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南瓜不爱喝粥

2、白马少年

　　翌日，一缕朝曦透过窗缝斑驳地照射在宁九如玉的脸庞上。
　　宁九从沉睡中渐渐苏醒。
　　睁开双眼，走至窗台，拿起古朴的插杆，撑起了床侧的窗户。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窗外两棵桃树，交相辉映，妃色的桃花点缀在绿翡中，扑鼻的桃香，令人如至瑶池。
　　树下的霜女与卫雨早早的起来在院里忙活，趁着好天气，霜女洗着昨日褪下的衣裳。卫雨在阳光照射的地方，晒着从家中带来的书籍。
　　看到站在窗口的宁九，霜女嫣然一笑:
　　“小姐，你醒啦”。
　　宁九看着忙碌的二人，不由得赧羞，昨日舟车劳顿，早早的睡了去，一觉醒来，才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
　　“嗯”宁九眉眼低垂，轻轻地答应到。
　　随后在霜女的服侍下，洗漱穿衣后用起了早斋。
　　一碗清粥，一叠咸菜。
　　宁九喝的有滋有味。
　　身侧的霜女笑嘻嘻的告诉宁九，她一早就去了伙房，看到一众僧人，不管其他晨食，只抢这小小的一叠咸菜，觉得十分有趣。
　　连忙问了问拿到咸菜的僧人，那僧人拿的多，又见霜女不似寻常人家的丫鬟，一身绸缎非富即贵。就把多余的咸菜给了霜女，让她尝尝，顺便结个善缘。
　　霜女好奇不已，尝了尝味道，果真好吃极了。
　　酸咸适中，微辣的冬笋配着脆爽的萝卜，一口清粥见肚，瞬间没了半碗。
　　哪怕是话不多的卫雨早晨吃了也连连叫好。
　　吃完早饭的霜女，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腌制咸菜的火头僧，缠着要了方子。
　　那火头僧也爽快，大手一挥，随即就给了。
　　宁九听到这些，连忙夸赞这个小机灵鬼。霜女拍了拍胸脯，挺直腰背，很是自豪，直说小姐教的好。
　　………
　　饭后，霜女收拾完碗筷，宁九在一旁的书桌上，铺开了佛经。
　　陈旧发暗的书案，散发出淡淡的檀香。笔墨书砚整齐地列在眼前，宁九粉嫩白皙的手，轻轻地执起玉笔，触感珠圆玉润，白玉无瑕。
　　这是上等的白玉笔，是宁九五岁时的生辰礼物。整个盛京拥有此笔不超过一手之数，只因它是名家所做。故而宁九也是十分珍惜。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宁九一边抄着《地藏菩萨本愿经》，一边在心头默念。
　　宁九本不愿相信神佛之说，但是亲身所经历的，由不得她不信。
　　这一抄又到了日暮西下，月桂将升。由于抄的太过于入神，竟然错过了午餐，索性早晨吃的太迟，就当做午餐。
　　霜女与卫雨又不敢随意打扰宁九，只能频频看向书案。
　　见宁九起身，霜女赶来书案，邀功的说道：
　　“小姐，今日我用那两棵树上的桃花，做了桃花羹”。
　　霜女这个小吃货，平日闲的没事做，就爱捣鼓一些吃食，宁九本无口腹之欲，但有时也会被养胖几斤。
　　“哦，那我可要尝一尝我们家霜儿的手艺了”宁九清然一笑。
　　霜女听到这话，即刻跑向小厨房，准备晚饭。
　　禅院虽小但五脏六腑俱全，也自配了厨房和水井，就在桃树下也有小小的石桌，供来往的香客方便赏景，霜女也不时地向宁九感叹，不愧是大月第一佛寺，待客就是好。
　　抄了一天的佛经，宁九哪怕没有太大消耗，现在也感觉饥肠辘辘。
　　黄昏下，桃枝随风而动，四周的清幽竹林，空谷幽鸣，残阳照坐在禅院中，静日余辉，心若空谷。随着西落，视线的光亮渐渐微弱，随之而来的是卫雨在一盏盏点灯的亮光。
　　朦胧的灯光，打射在卫雨清新俊逸的脸庞上，看着远处漫步走来的纤纤倩影。
　　疏窗、残阳、茶香、寻常，
　　人间岁月无数，只许一刻清欢。
　　坐在石桌上，远处的钟声摇动山灵，回荡在禅院中，霜女早已将佳肴搬在了石桌上。
　　桃花羹粉嫩清亮，花香与蜜香弥漫在风中，随风肆意。羹汤入口顺滑，齿颊留香。
　　宁九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身边的霜女洋洋得意，仿若开了屏的小孔雀，喜上月眉。即使两日不食荤腥，也毫不在意。
　　霜女的一双巧手，让主仆三人吃的恍若家中盛宴，宾客皆宜。
　　………
　　复翌日
　　清晨，天光微亮，宁九被一阵一阵的嘈杂身吵醒，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
　　便起身洗漱，看看所发生何事。
　　隔壁的禅院沸沸扬扬，熙熙攘攘，马声人声沸反盈天，鸡飞狗跳的，让人不得安宁。
　　宁九突然听到一声惨叫，随后马匹的嘶吼，令人一惊，与卫雨对视了一眼，随即快步走向隔院。
　　在远处，隐隐看到白袍少年竭尽全力，控制□□惊慌的马儿。
　　白马鬃毛散乱，四蹄腾空，尾巴上的长鬃飞扬，腰背滚圆极力甩开背上的少年。
　　少年似是体力不支，将要跌落。
　　宁九快速看了一眼卫雨，心领神会，卫雨闪身来到马前，抱下少年，随即上马，紧握缰绳，用猛力往后拉，白马头部歪斜，看不清前方的路，行动限制，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训完马后，卫雨又默默回到了宁九身后。
　　“多谢，姑娘与侠士仗义相助”白袍少年躬身道谢。
　　这时宁九才有机会观看少年的样貌，不禁令人眼前一亮。
　　少年容貌精致，错落有序的剑眉，明媚的杏眼，宛若一壶清泉，光洁饱满的额头，白皙如玉的脸庞，鼻梁高挺棱角分明。浓密的长发靠一根玉笄束起，多余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七尺七的身躯，高腰长腿，一袭白衣胜雪，更衬得少年身轻如鹤。
　　不知道是否受到惊吓，少年呆愣的看着宁九。
　　宁九困惑不已，今日洗漱匆忙，只来得及略微收拾一下，就出来了。
　　今日，宁九穿了一身青色的长裙，体态高挑修长，婀娜多姿，前头茂密的秀发，用一只简约的步摇挽起，步摇随风而动，摇曳生辉，未施粉黛的肌肤，琉璃胜雪，柳眉螓首，眼似星辰，唇若蔷薇，娇艳欲滴，步步生莲。
　　卫雨看出端倪，微微皱眉：“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白衣少年方才如梦初醒，恍然道 ：“侠士的举手之劳，却顾我性命之忧，感激不尽”。
　　“在下姓姬，名夜阑，不知二位姓名？”
　　“夜阑，是夜阑卧听风吹雨的夜阑吗？”宁九兴然问道。
　　“是的”姬夜阑朗声回复道，但却感到丝丝怪异。
　　宁九复杂地看了一眼姬夜阑，冷淡地说道：
　　“在下宁九，刚才救你的人是我的侍卫卫雨”。
　　说罢，宁九拱手拜别就回了禅院，卫雨也紧随身后。
　　姬夜阑不明所以，不明白说得好好的人，为何突然离开，只能在身后高升喊道：
　　“有空，当上门拜访姑娘，以谢救命之恩…”。
　　看着宁九二人毫不留恋地离去，被小厮拉着不放的姬夜阑，只能先回自己的禅院中。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再见到这位姑娘。
　　………
　　回到禅院，霜女看到宁九面若冰霜，感到是有什么事发生，又不敢问宁九，便偷摸着走到卫雨身前，询问经过。
　　卫雨心情也不大好，但面对霜女还是耐性的解释了起来。
　　“无他，也就一匹劣马、一个色胆包天的纨绔子弟罢了…”
　　卫雨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充满了怒火，仿佛要将那两个撕碎一般。
　　如果姬夜阑听到这句话，定感无辜，他不过见那姑娘眉眼有些熟悉，好似哪里见过，一时才发愣，哪有卫雨说的那么孟浪。
　　霜女明白前因后果，捂嘴小声笑着。
　　“韶光寺有专供香客安置马车的地方，那姬夜阑为何偏偏将马放到自家门口？”
　　“再则，据你说那马是千里良驹，怎么突然失控，连那少年都控制不了？”
　　“难不成，是精心策划特来与我家小姐见上一面？”
　　霜女古怪的笑着，狐狸般狡诈的双瞳意味深长。
　　不理会一旁陷入自己世界的霜女，卫雨默默离开禅院，他要去马厩喂养自家的马。
　　“霜儿，茶水呢？”宁九冷测测地打断霜女的小世界。
　　“来了，来了，霜儿立刻准备。”
　　霜女匆匆来到小厨房，端上准备已久的糕点茶水端到石桌上。
　　一早起来，忙忙碌碌，受了一肚子火，还未进食，宁九狠狠地咬上一口，糕点齿颊留香松软异常，配着上好的碧螺春，渐渐消了火气。
　　“小姐，那马上少年长得如何，可神俊否？”
　　霜女一脸的打趣，宁九白了一眼。
　　“小姐，可从不会透露姓名的，更何况是宁九二字，非亲近之人，不可得知。”
　　看着霜女戏谑的表情，宁九细细地想着当时的场景。
　　听到姬夜阑的名字，本波澜不惊的宁九，一股无名之火却忽然肆虐在心中，与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宁九脸色难看。
　　“只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冲动了些”
　　随后宁九就回了屋内，抄起了经书，只留霜女一人在树下。
　　霜女摸不透宁九的心思，独自地收拾碗筷，欣欣然去了小厨房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