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许》桃芝甘露

5、相遇

　　楚繇拉着周琪的手向城门口走去。他慢慢蹲下来，刮了一下周琪红彤彤的鼻子，温声说道，“小阿琪，这次要保护好自己的钱袋啊。”又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根被油纸包好的糖葫芦，笑道，“别伤心了，喏，糖葫芦。”
　　“哇哦！谢谢哥哥！”周琪笑着接住了楚繇递给她的糖葫芦，咬了一大口，含糊着说，“好甜啊！”
　　楚繇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来，正要向前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焦急的呼声，“阿繇？”
　　他一时没分辨出来是谁，只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四目相对。
　　风来了。
　　楚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一股热浪裹住。
　　他被人抱住了，像小孩子一般，被眼前那个高大的男人紧紧箍在胸前。男人微微低头，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好像听到了微微的哽咽声，
　　是错觉吧。
　　他苦笑一声，连忙推开眼前人。但他的手臂是那么有力，那一下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让他抱得更紧了。明明是冬天，但那一瞬间，楚繇感觉自己好似要融化在那个男人怀中一样。他慌了，挣扎着想跑，却一下用力过猛，让他本来就有些隐隐作痛的双腿，突然传出一阵剧痛。
　　冷汗流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不小心泄出了声。
　　那男人却像是受了惊一般，松开了他，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连忙问道，“没事吧，是我不小心弄疼你了吗？”楚繇感觉有些好笑，他揉了揉双腿，默默拉开了点距离，错开了脸，摆了摆手，“不打紧，这位公子是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你口中的阿瑶”
　　李丰以一赶来，就瞧见自家主子双眼通红地抓着一位似乎有些病弱的白衣男子，他有些急了，这8年来，陛下每次看见身姿挺拔的白衣男子就要发一阵子疯，虽然看一看面容便会作罢，但这次......他家陛下似乎并没有要放人走的意思。
　　他连忙上前，想要劝劝他家主子，却看见他家主子一把掀开了眼前人的面纱
　　！！！！
　　“陛......陛下.........这，这......”这不是，楚将军吗！
　　“阿繇这时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他苦笑了一声，没有理会身旁呆若毛木驴的近侍，低吼了一声，“你好好看看我，再说你到底认不认识我！”
　　楚繇下意识地仰头看向眼前的男人，这是......顾诔！
　　楚繇下意识睁大了双眼，昔日那个跟在他身后别别扭扭的小少年，那个坐在军营中指挥作战，脸上还未摆脱稚嫩，却依旧能指点江山的少年，现在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君王了。
　　虽然他的模样让楚繇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他来，但那眉眼之中，依稀还有昔日少年的影子。
　　他喃喃道，“阿诔？”
　　“嗯。”顾诔笑了，应了一声，慢慢直起身子。
　　又咳了一声，板起脸来，好似刚刚失态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摸了摸鼻尖，不再注视着楚繇，轻声道，“跟我回去吧。”
　　楚繇摇了摇头，握紧了周琪的手，“不了，陛下。”
　　顾诔似乎没有想到楚繇会拒绝自己，他皱了皱眉，扭头问道，“为什么？”
　　“我这腿，连马都骑不了了，回去？”直视着顾诔的眼睛，他冷笑一声，“回去干嘛？当个挂名将军，任人笑话吗？”
　　又微微撇开头，小声说道，“而且......而且我答应过她，永世不再为官的。”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况且周父救了我，他请求我照顾好他的女儿，守好他的房子，等他的妻子回来。”楚繇笑了笑，“先生还安好吗？”
　　“嗯。”顾诔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中似乎孕育着风暴。
　　但楚繇并未发觉，他只是说，“来日有空，我再去拜访一下先生吧。”
　　“陛下，臣……告辞。”他行了一礼，匆忙转身，逃也似的牵着周琪继续向城门走去。
　　他不敢再看顾诔的眼睛，心似乎要跳出胸腔。
　　他怕顾诔再这么纠缠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地脸红。
　　他自知自己的这一份感情见不得光，所以这8年来，他不敢走出深山，害怕顾诔会嫌弃几乎是废人一般的自己。
　　“哥哥，你认识这个大哥哥啊。”周琪仰着头问他。
　　“嗯。”楚繇低垂着眸。
　　他原以为顾诔会质问他这几年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会在他提出告辞时再多挽留一下。
　　却没想到，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嗯”，便再无下文。
　　是啊，一个瘸了腿，当年功高盖主的将军，还有那个君王会要呢？那些大臣都巴不得他是真的尸骨无存了吧。他……也是吗？
　　楚繇抿了抿嘴，不敢再往下想去。
　　小狼贪恋的是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可如今，大树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几棵苟延残喘的细芽。
　　他不敢奢求小狼的保护。
　　如今的他，只会成为小狼无法继续前行的累赘。
　　终究是自己自作多情，把自己放在他心里太高的位置上了。楚繇苦笑一声。
　　没有撕破脸，可能是......
　　他还没有想完，一道掌风袭来，颈后一痛，一阵眩晕随即而来。
　　“抱歉。”他只迷迷糊糊听到这样一句话，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