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一等于几》一个没有名字的季节

7、背德感

　　她也许已经习惯了烟味。
　　但集峥始终没有点那根烟。他塞回口袋，两个人朝着小区深处走。
　　“你手背上的疤怎么来的？”周嘉一问他。

　　他以前手上好像没有疤，回来江城后在这几次接触中她才发现的。

　　“这个吗？”集峥抬起左手看了一眼。
　　那条疤痕像一条蜈蚣，从中指尾部一直到手腕。斜斜的一条，十分明显。

　　“去年在加那利群岛玩长板速降的时候不小心刮的。”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加那利群岛有很多悬崖，长板速滑尤其刺激，但一个失误也很致命。他运气很好，虽然转弯失误，机器全毁，两处骨折，还留下一道疤，但起码保住了一条命。

　　虽然是老别墅，但绿化很漂亮，放到现在，也看得出来用心设计过。小路两旁的树已经长得很大，路灯昏黄，照的树影绰绰。

　　周嘉一背着手，走得很慢：“哪里有刺激和危险你就偏要去哪里。”

　　集峥没有出声。

　　“中秋的时候，我去看过集叔。”周嘉一又说。

　　“唔，他和我说过。”地上的影子像只大白兔，两个耳朵高高的竖起，是她那件大棉袄。
　　“他新交了女朋友，月底回来领证。” 集峥笑笑，那笑容很坦然。

　　“听我妈说了，好像还约了我们。”曹满芳念叨过几次，周嘉一记得。

　　“嗯。集峥侧头看她：“不打算搞那些仪式，就我们两家人简单的吃顿饭。”

　　“你准备开工作室？”他问她。
　　周嘉一点点头“年后吧。”

　　两个人绕了一圈。
　　很快走到42栋，周嘉一站定。
　　“你回去吧，我再自己走一会。”

　　“好。”集峥揉了揉胃，点点头没有再向前。

　　她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吃点胃药吧。”

　　集峥看着她走远，嘴角微微提起，眼神柔软下来。

　　那一年冬天，接送周嘉一上了一阵补习班，直到她课程结束，集峥去了海市。

　　父子两回了趟东北，再回到海市已经是大年初五，他想留在海市和父亲生活，但集父劝他陪伴母亲，他难以启齿原由。也猜想父亲或许知情，但彼此都没说破。他只说不想在家呆着，集正国以为他叛逆，并没有随他的意。

　　临走的那天晚上，他睡的并不安稳，梦里时而是母亲哭泣的脸，时而是他愤怒的脸，梦魇中他看见自己像一只野兽一样狂怒。而后，有一只手轻轻的掀起衣角。
　　那双手白皙滑腻，温柔的轻抚他，野兽被驯服。

　　柔滑的指间顺着腰往上，紧张感褪去，酥麻感从腰腹涌到脚底，梦里他睁开眼，眼前的那张脸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集峥猛的惊醒。脑子里蹦出来一声，卧槽！

　　太狗血了，他心下骇然。

　　他已经16岁了，和周子豪也会背着两家人观摩那种片子，也不是没有自己试过，臆想的对象日系里有十个八个都能叫上名字。
　　谁都可以，但绝对不可以是周嘉一！

　　他根本不喜欢她。他此刻甚至冒出一种背德感。这跟周子豪和周嘉一□□有什么区别？！

　　捂着被子冒了一身的冷汗，想假装若无所觉，但那触感实在难忍。他忍着内心的不适翻坐起来去了厕所。

　　回到海市后，集峥彻底寄宿，他回家的次数变得更少。

　　在学校和周子豪偶尔碰见周嘉一，他也只是点点头，又迅速的走开了。

　　这天，在饭堂碰上，周子豪抢了周嘉一的牛奶端着盘子就跑，集峥跟在后面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她一般直直的走了。

　　麦恩宁问她“集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他以前还笑笑，现在看到咱两，脸拉得老长。”
　　“叛逆期是这样的。”周嘉一肯定道。

　　“造孽啊，两个弟弟同时叛逆期，这种苦，哪个姐姐懂啊。”周嘉一语气夸张，又啧啧两声。

　　集峥脚步一顿，他听力实在太好，那个声音又从小听到大，条件反射似的，想假装听不到都难。
　　内心的罪恶感又加重了一些。

　　最后一个学期，周嘉一也很忙，有时候周末补课，一个月都没有两天假期。

　　曹满芳会叫周子豪送饭，集峥住宿，周嘉一补课，她经常准备两份。

　　“妈，我也搬去学校住吧！和集峥一起学习！”周子豪拎着饭盒双手不空，吃了一记脑门。

　　“你住学校，每天晚上谁陪你姐放学走回来？”
　　“还一起学习，一起折腾还差不多！”曹满芳一针见血，让他打消了念头。

　　周子豪愤恨的拎着食盒往学校走，到了门口，他突然不想走了，明明都在一个学校，他凭什么要跑两个地方。
　　他给两个人发信息：“出来领饭盒，小凉亭。”

　　集峥早到一些：“你叫曹姨别送了，学校有饭吃。”
　　“她非说周末要给你改善伙食，我有什么办法。”
　　“你今天不去骑山地车了？”周自豪问他。

　　“去啊。”集峥挑挑眉，杵着手臂懒洋洋的靠着石头桌。“我把车停在奶茶店后门，给你也搞了一辆。”

　　他打开食盒，里面有虾有牛肉，都是他爱吃的菜。

　　“搞一辆什么？”周嘉一冷不丁的冒出来。

　　她大剌剌的盘腿坐在石凳子，打开盖子，今天中午有螃蟹。

　　集峥伸手来抓，被她拿筷子拍开：“吃了又喊胃疼，嘴巴不能忍忍？”

　　他讪讪的收回手，旁边又伸过来一个爪子。

　　“欸，我也嘴馋，但我手快！”周子豪欠扁的举着半只螃蟹，啃的很起劲。

　　一个学期很快结束，周嘉一高中毕业。
　　成绩还算理想，她选了京市传媒大的广告经营与管理学。

　　大学很轻松，她多出很多时间，周子豪偶尔也会给她打打电话。集峥倒是不怎么打，有也大多是问问学习上的难题。

　　暑假回家，集峥和周子豪去了川藏线，听说集峥花大价钱买了一套很牛的的航拍一体机，Phantom1，他们去新疆试机采风。

　　周嘉一和麦恩宁还有一帮同学聚会了好几波后。闲下来实在无趣，决定去西藏找他们两个玩。

　　集峥和周子豪从四川一路玩到西藏，四个人定在拉萨集合。

　　然而世事难料。周嘉一刚下飞机，就出现了高反。
　　第二天上午实在撑不住，看了眼布达拉宫她就回了旅馆。

　　晚上高反越来越严重。
　　晚上集峥来敲门，是麦恩宁开的门。
　　“她好点了吗？”集峥问她。

　　麦恩宁让开了一些，有些担忧：“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集峥往里走，看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无神的望着他，募的，心脏像被手攉住。
　　集峥知道，她是真的很不舒服了，小时候生再重的病，她也不怎么吭声，顶多皱皱眉头，或者窝在那里不说话。

　　“去医院吧？”集峥说。
　　周嘉一点点头。

　　半夜一行四人又去了趟医院，晚上她要留下来住院，另外三个只能回旅馆。

　　第二天接她出院，四个人不做停留的买票回了江城。

　　这一段旅程临时起意又快速结束。

　　从西藏回来，周子豪吐槽周嘉一是个麻烦精，说什么以后再也不和周嘉一一道出门玩，周嘉一也懒得搭理他，大学的生活多姿多彩，她多的是朋友一道，才不和小朋友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