论啊。行吧，我不介意再从头重新解释一遍。我们一开始的计划确实是让罗宾首当其冲，毕竟他是那群小机灵鬼的首脑;抓住并控制他也不难，对他下手也的确可以有效打击他们的士气、使他们短时间内军心大乱。但是，如果一定要按[擒贼先擒王]的原计划思路走的话，会有这么几个问题。首先，他虽然有不俗的作战技巧，但无超能力这一点注定了他的上限不会比其他备选实验对象要高;控制他一个没有大范围攻击技能的普通人去打倒其他人既不划算也没效率，那些家伙很容易就能反过来制服他——你知道的，双拳难敌四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要找一个拥有广域攻击能力、可以短时间内放倒尽可能多的同伴，乃至影响所在场地的实验对象。第二，少年泰坦……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团结，对罗宾的直接针对不仅不会导致群龙无首，反而有可能起到进一步激发他们战斗意志的反作用，那样一来，我们会收获比这次更惨烈的'败北'。第三，别忘了，这里离哥谭并不远——我敢说你们没人想知道被蝙蝠侠发现有人欺负他家小孩是什么滋味，不是吗？"
　　"呵，莱特先生，你复盘得不错;只是，亏你们说这么多，还不都是事后诸葛亮。"不知何时出现的蜂巢女王倚在门框边，打个哈欠、朝这群人做个送客的手势:"你们聊完了？那就先挪个地儿，回去休息休息。你们下午还要负责威尔逊先生的孩子们的实战特训，不是么？他们一家很快就会过来……"
　　几人纷纷起身离开大厅，走向自己的房间。路上，金克斯忍不住问脑魔:"所以最后，小热带鱼是怎么脱离的精神操控？不应该呀。我记得每当你成功控制住一个人后，除非击败控制者或被控制者中的至少一个、使其再起不能，否则很难主动解除……"
　　"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个乍一看不谙世事的亚特兰蒂斯小子也许拥有远胜于我们原先设想的强大意志力，以至于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挣脱梦魇、折返真实，甚至不留下什么急性后遗症。"
　　急智摩则一边听着他俩的对话，一边从衣袋里取出他趁闪电小子救醒快手期间从幻象虹云的坠落物中拾取到的晶体。那种法术药剂确实太危险了，就连蜂巢女王把它交给我的时候都特意嘱咐绝对不能对我们组织的人直接使用，而它的产物……又会有怎样的性质呢？待我好好研究一番……
　　急智摩太过专注于他的思绪，以至于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过了房间的门，而威尔逊一家已经从走廊侧面的楼梯上来，使他正好和其中一人撞了个满怀。他急忙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威尔逊先生，我没看清楚路……"
　　丧钟摆摆手表示他并不介意，正要带着孩子们继续前进，就看到他的小儿子杰里科正坐在地上把玩着从急智摩手中掉出的晶体。那颗半透明的晶体表面流光溢彩，呈现出绚丽夺目的镭射色泽。
　　"好了，杰里科，把它拿过来……"丧钟弯下腰，向孩子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把晶体递给自己，或是还给急智摩。杰里科照做了，但当他把晶体递向父亲，老雇佣兵敏锐地觉察到孩子的手里多出了一道渗血的微小伤痕。急智摩心下一惊，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噢，自己一直都戴着厚实的手套，难怪忽略了晶体部分棱角非常锋利的事实。
　　还不等大人们有所反应，杰里科绿色的虹膜闪出异样的光彩，直视着父亲面罩之下透出的左眼道:"爸爸，我好像……能说话了。你能听见吗？我在做梦吗？"
　　丧钟扶起杰里科，让罗斯和他先去一旁的会客室里玩;支走孩子们后，他转身问急智摩:"这是什么？"
　　小发明家于是详细地向老雇佣兵解释了一遍法术药剂的来源及它在实战中生成的产物。丧钟沉吟片刻，向急智摩要走了晶体中的一块，放入具强隔离作用的储存瓶后装进衣袋，打开会客室的门对罗斯和杰里科说:"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们走。"
　　放学了。迪克打开教室邻近学校后墙的窗户，从其中一跃而下、稳稳踏在后墙狭窄的顶面上，又一个漂亮的转体空翻完美落地。他正要从书包的侧面拿出汽水，就感觉有谁正在卷他的衣摆;在他以为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同学时，突然意识到这只手很小，拽与卷的动作均来自较低的发力点。他转头一看，不由失笑:"杰森？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诶，阿尔弗雷德呢？"
　　"他在这附近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在那之前，我想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因为我不知道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让不让我带他们来我们家玩。"杰森看看停车场的方向，吹声口哨，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从不同的方向冲出来，像圆溜溜的雀形目鸟类一样蹦蹦跳跳围住了迪克。
　　"这是我哥哥理查德。"杰森颇有些骄傲地对其中一个穿黑色套头卫衣和红色短裤的孩子说，"提姆，我想让他作为我们侦探社的顾问……他可聪明了，而且有他在，不会有人敢找我们的麻烦……"
　　原来是想要我和他们一起玩侦探游戏，这好办。唉，要是我还有更多时间就好了，时间……虽然超级英雄们个个都是分身有术的时间管理大师，但……时间……一想到和[时间]有关的关键词，迪克就感觉莫名头痛，不由扶了扶额头。
　　"我是史蒂芬妮·布朗，她是凯丽·凯利。欢迎你，杰森的哥哥。"金色披肩发的女孩牵住戴绿色方框眼镜的橙色短发女孩的手，向迪克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你好，理查德哥哥。我是提姆·德雷克，[小小报案人]侦探社的社长。"黑衣红裤的黑发男孩抬起头看着迪克的眼睛，最后一个开了口，"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顾问]了!我们对此深感荣幸。大人们认为我们的侦探社是在玩游戏，我很高兴这瞒过了他们，但其实不是那样。我们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不然[小小报案人]就完了。我们可不是为了玩游戏，[小小报案人]也不是如表面所示的、单纯的法制频道与侦探小说兴趣小组，而是——旨在保护与警醒哥谭当地儿童，帮助他们辨析生活中的[不可为之事]与[不可往之地]，提高自我防范意识，培养侦查与反侦查能力，从而最大限度地远离危险的，民间情报组织。我们也致力于从可信赖的英雄人物那里寻找、学习并传扬坚守真理、维系正道的方法。因为你是杰森的哥哥，是他打包票我们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我才告诉你这些……"
　　迪克看着这几个稚气未脱却大有志向的孩子，心中同时升起了欣慰的暖流和忧虑的寒气。他既感动于提姆为他人着想的可贵品质，也钦佩他超越年龄的远见卓识，但还担忧并没有太多的孩子会如这个小小理想家之愿、在一生中都安全避开事故与阴谋。毕竟，他见过太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案例了，因过于糟糕的成长环境从小就作奸犯科的家伙更是不在少数。但是，毕竟，那就是[孩子]会有的想法……是一个对自己所生活的环境抱有希望与祝福，并愿意采取行动将之尽可能实现的孩子的，最纯粹质朴的愿望。哪怕现在还只是黯淡如单只萤火虫的微光，哪怕现在还只是尚且稚嫩的几颗树苗。
　　阿尔弗雷德的呼唤将迪克和杰森从提姆一行身边引走。他们挥别这几位小侦探，向着远处的韦恩庄园驶去。提姆目送他们远去，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在墙边，他目睹了迪克从学校围墙上一跃而下的全过程。那动作使他感到很熟悉，却又一时难以置信——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够将记忆中的那道身影与杰森的哥哥直接关联起来的证据。他还记得，他和杰森从上幼儿园以来就一直是好朋友，自己很久以前甚至还和杰森约定和各自的家人一起去看同一场马戏。但是那天，德雷克一家被交通追尾事故所致的堵车困在路上达三个小时之久，等警方终于处理完现场，恰好没被卷入事件本身的他们也不得不打道回府了。对此事耿耿于怀的提姆事后一直在寻找再一次实现这一约定的契机，却再也没有找到与那个马戏团有关的任何信息，就连杰森也说自己不记得有这件事了。唯一长久地停留于提姆记忆中的相关意象，就是那个曾深刻地震撼了幼小的自己的、在细绳与吊环间翻飞腾挪的小巧而灵活的身影。是曼德拉效应吗，不会吧……
　　到家后，趁着杰森跑去洗手，阿尔弗雷德悄悄叫住迪克:"少爷，你放在制服腰带里的彩色石头我已经交给先生了。由于我们的仪器无法检测出它的具体构成，他已经在考虑交由魔法领域的相关人士进行进一步检验与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