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许》桃芝甘露

6、狼崽

　　“是何人在此处吵闹？”楚繇微微侧目，向跟在一旁的太监问道。
　　“不过是几位少爷在此处耍罢了，不劳世子殿下费心。”听到楚繇的问话，太监连忙说道。
　　“是吗？”楚繇撇了那太监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抬脚向那头走去。
　　太监连忙裹紧了衣服追了上去。
　　“你们在干什么！”楚繇一进院子，就看到几个男孩对着地上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拳打脚踢，原以为是一只落难的小狗，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大约7,8岁的小男孩。
　　那些男孩听到楚繇的声音，只是转过头来笑了笑，看向了为首的一个穿着华丽，腰佩白玉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大约与楚繇一般大，看到他，只是笑着收起了手中折扇，痞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阿繇啊。”他指了指地上正蜷在一起，凶狠的望着他的男孩，“本宫只是教训一下手脏的皇弟，他偷拿了母后亲手给本宫做的泥老虎，本宫教训他一下也是应该的。毕竟，今日拿的是泥老虎，打一顿也就罢了；明日拿的若是我阜昌的机密图，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了。你说是吧，阿繇。”
　　楚繇皱了皱眉头，躲开了太子要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太子殿下，泥老虎毕竟不比机密图。这大冬天的，要是闹出人命，传到圣上耳朵里，也说不过去。今日不如给清吟一个面子，放过他吧。”
　　“哈哈哈哈，阿繇说的是”太子挑了挑眉，望着眼前冷着脸，弯着腰，却俊俏不改的少年，玩味地拿扇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腰，“那，阿繇是不是就欠本宫一个人情了？”
　　楚繇皱了皱眉，“殿下说呢。”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日后本宫来找你，阿繇莫要忘了啊。”他盯着楚繇大笑道，随即招了招手，“走了，走了。”带着那些少爷们从院门口走了。
　　楚繇叹了口气，将地上的男孩慢慢扶起，脱下自己的披风给他罩上。拿袖口擦了擦他布满泥泞，冻得通红的脸颊，温声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
　　“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楚繇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殿下......”那太监连忙往楚繇身旁凑了凑，似是要用身体挡住不知何处吹来的寒风，“天太冷了，要不还是回去吧。您要是受凉了，王妃会责怪小的的。”
　　“不打紧，”楚繇摆了摆手再次看向小男孩，“本世子自己不爱穿厚披风，关你什么事？”
　　那男孩看着他，抬手指了指旁边那个阴暗的屋子。
　　楚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封窗口的木条只剩零散的几根挂在窗棱上，屋口堆了几块最次的炭火。
　　男孩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放下了手，静静地望着他。
　　楚繇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殿......殿下。”一个婢女从身后跑来，朝楚繇跪下，不敢吱声。
　　“你是这位殿下的婢女？”楚繇没有瞧她，“那你应该跪的是这位殿下，而不是我。”
　　楚繇帮他裹紧了披风，冷声道，“福贵，给这位.......”
　　“是四皇子，殿下。”福贵忙弯腰小声道。
　　“给这位四皇子殿下办几件冬衣，送些炭火过去。”他抬头望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这种伺候主子应尽小事都要本世子帮你想吗？”
　　“不敢不敢！奴婢不敢！”简简单单几句话，让金珠再也不敢怠慢。她知道，这位殿下可不是好惹的，要是再不好好伺候她的主子，那就真的是要掉头的大事了。
　　这位四皇子被陛下厌恶，被分配来伺候她已是百不情愿，也没少跟姐妹发牢骚。管事公公也对她颐指气使，便越发讨厌苛刻那位不受宠的皇子。平日里那些皇子只会来找这位四皇子的麻烦，都巴不得他条件艰难，皇上就算是知晓了也不会有太责怪她们这些下人。谁曾想……
　　这要是传到那些大臣耳朵里，就算皇上再厌恶四皇子，但怎么说他也是皇子，皇上顾及自己的颜面也会处死她们这些下人。金珠留下一滴冷汗，越发恭敬。
　　“跟管事的说一声，给四皇子换一间有地龙，不透风的屋子。福贵，”楚繇双手焐着四皇子冰冷的小手，“你派人盯着她今日就办好。”
　　“喏。”福贵弯下腰，行了一礼。“殿下，时候不早了，王爷还等着您呢”
　　“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楚繇站起身来，冲他笑了笑，“日后再来寻你。”
　　说罢，便走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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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诔没有管身旁跪在地上的婢女，只是望向少年远去的清秀背影，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在庭院尽头才低下头望向自己的手。
　　那上面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