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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坟墓未必是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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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她交流需要谨慎点,不要说刺激她的话。”
“放心吧,我还有心理咨询师的证书呢!”
“我知道的。”
“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所以我才敢冒风险答应你和她聊天。”
“那还有什么顾虑呢?”
“可是,我的老朋友,你要知道——她已经是第九次自杀未遂了。”
我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可她高中转学前跟我们在一起时挺阳光的,况且她还考上了国内的211,现在就业于一家国企,家庭也挺美满的,为什么会自杀呢?”
我的医生朋友耸了耸肩:“她丈夫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只听说几年前查出重度抑郁,但后来说是治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会频繁自杀。”
“我去聊聊看吧,看能不能聊出点什么。”说完就被带去她的病房了。
门是敞开的。站在门口,我就看见她一个人背对着门,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我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请进。”一声清脆又虚弱的嗓音在病房内响起,但她依旧分毫未动。
我拎着凳子坐到了她跟前,她没有睁开双眼。
“夏梦,好久不见。”我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睁开了双眼,看清是我,惊喜地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到这个城市出差,听魏子航说你出院了,我顺便来看看你,陪你聊聊天。”我撒谎道。
“这样啊,话说魏子航真不是个事,硬要说我有病非要我住院,我又没病,他这个臭水平怎么当上医生的,真的是。”夏梦向我控诉着。
看她除了割腕失血导致脸色苍白外,精神状况一切看似正常,确实不像抑郁症。
“哈哈,魏子航那个婆婆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住院就住呗,还能休几天假,多好。”我宽慰着她,又问:“话说你为啥要割腕啊?”
“因为我想死啊。”夏梦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嗯?因为遇上事了?”我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神秘地说:“因为我发现了个秘密。”她
走下床,谨慎地向病房四周望望,关上门又继续说,“我发现坟墓未必是尽头。”
她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上次寺庙里疯和尚的话。
“死而复生?”我试探地问她。
“不不不,我可是唯物主义者,我不信那些。在我看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眼里突然泛起向往的光芒。“空间里存在多个维度,比如我们就是三维空间。但在我们之上存在多维度空间,我们看不见他们,但他们看得见我们,甚至可以操纵我们。人类现在口中神的存在,在我看来就是高维度空间存在者。”
我挑起眉头,问:“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光三维空间存在者呢?”
“为了维持稳定。每一个维度都会有存在的必要,如果一个维度毁灭,会导致秩序的崩塌。而且也不是每一个高维度空间存在者会持有玩弄低维度空间存在者的心态,有恶也就有善,总会有那么几个成为低维度生物的救赎。”说到这里时,她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我们现在猜测到四维空间的存在,像莫比乌斯环,克莱因瓶都是四维空间才存在的。”
我点了点头。“可是这和死亡有什么关系呢?”
“坟墓未必是尽头啊,在我看来坟墓之后就是新生!”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困惑地看着她:“我不太明白。”
“死亡是Key。”她神秘一笑。
“ Key?维度,死亡,钥匙……”我在脑中构建出一个联系。“!你的意思是,死亡是通往高维度的钥匙?!”
她开心地点了点头:“没错!人死亡后,虽然生命体征消失了,但生命并没有结束。人以一种三维空间无法看见的状态——可以说是‘灵魂’?反正就这样进入了高维度空间。能量是守恒的,不会无缘无故凭空消失,所以死亡只是能量的转化。死亡的只是三维空间的躯壳,而灵魂则是会达到高维度空间开始一段新的征程!”
“所以你自杀是为了达到高维度的空间?”我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其实当人们处于‘新生’状态下,可以看到高维度存在者。比如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会莫名其妙看着空气突然发笑或者大哭,还有人濒死前可以看到许多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其实是看见了高维度空间。而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她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他?”我挑了挑眉,盯着她看了很久,“你为什么想去高维度空间呢?”
“因为‘他’啊。”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是谁?”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却不说话了,将头撇向了窗户,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我也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了,只能听见窗外樟树沙沙作响。
良久,她出声了:“他是高维度存在者,我看见过他,他一直存在。”
我深吐了一口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知道我该告辞了,魏子航叮嘱过我,她现在需要多休息,谈话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两个小时。
我站起身将凳子放回原处,她也知道我要走了,起身准备送我。我上前一步抱住了她,轻轻的说:“夏梦,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明显的身子一僵,似是没料到我的这番举动。她再看向我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复杂纠结的神情,但还是硬生生扯出一个笑。
她把我送到病房外,朝我挥手告别。
“再见了,清斋。”
我心里一直琢磨她的那些话,心中隐隐有了些答案。等我去找卫子航的时候,发现夏梦的丈夫也在。
夏梦的丈夫朝我挤出一个疲惫的笑,看样子因为夏梦的事对他影响也很大。
魏子航递给我一个绿色封皮本子:“这是她丈夫在家找到的夏梦的日记本,你看看。”说这话的时候,魏子航露出古怪的神情。
我打开了日记本,日期是断断续续的,前面都基本上是上学时我们在一起的琐事。
可看到后面,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我被迫当上纪律委员了,他们都在骂我,写在一张纸上,我看见了。”
“今天我上了学校的表白墙,不是被表白,而是一个匿名骂我的帖子。说我是……鬼作一姐,虚伪得要死……”
“我听到有人在造谣,说我去老师办公室偷东西。”
“我知道是谁匿名骂我了,但我无能为力,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神。”
“我好想杀了他们。”
“那个匿名骂我的人居然生重病了,他休学了。真好。”
“那个散播我谣言的人今天在校门口被车撞了,听说她鼻梁也断了!”
“我发现那些可恨的人都接二连三出了事,是神在帮我吗?可……世界并没有神啊。”
“今天学到了一个词,‘维度’。或许‘他’存在于另一个维度吧?”
“我好想死啊,活着好累。”
“今天我跳河了,可是被人救起来了。我以为我快死了……像一只濒死的鱼。但我好像看见‘他’了!”
“‘他’是我黑暗时光的唯一救赎。”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坟墓,未必是尽头。”
“我好想死啊,我想见‘他’。”
这是她最后一次的日记了。看完,我感觉像被扼住喉咙,喘不过气。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她转学后经历了那么多。到底是怎样的心灰意冷,才会将精神寄托于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许说不存在于三维空间的物质。
她只不过把别人应有的不幸当做自己唯一的救赎罢了。
“清斋?”魏子航突然喊出一个名字。
我没有说话,一个人浑浑噩噩回到酒店。
洗完澡之后,我躺在床上,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突然想到什么。当时因为想夏梦的事,所以没有注意到。
夏梦说,“再见了,清斋。”
魏子航说,“清斋?”
清斋?清斋是谁?
可是当时只有我啊……
可我不是叫李朝槿吗?
眼皮重重合上,昏睡过去。
梦里依稀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摇篮边低吟: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