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46、雨中的小旅馆

　　“最近有什么好电影吗？我听荷荷说武陵广场有一家烤肉店很好吃。不行不行，吃了一身味道没法看电影，要不吃过桥米线？”杨可颂一路叽叽喳喳，沈余揽着她，小心护着她不被冲撞，听她念叨个不停，也不发表意见，只微微笑着。
　　两人乘公交到了广场，天色渐渐变暗，四周起了些凉风，吹散了夏日的暑气。
　　杨可颂和沈余坐在过桥米线的店里，从创业聊到学业，又从学业聊到未来的计划，东拉西扯，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
　　“看完电影要十点多了，还看吗？”杨可颂叹息，懊恼时间怎么走得这么快。
　　“看吧，难得约会一次。”沈余拉杨可颂起身。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怎么单独约会过。”
　　“抱歉，是我太忙了。”沈余摸摸她的头，斟酌着问：“要不我还是暂停课题？”
　　可颂嗔他：“不是说好了吗？我有事就联系你，你安心做课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你天天看着。”
　　“你啊——”沈余揽住她，叹息：“真怕你出危险。”
　　杨可颂莞尔一笑，凑过去看他屏幕：“选了什么电影？”
　　“周星星的。”
　　“啊！我喜欢！他大部分电影我都喜欢，不过有些是我童年阴影。”杨可颂絮絮叨叨，沈余始终认真听着，时不时插讲几句话发表观点。
　　两人认认真真看完电影，等出了影院，指针刚好指到十一点。
　　夜深了，热气也随着人们睡去。风不再温和，吹得人寒意四起。
　　杨可颂冻得一哆嗦，出了门才知道外面已是大雨滂沱。
　　“呀！下大雨了！”雨势很大，一时半刻不会停的样子。杨可颂和沈余站在门口，眼看着观影的众人犹豫了一会，最终一个个闯进雨幕，不知朝哪个方向奔去。
　　“我们要跑出去打车吗？”杨可颂缩在沈余怀里冻得直哆嗦。“这好像秋天啊，这么冷。”
　　“很冷吗？”沈余将杨可颂搂得更紧，他飞快查了一下地图，同可颂商量：“现在车不好打，回去寝室也熄灯了，没法洗热水澡，很容易受凉。路对面有一家旅馆，我先过去借把伞，再来接你，晚上我们就住旅馆，可以吗？”
　　“我没有那么娇气，我们一起跑过去。”杨可颂说着就打算冲出去，被沈余及时拉住。
　　“女孩子不能受凉。”他把外衣脱了，里面依然是熟悉的背心。
　　少年人的身量已渐渐长成。沈余的肩膀很宽，配上肌肉线条，颇有些漫画体型。可颂犯花痴，被沈余兜头盖下一件衣服。
　　“盖着吧，别着凉。”
　　“你不冷吗？”杨可颂咬唇。沈余未免把她养得太娇气了。
　　“不冷。”沈余细心盖住杨可颂的头，揽住她跑进雨里。
　　大雨瞬时淹没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在一霎时湿透，头顶的衣服也撑不过几分钟。两人狼狈不堪地在雨中奔跑，终于望见那家旅馆的招牌。
　　踏进旅馆时，冷气袭来，杨可颂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等一下，很快。”浑身湿哒哒的沈余片刻不停跑去前台开房，不过三分钟，他们已站在客房门口。
　　“你先洗个澡，我烧壶热水……”沈余打开房门，嘱托声在看清房内构造后戛然而止。
　　“怎么了？”
　　杨可颂跟在后面，伸长脖子看去。
　　“磨砂玻璃而已，还好吧。”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率先走进房中。
　　房间不大，两张单人床占去大半空间，床与浴室不过以玻璃相隔，令人费解的是，那玻璃只有中间部分是磨砂的，其他都是透明的。更不可理喻的是——浴室居然是开放的，没有门？
　　沈余站在门口思量。
　　两人身上都已湿透，甚至身下的地面也洇出水渍，现在去换房不见得会更好。
　　罢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便没了犹豫：“你先洗澡，隔壁好像是小卖部，我去看看能否买些姜茶。”
　　“嗯，你去吧。快点回来哈。”杨可颂有些怕，“你记得快点回来哦，我一个人有点怕。”
　　“好的。我很快回来。”沈余打开门离去。
　　杨可颂冻得不行，赶紧脱衣服洗澡。
　　旅馆旁边有家小卖部，不过只卖烟酒之类。
　　沈余回到房门口，频频看手机。
　　来回一趟也不过用了3分钟。
　　不能进去太早，但也不能进去太晚——她会不安心。
　　十五分钟后，他打开房门，浴室里依然有水声。
　　“阿年，是你吗？”水声停，杨可颂试探地问。
　　出去已来不及。沈余硬着头皮回应：“是我。你不要怕。”
　　“嗯嗯，我快洗好咯。你帮我烧壶水好吗？”
　　“好。”沈余目不斜视，拿起热水壶接水。
　　身侧水声再起。
　　洗漱台正对着浴室门。
　　而，浴室没有门。
　　沈余拿着水壶朝洗漱台走去，在目光接触到镜子的一刹那低下头，默默接满一壶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沈余不断默念，逼自己想些别的。
　　“哦！那项推导还没推出来。”沈余自言自语，舒了口气背朝玻璃坐到床边，拿手机回复王知渊。
　　不过几秒，王知渊电话就进来了。
　　“喂，学姐。”沈余低声回复，再次为自己推迟交出推导结果致歉。
　　那边又问了些问题，沈余一一回复。
　　洗完热水澡，整个人都暖起来了。杨可颂伸手去拿衣服，才惊觉没有可换洗的衣物。
　　这就很尴尬了。
　　透过玻璃，她看到沈余正背朝她打电话。
　　环顾四周，能遮身的只有浴巾。
　　应该没关系吧？马上要订婚了。
　　杨可颂咬着唇，羞羞怯怯地将浴巾裹在身上。
　　“这么短！”她往上拉拉，浴巾下摆已经到了大腿根。往下拉，半个胸脯都要露出来了。
　　这家店绝对不会再来了。
　　杨可颂悲愤。心一横，踏出浴室。
　　沈余仍在打电话，杨可颂凑过去，听到电话那边是个女声。
　　“学姐，这是我的私事。数据我明天会给你。”
　　沈余眉头深皱，显然已经有些烦躁。
　　“老公，你帮我洗衣服好不好？”杨可颂对着手机话筒大喊，吓了沈余一跳。
　　他很快反应过来她的用意，笑着说好。
　　“学姐，我得洗衣服去了，明天再说吧。再见。”
　　沈余果断挂断电话，和杨可颂相视一笑。
　　“下次遇到骚扰，就报上我的名号！”杨可颂得意地拍胸脯，全然忘了自己的衣着是多么引人遐想。
　　杨可颂俏生生站在那里，沈余才看清她穿着什么。
　　一条浴巾堪堪遮掩住最重要的部位，却比不遮更诱人。
　　沈余呼吸窒了一下，立刻移开视线，盯着杨可颂的脸。
　　“好，多谢老婆大人搭救。”他的神情太正直，以至杨可颂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穿得与往日不同，她看到沈余身上还湿着，赶紧推他去洗澡。
　　待沈余进了浴室，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只围了条浴巾。而因为她动作幅度不小，浴巾已掉下去一些，两座耸立的小丘已半遮半掩，呼之欲出。
　　杨可颂赶忙裹紧浴巾，难为情的同时，又泛上些难言的滋味。
　　阿年怎么对她一点情绪也没有？小说里不都说男生会“目光转暗，呼吸急促”之类的吗？
　　杨可颂细细回忆方才沈余的表情，确实坦荡自然到与平时一样。
　　她不太自信地低头看看自己。
　　这样的——他不喜欢吗？
　　没等她纠结太久，沈余也洗好出来了。
　　和她一样的选择——沈余也只围了一条浴巾。
　　蜂腰猿臂在这一刻被具象化，杨可颂只是看着便羞红了脸。
　　沈余将洗好的衣服挂好，过来倒水递给她，柔声说：“喝点热水，已经很晚了，洗漱睡觉吧。”
　　杨可颂乖乖照做。直到熄了灯躺进被窝，她才开始生出点别的心思。
　　一室漆黑，听觉被无限放大。
　　隔壁床的沈余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那呼吸声缠缠绕绕，搅得杨可颂辗转反侧。
　　他为什么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杨可颂暗搓搓咬被子。
　　他难道没看清楚？
　　他为什么看都不看她？
　　被子咬得咯吱响。
　　她一怔，突然想到这是旅馆的被子。
　　啊！好脏啊！
　　杨可颂脸皱成苦瓜。
　　都怪阿年！
　　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睡不着！
　　心爱的姑娘几近赤裸地躺在另一张床上，沈余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他不能伤害她。
　　沈余忍耐着，脑海里已思绪翻飞，身体却一动不动安稳躺着。
　　昏暗的床头灯啪得一声打开，黑暗中的心思被截断。
　　“可颂？”沈余眯眼适应灯光。
　　杨可颂坐在床上，撅嘴看他。
　　沈余坐起身，不明所以。
　　她身上裹着被子，严严实实。沈余暗暗松口气。
　　“你把被子裹上！你不愿意看我，我也不愿意看你，哼！”
　　沈余从善如流，乖乖裹上被子。
　　两个蚕蛹隔着过道，面对面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