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大师》驰三野

42、迟到

　　霍孜指骨关节发力，雪白的脚腕绷紧弧度，青色血管浮于踝骨处，染尽鲜血的白袜触目惊心。他咬紧牙根，险些腾起小腿站立，却被王思敏一只手摁住脖子重新摁了回去。

　　上半身传来的重力让他回到原点，那条腿的膝盖因为再次无情落地而受伤更严重，这回是稍微挪动一下都会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没吃过苦，也不是一个很能忍痛的人，小时候他发烧家庭医生给他进行注射消炎，他能蒙着被子到处躲，最后还是母亲用糖果将他轻声诱哄出来的。

　　只是一根细长的针头罢了，别人家的孩子能不动声色，他却从心底抗拒。只是一堆五彩的药丸罢了，其他小孩儿一张嘴能咽下去七八颗，他吃一颗都要喝好多口水才能吞下去。

　　辉煌时，他想象不到未来自己会遭遇的苦难。

　　而落于苦难时，他却希冀能得到解脱。

　　他想起前不久林思存问他的地址，他只能期望林思存真的来找他。

　　从前嘴上说着不想见的人，其实他一直都想见，口是心非只不过是为了隐藏内心的自卑。

　　忽然，冰凉的液体从头顶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淌进他的领口。

　　柳季语两只手分别拿着当今最贵的柯宝丽红酒和TO洋酒，红黄两色的酒液伴着馥郁的酒香将他水墨色的衣衫浇得湿透。

　　“美味的佳肴混入上等美酒会是什么滋味？”

　　他再次捏住霍孜的双颊，逼迫霍孜张开嘴，将辛辣的酒浇灌进他的口腔，顺着喉管涌进胃内，胃底很快就产生火烧般的灼痛感。霍孜难受地皱眉，不少酒呛进气管，身体本能地咳嗽起来。

　　“有点浪费啊，吐了这么多出来，这些东西你现在都喝不到了，怎么不知道珍惜呢？”柳季语啧啧道。

　　“柳老二你先让让，该我们玩会儿了。”陈道赫推开柳季语，从身后拿出一捆黑色的铁链。

　　他靠近霍孜想去抓他的手，被霍孜狠狠掀开，差点复刻人仰马翻的柳季语。

　　见周围人都在笑他，陈道赫稳住身形卷土重来，他恼羞成怒呵道：“王思敏，摁住他。”

　　很快，霍孜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铁钳焊到身后，冰凉沉重的锁链将他两只手腕绑得严严实实。

　　“呵，这次我看你怎么跑。”陈道赫冷冷道。

　　“陈少玩儿的够野啊，看样子平时没少玩儿这种捆绑play。”柳季语眼中精光闪过：“改天我要向你讨教讨教。”

　　浑身湿透的霍孜狼狈地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垂着头，顺着发丝流下的酒液一滴一滴坠落在地上绽成水花，卷长的睫毛同样挂坠着细小的水珠，似乎轻轻一颤就能颤掉，衣衫紧贴在坚实的脊背上，肩胛处勾勒出深深的沟壑，从脊椎往下延伸至尾骨，骨骼的形状在衣衫下若隐若现，引人生出无边遐想。

　　众人纷纷咽了咽口水。

　　“讨教？”霍孜停止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才仰起头讽刺道：“不如你亲自在床上向陈道赫领教，事半功倍一定会领悟得很快。陈家不是一直想跟你们柳家联姻吗？只可惜柳家两个儿子一个无心婚姻，一个是同性恋，陈家那位漂亮的千金嫁给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都很可悲，倒不如你跟陈道赫臭味相投原地结婚，今天我上你，明天你上我，互相讨教技术，迟早成为江阳市最浪最贱的一对。”

　　“你说什么？！”柳季语厉目看他。

　　陈道赫一把扯住霍孜的头发，眼中冒火：“霍孜，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说的话轻而易举就能惹怒一个人。”

　　霍孜被迫仰头，嘴角扬起，性感的喉结随着他的笑上下滑动，不得不承认，无论他落得什么样，依然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人愿意对他的脸动手，连打一巴掌都舍不得，这是他能让别人产生恻隐之心的绝佳理由。

　　陈道赫紧紧盯着他的这张脸，眼中划过绮丽的光，咬牙切齿恨声道：“以前你还是霍少爷，我们有怨往自个儿肚子里咽，可今非昔比了，我劝你说话三思。”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一句难听话，换一顿打，还以为他是少爷，没人敢动他？”

　　旁边的李斯提着鞭子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霍孜，微微笑道：“霍孜，今天我们是来挫挫你傲骨的，让你深刻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少爷，而是卑贱的蝼蚁，下回见着我们的时候得记得卑躬屈膝。”

　　话毕，他一鞭子抽在霍孜后背，凌空破开的鞭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霍孜清晰感知到背部皮肤刺痛难忍，水墨衫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眉心紧皱，呼吸急促起来。

　　“你干什么？！”柳季语一把推开李斯：“还真打？”

　　“不然呢？你们这么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霍孜能知道怕？”李斯很不满地说道：“别他妈真动情了你小子，受虐倾向呢？再说了，一开始废他腿的时候你不是挺狠得下心吗？现在舍不得了？”

　　“按你这个打法，人都废了还怎么玩？”陈道赫也不悦道。

　　“好啊，你俩都疯了吧，就摸了他两下开始护着他了？”李斯用鞭尾端指向霍孜：“让你俩亲一口是不是得替他出生入死啊？”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李斯你确实太偏激了，鞭子是拿来当情趣的，哪是你这么用的。”

　　“你们争来争去的这不是让霍孜看笑话吗？”

　　“就是啊，说不定他现在还得意洋洋自己有这么大魅力呢。”

　　“干脆这样吧，我出个主意，玩儿爬狗游戏，我们围坐一圈，让霍孜自己选主人，他选谁，谁就能给他一个奖励，手链给他解开，膝盖都打废了，得给他留双手爬吧。”

　　“这个主意不错，王思敏，手链给他解了。”

　　王思敏听话地蹲在霍孜面前，把他背在身后的手解开，沉重的锁链从手腕剥脱，霍孜还未活动开手，王思敏竟然又将锁链系在他的脖子上。霍孜下意识护住脖子，却没有王思敏速度快，只能双手死死扒着冰冷刺骨的锁链，无法挣脱开。

　　“嘶……没想到王思敏你这么会玩儿，看不出来啊。”

　　“哈哈哈，这就是传说的闷骚。”

　　很明显，其他人都没料想到王思敏会有这种举动。

　　王思敏轻轻在霍孜耳垂上舔了舔，沉声道：“早就想这么干了。”

　　霍孜没给出什么反应，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浑身上下都有伤，动一下都会牵扯到后背鲜血淋漓的伤口，自然也没有力气躲开王思敏夹杂着私心的耳垂吻。

　　“你还真是犯贱。”霍孜用仅剩的力气骂道。

　　“随便你怎么说，以前看不起我，现在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原来你不止贱，你还很可悲。”霍孜呵呵笑道：“如果我真的看不起你，就会让你连门都进不了，可惜我连流浪狗都愿意施舍，又怎么会在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王思敏，你果真只能懦弱一辈子。”

　　王思敏手中一紧，霍孜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

　　“别那么多废话了，我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宣布，游戏正式开始！”

　　爬狗游戏，顾名思义，就是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行。

　　他们围坐成一圈，将霍孜围在中间，而王思敏站在他身边，用棍棒不断敲击在霍孜的后背，驱动他往前爬行。

　　又是一道棍棒落在身上，霍孜喉间腥甜，感觉自己不吐血都对不起自己挨的这些棍子。

　　他被打得趴在地上，王思敏则给他留了五秒钟的喘息时间，让他爬行。而五秒钟一过，不论他有没有爬，都会往他后背敲下一棍子。

　　霍孜双目猩红，曾经清澈的眼睛此刻印满疲惫的红血丝，原本如此尊贵的一张脸现如今却狼狈不堪，他硬撑着身体往一个方向挪动。

　　众人见他有了反应肯配合玩游戏，不禁拍手叫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原来霍少爷的骨头多敲敲就碎了。”

　　霍孜不闻不看，一心往前艰难挪动着身躯。

　　王思敏又是一棍子毫不留情地敲下来，霍孜疼得双手握紧成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抑制住疼痛。

　　等他爬到柳季语面前，所有人才嫉妒地说道：“原来霍少最看重的还是柳老二啊。”

　　柳季语当即笑开了花，一脸激动地弯下腰握住霍孜双肩：“怎么样，现在知道他们不会饶了你，只有我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可霍孜没有理他也没有答话，而是重重拂开柳季语的手，继续朝前一步步挪动着。

　　李斯笑道：“原来人家霍少真正看中的是包厢大门啊，柳少自作多情了算是。”

　　笑容凝固在脸上，却没有散去，柳季语攥住霍孜的衣领把他拖回自己身边。

　　“根据游戏规则，你选择了我，我就要给你奖励。”柳季语脸色变得异常阴冷，他擒住霍孜的脖子，低头狠狠咬在霍孜的锁骨上，往上偏一点就是冰凉的锁链。

　　听到霍孜低低发出的一声闷哼，柳季语眼神变了变，忍不住由啃咬变成了亲吻舔舐。

　　“行了行了奖励结束了，别啃了，什么味儿啊啃这么久。”

　　有人着急大喊。

　　王思敏见状不动声色扯着手里的链条将霍孜拖了回来，又拖回原点，只不过他的锁骨处多了一道齿印，还有未干的暧昧水渍。

　　“红酒味。”柳季语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口气。

　　“妈的，柳老二你是真变态。”

　　“来，第二回，王思敏。”

　　听到有人点自己名，王思敏的棍子落到霍孜挺翘的臀部，低声警告道:“快点爬！”

　　霍孜硬生生受着这一棍，他强撑起身子，尝试站起来，却又一次失败倒在地上。

　　“还想像人一样站着走？你这辈子注定得像狗一样活着。”

　　有人出声讥讽道。

　　“刚才不是还很硬气吗？怎么现在不吭声了？”

　　“没了霍家光环，你什么也不是。”

　　霍孜尝试无法站起，只能再度像之前一样爬向柳季语的方向。

　　他的目光似乎看着柳季语，却又好像透过他在看他身后的东西。

　　有人发现不对劲了：“你们这个游戏设计有漏洞啊，霍孜哪儿是奔着柳季语去的，他就是奔着门去的，还想跑？跑得掉吗？”

　　“对啊，不管谁坐在那，都是赢家啊。换人换人，柳季语你小子不能一直这么占便宜啊。”

　　“柳老二果然精明得很，这点都给他算到了。”

　　见霍孜已经爬到了自己面前，柳季语双腿大大阔开，弯腰捏住他的下巴：“这把还是算我的，下把我就换位置。”

　　“妈的……”

　　众人骂骂咧咧，却还是答应了。

　　柳季语微微偏头，眯眼打量着霍孜的表情变化：“伺候舒服了我就考虑放了你。”

　　“啧。”

　　那些人知道柳季语这是画饼呢，却还是不得不骂柳季语是个老狐狸，算盘打得可响。

　　霍孜终于抬眸盯向他，深邃的眼眸里浮现出一股恨意，只见薄唇微启，一个字冰冷吐出：“滚。”

　　柳季语不气不恼，重重钳住霍孜双颊逼迫他张嘴。

　　双颊原本是最脆弱的地方，隔着皮肉贴紧坚硬的牙齿，便更会让人觉得痛感加剧。

　　霍孜两根眉毛简直要拧在了一起，他难受地被迫张口，漂亮的双目如银月烙下的弯钩又冷又狠，这宁折不弯的模样简直令人血脉喷张，难以把持。

　　柳季语似乎打开了新大陆，发现了玩弄霍孜更好的方式，他突然想马上把霍孜带走，想必那群人也不敢真正说些什么。

　　正当他打算开口的时候，他身后一阵冷流涌来，门被重力开启。

　　所有人第一时间皆朝那个方向看去，包括柳季语。

　　玩儿得正起劲，突然被打扰当然不高兴，几乎是同时，每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林思存？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季语看了看周围，又重新看向林思存：“我记得我好像没有邀请过你吧？”

　　听见林思存这三个字，霍孜才像是有了反应，眼珠移动，这一刻，他和林思存四目相对，眼中复杂无比。

　　那张他曾经渴望爱恋的脸，此刻却满脸冷漠疏离，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肮脏的败犬。

　　他十指握紧，忽然很想问对方，你是来救我的，还是和那群人一样来报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