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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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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经过白双双对后续情况的一些补充,追命已经彻底明白眼下的情况。
华山派的令狐冲据白双双说的,也中了十香软筋散,但他的同门师兄弟们却安然无恙地抵达了兴云庄。
这与追命最初的推断不谋而合——即便兴云庄真与日月神教勾结,要抓捕这么多武林高手来吸取内力,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些。况且以他们的实力,若真抓了这么多名门正派的弟子,又怎么可能在江湖上全身而退?
当年的金毛狮王谢逊,一把屠龙刀下收走多少冤魂?最后不也还是不敌其他武林人士的围攻,不得不远走冰火岛。
或许从一开始,梅花盗、日月神教的目的就根本不是为了抓捕他们。
而是为了李寻欢身上的《怜花宝鉴》
这件事在江湖上虽是秘密,却也并非无人知晓。区区一个梅花盗,何德何能惊动这么多武林高手,连华山派掌门都亲自出马?其中大半缘由,恐怕都是为了那本传说中的《怜花宝鉴》。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怜花宝鉴。
正因如此,在李寻欢到来之前,客栈一直风平浪静。直到他出现的第一天,所有饭食中才被下了微量十香软筋散。若是那晚李寻欢随阿飞和追命一同追击黑衣人,必定会成为瓮中之鳖。
偏偏那一夜,李寻欢没有现身。这才有了第二天的变故——几大派弟子离开客栈后,剩下的人被下了更大剂量的药,全部被擒。
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节,追命不便对白双双详说。他只是沉思片刻,询问阿飞是否愿意继续留在地牢。
“我担心打草惊蛇…”追命欲言又止,“若他们发现有囚犯逃脱…”
这间牢房里,只有追命和阿飞的镣铐被白双双解开,其他人的牢门虽开,却仍戴着枷锁。这些被吸食内力多日的囚犯与常人无异,唯一清醒的是个新抓来的游侠,已答应配合追命行动。
可阿飞……追命知道白双双就是为了阿飞来的,救他只是顺带。但是无论如何,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了,他没有理由逼对方留下。
“要是他们知道有人逃走了,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一定会方寸大乱,说不定会提前把你们转移走。甚至,有可能会对现在兴云庄内的人下手。”
白双双知道追命的意思,他希望阿飞留下来,但白双双好不容易才和阿飞汇合,哪里能受得了又分开,当即出声接下追命的话。
她说的不无道理,但这样一来情势就变得更加难以预料——可能柳暗花明,也可能雪上加霜。而这“说不准”三个字,恰恰是捕快最忌讳的。
追命看了看阿飞——这个少年的的眼睛时而出神地望着地面,时而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姑娘。
在他的姑娘一副不想他留在地窖的态度时,那张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带上一点笑意,明摆着就是一副白双双说什么他就干什么的态度。
追命见状也不再勉强,转而深深凝视白双双。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他忽然叹道,“你很聪明?”
【追命:好感度:20→35(萍水相逢→君子之交)】
”你真的很聪明。” 追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语气忽然透着几分怅然,“以我的经验,聪明又美丽的女人总是有刺的。因为她们不得不用自己的聪明来保护自己的美貌,又不得不因为这份守护而变得心硬如铁。”
“但你却不同,你很善良,可是又没有足够匹配这份善良的武功。以我的经验,像你聪明又善良的女孩子,似乎总是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平心而论,白双双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可爱、灵动。她在看到尸体的时候会厌恶,看到他也受伤挂在铁链上时会不忍。她既有这个时代江湖儿女的自由,又有闺阁姑娘的懵懂。
追命向来欣赏这样的女子。若非在此等险境相遇,若非她身边已有阿飞,他定要邀她共饮一杯。正因这份欣赏,他才说出这番逆耳忠言——
在金庸笔外的江湖,无论是古龙还是温瑞安,对待这样聪明善良,又武功平平的女孩子,好像不愿意给一些好的结果。只有他们的女主角,能偶尔摆脱这样的厄运。
白双双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女主角,或许不算吧。
她想,如果一定要分给她一个身份,像她这样,以后一定会为了回家,欺骗很多男子感情的人,一定会成为反派角色的。
上一个让令狐冲念念不忘的姑娘叫岳灵珊;而上一个把阿飞玩的团团转的女人,叫林仙儿。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旁边的阿飞,但在短暂地迟疑了几秒后,她还是握住了旁边少年的手,掷地有声地回答他这跟诅咒没什么两样的提醒:
“但我有阿飞,阿飞也有我。”
【令狐冲:好感度:75→81(至死不渝)】
在她旁边的阿飞并未立刻回话,而是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微笑并非他刻意调动出来的,而是一种情不自禁的笑,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察觉到的笑容。
“嗯。”他的嗯字并非是给追命的,而是对白双双的,正如以前他们两个一起并行在雪地的时候一样。
追命刚想感慨年轻的美好,一抬头就看见自家便宜师弟王小石的脸色已然染上些落寞。
他是听说过这小子的事迹的,才七岁,就因为隔壁的小丫头给他塞了一颗饴糖而陷入恋爱,迄今为止,已然失恋十五次。他们偶尔还会谈起他,赌他下一次失恋是什么年纪——这下看来不用赌了,结果已经水落石出了。
他砸了一声,不想再看自家师弟这个样子,便和白双双提出告辞。
“你们也快些走吧,按照我经验,约莫再过一个半时辰,给我们喂这早上的软骨头药的人可就要来了。”
白双双点点头,又帮着追命把本来打开的锁全部锁回去了才离开。
带着阿飞往出口处走了没两步,白双双忽然想起什么。
“小石头,你不和我一起走吗?”她对着那个从和追命一起过来到现在,一直站着,僵硬地简直不像是个习武之人,而是个木头桩子一样的王小石问道。
王小石的指节在剑柄上收紧又松开,模样颇为恍惚地看着她——白双双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和他对视了好一会,才听到他如梦初醒的一声“好”。
在这么狭小的地方,这么一小段称不上距离的距离,王小石居然不自觉地用了轻功,好像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等着她的眼神从阿飞的身上挪开,等着她回头问他,‘一起走吗?’的这一刻。
阿飞的眼神在某一刻变得很锐利,和他的剑一样锐利地往王小石的身上飞去。但是王小石好像对此全无感觉,又恢复了自己那成日乐呵呵的样子,同阿飞一起走在她的身边。
——
冬天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闹了这么一通居然也还没有天亮。他们清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后,白双双和阿飞便跟王小石分开了。
白双双几乎已经一天没怎么睡觉了,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困意就止不住的上来。
阿飞今天晚上睡在白双双的房间里。白双双睡床,阿飞睡桌子。
倒不是白双双想和他一个房间,主要是她现在也没办法找到兴云庄的管家说再给她加一间房。阿飞被救出来的事情暂时还需要保密,而阿飞又肯定是不愿意和王小石一个房间的,就只能勉强他和她一起挤一挤了。
白双双眯上眼,本来差一点就要睡着,却被一阵轻微的“ 咯吱”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阿飞正蜷在红木圆桌上,那桌子随着他轻微的翻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烛火早已熄灭,只有窗外透进的雪光映出少年单薄的轮廓。他像只受伤的幼兽般蜷着手脚,粗布衣衫下隐约可见绷带的轮廓。
“阿飞。”
“嗯。”
似乎意识到自己吵到她了,阿飞不再动了。这样松散的桌子,他随便动一下都会发出声音,于是他干脆绷紧自己的身体,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白双双最见不得阿飞这样,带着倦意的声音毫不见外地对他发出邀请:“过来睡吧。”
桌上的身影彻底僵住了。片刻后,阿飞闷闷地回应:“我没事。”
“那张桌子快散架了。”白双双往床内侧挪了挪,掀开锦被一角,”而且你身上还有伤。”
阿飞的手指扣了扣桌沿。
他们两个有过睡在一起的经验。两个人一起在雪地里不断行走的那一个月,自从熟悉了以后,两个人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贴在一起睡的,这样足够暖和。阿飞当时也没认为这样做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没有雪,没有风,这儿一点也不冷——他的身上有盖一层备用的被子。
这儿这么安逸,没有寒冷和饥饿,只有那个他熟知的姑娘,让他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他有些紧张了,从前从未感受过的紧张。
“会弄脏你的被子。”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衣摆——他没有更换,也没衣物可以让他换。他自己盖被子的时候没想过什么脏或不脏的,但是白双双一邀请他,他便感觉自己哪哪儿都不好。
白双双直接赤着脚跳下床,拽住他的袖口:“那就脱掉外衣。”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你总不会穿着带血的衣服睡我的床吧?”
阿飞的耳尖在黑暗中红了起来。他默默解开束腰,褪去那件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外衫,露出里面相对干净的白色中衣。中衣有些短了,抬手时会露出一截纤细却有浅色伤疤的手臂。
床榻不宽,但足够两个瘦削的年轻人并肩而卧。阿飞像把出鞘的剑般笔直地躺在最边缘,中间留出的空隙几乎能再躺下一个人。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白双双侧过身,借着窗口一点泄露的月光,看清他紧绷的侧脸。
“你睡那么远,会掉下去的。”
阿飞闻言,默默往中间挪了一寸。他的手指悄悄丈量着被褥边缘,确保自己不会越界。
躺着躺着……本来很困的白双双突然又睡不着了。
“你讨厌王小石吗?”
她看了会儿一成不变的天花板,听着阿飞的呼吸,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