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一等于几》一个没有名字的季节

6、你揍他了？

　　那天下着小雨，周嘉一没带伞，大路没有遮挡的地方，她特意绕了个道从一间间小商铺的屋檐下走过去，走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被人堵住。

　　眼前跳出来四个青年，都带着口罩。
　　身后蹦出来一个绿头发的少年，周嘉一这才发现被人尾随了。

　　他激动的说：“军哥，就是她！老子跟了她一路了，幸好你们来的快！”

　　他们前后堵着她。
　　稀稀沥沥的雨打在了棚沿上，周嘉一一颗心脏怦怦跳，脑子转了又转，跑？根本行不通。

　　其中个子最高，看起来最年长的开口：“把她拖进来。”

　　两三个人动手拉她，推搡间书包掉在地上，周嘉一挣脱不开，被狠狠甩在墙上。砰的一声，她感觉脑子嗡嗡响。

　　其中一个调侃道：“还挺倔，你挣的开嘛你。”
　　雨水湿了一身，周嘉一浑身止不住的抖，这几个，明显就是针对她来的，不是随机挑选女学生。她颤着嗓子问：“我怎么得罪你们了？”

　　高个子说：“那天网吧被端，是你他妈举报的吧？”
　　她就知道。
　　“你是网吧老板？”周嘉一反问他。
　　一群人笑嘻嘻的，绿毛得意的说：“老板才不没这个本事。”
　　他语气一转，十分好心的说：“死也让你死的明白点，你举报网吧，把我们军哥逮进去了知道吗？”

　　他那天出来撒尿，刚拉好拉链准备往巷子里走，就看到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还穿着警服。
　　他吓得立马躲到墙角里，不料却听到了全过程。

　　叫军哥的，前一阵偷了辆电动车，东躲西藏了好一阵，那几天实在无聊，就在黑网吧打发时间，谁知道刚好误打误撞被逮住，但他还差两个月成年，关了几天交了罚款人又被放了出来。

　　“我根本不知道。我道歉。”周嘉一站直了些，尽量紧紧墙壁。“我可以给你们钱。”

　　“我管你知不知道，反正这事是你干就行。钱等会再说”绿毛往前了一步，伸手去拉她，又转头和军哥说：“要不我先来吧，给她干明白了。”
　　说着就开始动手扯她。

　　周嘉一推他，手脚并用。
　　“帮我摁一下，她劲儿挺大。”绿毛又去招呼其他人帮忙。

　　眼看着有人向前，情急之下周嘉一低头狠狠咬了他一口。

　　嘴里又腥又咸，她死死不放口。绿毛痛嗤出声，一脚踹在她腰的位置，把她踹在了地上。

　　巷子口有响动，是卷闸门拉闸的声音。
　　“救命！！”周嘉一用尽全力呼救，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逃不掉，今晚会如何。

　　绿毛蹲下来捂他的嘴，又上来一个摁住她。

　　饭店老板和三两员工听到声响，捡起地上的书包走到巷子口探头看，手机电筒亮起，大喊一声：“干嘛呢？”

　　叫军哥的踹了一下绿毛：“走！”

　　周嘉一躺在地上，眼眶发烫，身体发抖，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那天晚上，回到家后，周母看她失魂落魄全身湿透脏兮兮的，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摔了一跤。

　　匆匆回到楼上，她抖着手脱掉衣服，站在花洒下冲洗了很久。

　　怪不得集峥，他根本不知情，而且是她自作主张举报了网吧。幸好没有走到那一步。
　　恐惧丝毫未减，她闭上眼睛，泪水混着热水如瀑布般顺流而下。

　　第二天集峥去另一家网吧补眠。
　　他昨天回去换了身衣服就出来，打了半夜的台球，又和别人吃了个夜宵，又去骑摩托，这会儿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天已经亮透，走进网吧，只有两三个人，一边玩游戏一边在吹牛。
　　集峥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开了机他也不玩，蒙上外套刚准备睡觉，却听到对面越讲越起劲，他蹙着眉，提了下外套把身子埋的更深了些。

　　“我和你说，要不是那天那女的举报网吧，害军哥被逮，军哥早去云南发财了，哪里还等到今天。”其中一个声音说。

　　…举报网吧？集峥忍不住疑惑。
　　巧合吧？黑网吧那么多，怎么可能刚好是他们那天。

　　有人问：“那他怎么没把你带过去？”
　　绿毛笑笑：“他说稳定了就叫我过去。”
　　“你们不是找到那女的了吗？是谁啊？”

　　绿毛笑的更猥琐了：“一个高中生，长得挺高级的，看起来性冷淡一样，但其实很有料，水水嫩嫩的，我在补习班蹲了她好几天。”

　　集峥顿住，握着外套的手紧紧拽拳，不可能，他心底有什么东西往下沉。

　　“我操，后来呢。”

　　“后来呀～”绿毛悠悠的说“就那样呗。”他猥琐的顶了顶胯。

　　椅子摩擦地面，尖锐声像是要扎破心脏。
　　太阳穴跳了跳，那口气突的往上窜，他经不起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根本无法思考和冷静。

　　集峥猛的站起来。
　　眼前的绿色头发突然生动起来，他突然想起，他在网吧见过！
　　集峥瞬间就红了眼。

　　绿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连着凳子一块打翻在地。
　　另外两个站起来帮忙，被集峥挥开。

　　他揪起黄毛，一拳一拳的往他脸上砸。声音里有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只觉得喉咙像被灼伤一般的刺痛：“你他妈说谁？”

　　黄毛总算看清这张脸，他可印象太深刻了。

　　另外两个看傻了，集峥一副要人命的气势，他们竟谁也不敢往前一步。

　　知道他们两是一道的，看他气的疯魔的样子，他终于后悔自己嘴贱。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就…就那天和你站一块那女的。”

　　那口升腾而起的气，嘭的一声爆炸了。炸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痛，集峥整个人抖到不行。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大脑已经脱离了意识。他揪起绿毛的头，狠狠的往桌上砸。

　　绿毛痛苦的呐喊，语不成句：“我没！啊我没碰她！没碰到！我只是踹了她一脚！”

　　周嘉一第二天发烧了。和补习班请了假，吃了早餐，周父去上班，周母拉着周子豪去买菜，周嘉一又趟回了床上。

　　躺在被窝里翻身，腰间隐隐作痛，她轻嘶一声，默默的躺平。

　　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周嘉一吓得弹坐起来。
　　四目相对，她看清是集峥，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人一动不动，面露不虞。

　　她敛了下神情，把被子拢住自己，冷冷的说：“你进来不会敲门吗？”

　　集峥不说话，一双眼死死的锁住她。

　　他双眼通红，眼睑微青。看来又是通宵了一晚上。

　　“你一大早发什么疯？”周嘉一没好气的骂他。

　　眼前的身影猛的向前，集峥半跪在床上，又伸手去她掀她被子。

　　周嘉一吓了一跳，一边推他一边骂他：“你干嘛？你有病吗？”

　　身体被推倒，集峥手臂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一手轻轻松松的把她睡衣掀至腰腹处，看了一眼左边，又看看右边。
　　突然间，他整个人突然像被定住了，那一抹青色有拳头大小，格外刺眼。

　　周嘉一也不挣扎了。他此刻就像一只被挑了筋骨的大狗，被挫伤了锐气。

　　“你怎么知道的？”她淡淡的说，声音里有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委屈。

　　集峥把她衣服拉下来，坐回床沿，直到这一刻，他才有回到人间的实感。
　　一路上，他都在害怕，如果绿毛骗他，如果周嘉一真的被…他根本不敢去想。

　　“我早上碰到了绿毛。”他垂下头挫败的说。
　　仿佛被挑了筋骨的大狗，看起来还有些可怜兮兮。

　　“你发烧了？身上好烫。”大狗又转头垂着眼睛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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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嘉一拉好被子往上蹭了蹭，靠在床头上。
　　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她也不在意。

　　“巷子口的饭店老板救了我，他们没有把我怎么样。”
　　她看他一眼，才发现他的脖颈处有指甲划痕，再往下手臂也有，还有斑驳的血迹。
　　“你揍他了？”周嘉一瞪大双眼看他。

　　集峥不说话，她隔着被子踹他一脚：“哑巴了？”
　　周嘉一跪坐起来，拎着他卫衣的袖子抬高，被他挡了下。
　　“不是我的血。”集峥说。

　　周嘉一不动了，神色严肃的看着他。
　　集峥垂了下眼，指间搓了搓，顿了顿，才说：“对不起”。
　　他声音很轻很轻，有愧疚也有庆幸。
　　此刻神情又软又狼狈，周嘉一盘腿坐下来，心突的软了一下。

　　碰上张雪凝那件事后，他就像浑身长刺的刺猬，但其实他比谁都痛苦和难受，如果她因为去找他出了事故，集峥恐怕更难以走出来。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报的警，而且，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周嘉一轻声安抚他。

　　真的不怪他，一他不知情，二举报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他无关。
　　但阴差阳错的搞大了点。

　　眼下的集峥，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陌生。
　　小时候被他和周子豪捉弄，有一次还受伤。周子豪嘴硬怎么也不肯低头，只是晚上，默默的推开她房门偷偷看一眼。

　　而集峥，也是像现在这样诚诚恳恳懊恼的道歉。
　　他阳光，桀骜又自信，还有着不畏所有的坦然。
　　也正是因为这份坦然，他才如此的憎恨张雪凝，也正是因为这份坦然，面对她的受伤他才如此愧疚和后悔，
　　这份坦然，集峥有，她也有，所以她懂得。

　　“你身上真的好臭，别坐我床上！”她推了他一把，皱着鼻头说：“一身烟臭味，能不能滚回去洗个澡？”

　　集峥眼珠子动了动，那个凶巴巴冷漠的周嘉一归位了。
　　他偏头看她，有些无奈的说：“我不想回去。”

　　“那你去周子豪房间洗，我要睡觉了快滚。”周嘉一蒙上被子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