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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帮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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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放假只剩一周,还有两篇作业没有完成。那几天雍嘉岁几乎没有休息,见缝插针地改完,终于赶在截止日前十分钟踩着点提交。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页面跳转时,扣在桌面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银行到账提醒,紧接着是一条微信消息通知。
是Lawrence在问她,怎么连着好几天都没去酒馆,是不是换了工作地点。
他会清楚“好几天没去”这件事,是不是说明,他连着去了好几天?
脑海里浮现出他站在桥头灯下的身影,容不得多想,雍嘉岁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如果没有那条到账提醒,她大概会大方地调侃,刻意问他是不是连着好几天都去酒馆找他了。
可她没有。
她只是公事公办地回复。
【嘉岁:这几天请假了,明天是ddl】
输入光标闪了几下,没等到回复,她又发出疑问。
【嘉岁:有事吗?】
他没说有事,也不说没事,反而问她在哪儿。
雍嘉岁有种幻觉,仿佛只要她站到窗边,往下一看,就能看见仪表盘上的红色数字。
她也避而不答,执着地追问“有事吗”。
Lawrence发了一张照片过来——一只手端着纸杯,背景是一扇格子窗,窗外的屋顶后露出亮着灯的铁塔尖。
不用猜,直觉告诉她,杯子里一定是热红酒。
但她偏偏不直说。
【嘉岁:这么晚喝咖啡,睡得着么?】
【Lawrence:睡得着。】
【Lawrence:因为里面装的是热红酒】
【Lawrence:要喝吗?提供送货上门.服务】
时间不早,如果Lawrence在,大概会笑笑,而后对她说“已经是明天了”。
可当他提议要送货上门的时候,雍嘉岁真的有片刻的动摇。甚至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了那杯热红酒,还是为了送热红酒的人。
她不想细想,回复Lawrence说自己已经睡下,便点进了池清的微信。时差原因,两人的对话像树洞,当下想说的话直接发送,对方看见了自然会回。
【我觉得,我最近可能是有点寂寞。】
雍嘉岁敲下自我评价,发送。
不然为什么总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她喝一口酒,仍觉味道不对,从冰箱里翻出一小包切片火腿搭配。
没想到池清回得那么快,她连火腿封装都没来得及撕开。
池清很疑惑。
【请吃:寂寞?是因为要放假了吗?】
【请吃:师兄最近很忙吗?下周不是要过洋人节了,你们不趁机约个会?】
一连串的问号,雍嘉岁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让人头疼的称呼。
她言简意赅地回复:【分手了。】
池清一向八卦,字也不打了,直接发送语音,言语间充满意外。
“为什么啊?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拿不拿我当人啊?不问你都不告诉我?!”她大概是在刷牙,叽里咕噜说完叹了口气,又接着感慨,“你们都那么久了,我还以为会一直幸福下去,走到结婚。”
幸福……吗?
她努力回想,却记不得幸福的细节,只知道那段恋情在后期其实和单身状态没有太大区别。
这个发现让她感到轻松,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拥有让自己幸福的能力。
至于结婚,雍嘉岁难免想起那两颗一模一样的钻戒。但先于钻戒跳出脑海的,竟然是Lawrence刻薄又贴切的评价:鼻屎钻和虫子屎钻。
她摇摇头,忍不住发笑。
【嘉岁:他可能确实要结婚了】
【嘉岁:但不是跟我】
池清大概是受了些震撼,连等回复的耐心都没有,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音调高得像骂人。
“什么意思?他劈腿啊?出轨?!我靠人不可貌相啊!狗屁师兄!狗男人!”
雍嘉岁无所谓,告诉她:“都不重要。”
“难怪寂寞。”池清笑着揶揄,“不过也好啦,不然你在一棵树上吊死,岂不是很浪费青春?要我说,你就大胆地,去谈外国帅哥。”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事情……”
“谈了?!”池清的声音明显有些兴奋,“还是个外国帅哥!照片照片,快发来我看看!”
雍嘉岁从不以忠贞自居,但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从一段感情中抽离。
可事实如此。事实就是她已经忘了和宋时祺共度的几年,却轻而易举地频繁被合作对象打动。就好像他送的冰酒,味道怎么喝都不对,她迷恋起加了香料的热红酒——它甚至都没什么酒味。
“什么啊……害我白激动一场。”池清满不在乎,“道德感别太强了我说。”她顿了下,短促的拉链声之后,又说,“你看我空窗期几时超过一个月?忘掉旧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一个新人。何况你这都算不上有新人,顶多算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再说了,真要是缘分来了,你挡得住吗?”
声音拉远了一点,是池清和男友吻别:“拜拜亲爱的。”很快又拉近,“刚刚那句是给老姚说的,喂,嘉岁,还在听吗?给点反应。”
雍嘉岁点点头,很捧场:“我有在听,我听到了你和老姚的缘分。”
池清笑骂:“滚。”
一阵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之后,是拉链拉上的声音,雍嘉岁翻了个身,问她:“你是不是要出门啦?”
“嗯。”池清再一次叮嘱,“爱就爱了,多大点事。别对前任道德感太强。”
雍嘉岁还在消化“爱就爱了,多大点事”,池清又留下一句:“听见没?去谈,啊!谈外国帅哥,法国的英国的意大利的,实在不行环亚洲的,我等你好消息!”
能有什么好消息。
电话挂断只收到Lawrence发来的邀请——乔政南要过生日了,请她一起吃饭。
雍嘉岁拒绝,被他反驳回来。
“你上次答应过的,在拍卖行。忘了?”
经他提醒,她渐渐想起事情的缘由。
当时乔政南正要离开,走之前特意邀请雍嘉岁,说是过几天有聚会,让她有空一起参加。
出于礼貌,她点头了,只不过当时以为他是客套。好多个几天过去了,雍嘉岁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人家是真心的。
“嗯……但是我还有课。”
Lawrence短短地笑了一声,拆穿她:“不是说明天是deadline?而且,我记得你们学校二十号就放假了。”
他没上过大学,不代表他们店的人不上。雍嘉岁一时语塞。
Lawrence又说:“放心,出场费已经打过去了。乔政南生日是二十三号,不会占用你的上课时间。”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继续找理由的必要了。
她很难说清自己逃避的原因,毕竟只是吃顿饭而已,还是和打过照面的朋友一起。
“地址。”
他没照办,很无奈地轻叹一息。
“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让他们知道我让女朋友自己过去,会被群嘲到天亮。”
脑子里还盘旋着池清的话,雍嘉岁鬼使神差地问他:“你以前也被群嘲过吗?”
他又笑,声音很轻,让她无端想起他右颊那个又浅又小的梨涡。
“想什么呢?你是我的‘初恋’。初——恋——”
一字一句拉得很长,颇有几分诚意。
雍嘉岁也笑,都几点了,她竟有耐心听他把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
明明只喝了两口,酒劲还是缓缓爬遍全身。后背攀上密密麻麻的酥痒,再经后颈传到脸颊,不用看,脸颊肯定是一片酡红。
她翻了个身,头埋进没睡过的那半枕头,凉意贴着皮肤,唤醒她最后一缕意识:“知道了初恋,到时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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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政南的生日聚会选在了一家不知名酒店。
Lawrence和她约好时间,提前来接。
引擎声由远及近,镜子里的唇色还浅。雍嘉岁涂唇釉的动作加快,随即套上大衣往楼下赶。
见到Lawrence的时候,他刚下车。
深灰色西裤带暗纹,领口别了支胸针,中和西装的沉闷,很亮眼。
相比之下,她那身就显得太过休闲。
有着装要求,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雍嘉岁站在路沿,没过去,让他再等等。
“我上去换一套。”
“去酒店换。”他绕到副驾拉开车门,“上车。”
“酒店哪来……”
后半句没来得及问,因为她已经透过车门看见了后排的箱子。大大小小好几个,堆叠在后座。
上车后,Lawrence又往她手里塞了两个小盒,蓝丝绒质地,手感和宋时祺之前送的戒指盒很像。
她很快有了猜测,问他:“项链?”
Lawrence手握方向盘,向她投来一瞥。
“继续猜。”
雍嘉岁偏头,看一眼他胸口:“黄钻项链。”
他笑起来,从杯架上取出纸杯递到她面前。
“手太凉了,暖暖。”
香橙和肉桂的气息钻进鼻翼,她接过后没喝,捧了一路。
车停在大厅前,侍应生帮忙搬下箱子,Lawrence叮嘱他几句,转头让雍嘉岁先下车,跟着侍应生走。
酒店虽然不知名,服务和装潢都很到位。大厅吧摆了一架三角钢琴,转过去之后便是更衣室。
侍应生放下箱子一字排开,而后合上门离开了。
最大的盒子里,是Lawrence给她准备的礼服裙,尺寸是合适的,只是背后一整排丝绒扣,她费尽力气也只扣好腰上的几个。
对着镜子一看,还扣错位了。
敲门声响起,Lawrence在门外问她是否可以出去了。
“不可以。”她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是一条披肩。
但那有什么用呢,她又不能一动不动地挡着。
雍嘉岁把门拉开一条缝,露出眼睛:“扣子,扣不上。”
他竟然是背对她的,闻声才转过来:“要不要找个人帮你?”
“不用。”
门敞开,她拉住Lawrence手臂,侧身让开。
“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