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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因缘际会,互诉衷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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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灵石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说道:
我本是豆蔻年华的明媚女子,却因缘际会,女扮男装进了青崖书院。
书院的环境艰苦,危机四伏,我小心谨慎,举步维艰。本想低调度日、不惹尘埃,却偏偏事与愿违、莫名其妙地成了他们心中的朱砂痣、梦里的白月光。
他们都是书院里耀眼夺目的天之骄子,却因为我的存在,悄然改变了命定的轨迹。
孤独寂寞、冷淡忧郁的书院榜首——陆生员
别扭傲娇、不解风情的同窗好友——李生员
(高大威猛、热情似火的一斋之长——韩生员)
英俊多金、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郑生员
风趣幽默、温和亲切的阳光少年——姜生员
还有那桀骜不驯,狂炫酷拽的转学生——宋生员……
我与他们在这青崖书院,执手共看花开花落,悲欢离合,上演着浪漫感人的一幕幕!
没想到,本是亲如手足的至交好友,却为了我反目成仇!
不!请你们,不要为了我争吵!
大家为什么不手牵手,肩并肩,让爱与和平充实我们的内心呢!
请你们共同守护我吧!我会用心底那抹与生俱来的纯正与善良,如匕首般犀利地刺破暗藏在书院中的黑暗与罪恶!
这就是我,青崖书院里独一无二的女学生,在无人知晓的黑夜,独自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
“???”宋灵石艰难地念完手中的小册子,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悔恨自己怎么不是个瞎子。
站在旁边的李进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接过宋灵石手里的小册子翻看着:“这是什么鬼东西?旁边竟然还画了插图……”
“不错,这正是我……今天早上在寝舍附近的草丛里捡到的。”韩奇文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表情沉痛道:“看来,咱们书院中,出了一个异类。”
李进掏出一个圆形的单片眼镜架在鼻子上,仔细地端详着这本满纸荒唐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句话写得不对劲。
(高大威猛、热情似火的一斋之长——韩生员)
李进悄悄把那句话指给宋灵石看:“……这句话的字迹和行间距,和上下文不大一样,像是被其他人加上去的。”
两个人抬起头,满脸质疑地看着韩奇文。
韩奇文有些心虚地抢过册子,正色道:“书院里出了这种事情,我身为天字甲班斋长,岂能置之不顾!”
宋灵石把双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不以为意道:“也有可能是谁写的话本子吧……”
李进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这本册子既然是高大威猛、热情似火的韩斋长在天字甲班的寝舍附近捡到的,那么按道理,甲班生员的嫌疑更大一些才对。”
宋灵石疑惑道:“那高大威猛、热情似火的韩斋长找我这个乙班生员来,是打算……?”
韩奇文颇有些不自在地抠了抠自己黝黑泛红的脸颊,叹了口气:“本来想找陆兄一起的,你们也知道,他最近情绪欠佳……”
说着,韩奇文双手抱拳,俯身作揖,诚恳道:“拜托二位帮忙,把这本册子的作者找出来!”
李进扶了扶眼镜道:“如果真有人女扮男装混进书院,也不宜声张,以免坏了人家的名节。”
“正是如此!目前只有咱们三人知道……”话没说完,韩奇文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他严肃地审视着面前的李进和宋灵石,仿佛要看出什么端倪。
宋灵石心头一跳,瞪大眼睛、佯装无辜地与其对视。
只听韩奇文义正辞严道:“你们两个小子,别一听说可能……有,有姑娘,就,就心猿意马,想些有的没的!”
“……”宋灵石和李进对视着,同时翻了个白眼。
韩奇文清了清嗓子,说道:“总之,被写在这册子上面的人,可以先排除嫌疑了,大家都同意吧?”
李进点头道:“那是自然!”
宋灵石心里冷笑一声,仿佛看一个天大的笑话那样看着他们二人。
***
“爹!”苏玉竹噘着嘴,颇为不满地看着苏司业:“你为什么要出那样的试题,为难陆生员!你明知道他八月就要应考了……”
“珠儿,你不懂。”苏司业摸了摸苏玉竹的脑袋:“若他过不了这一关,就算今年秋闱侥幸得过,迟早也是要吃大亏的。”
说着,苏司业板起脸道:“倒是你,明年就要及笄了,还要在这尽是男儿郎的书院里面混到几时?”
苏玉竹拉着苏司业的袖子,扭捏道:“那,人家想听爹讲课嘛~”
“你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苏司业用手指点了点苏玉竹的额头,嗔怒道:“要记得女儿家的矜持!毕竟男女有别,切记不要和其他生员走得太近……”
“爹你……哼!讨厌!!”苏玉竹跺了跺脚,涨红着脸转身跑了。
苏司业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
苏玉竹心慌意乱地跑回寝舍,把自己整个人埋在床里。
苏玉竹双颊通红地喃喃道:“原本以为,我的意中人必定要是殿试一甲,金榜题名之日,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着朱红罗锦长袍,骑在马上来接我……可是……”
她用手锤了锤枕头,唉声叹气道:“是该选择倾慕之人,还是选择被人倾慕?这真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
苏玉竹苦恼地捧着下巴,感慨道:“如果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孩子该有多好,或许,就不会有诸多烦恼忧愁吧!”
说着,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袖笼中的暗袋,陡然发现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小册子不见了,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玉竹在房中和身上四处摸寻了半天未果,心下慌乱如麻,连忙跑出门去。
***
夕阳西沉,夜幕初落。
宋灵石甩着系在腰间的带子,百无聊赖地在天字甲班的寝舍附近晃悠。
她随意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讥笑着摇摇头,从鼻子里哼出声音:“遗失了这么丢脸的东西,还回来找?天底下会有这种蠢材?……嗯??!”
宋灵石眯起眼睛,隔着树丛依稀看到,有个穿天青色儒袍的人影鬼鬼祟祟的弯着腰,不知在做些什么。
宋灵石屏息静气,踮着脚奔过去,只见那人背对着自己蹲在草地上,仿佛在找东西的样子。
“哟!”宋灵石勾起一双弯弯笑眼,猛地向对方后背拍去。
对方颇为讶异地转身仰头,露出一张宋灵石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
刹那,宋灵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自在地缩回手,却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只得顺势挠了挠额间的头发。
单膝跪在地上的陆观面容沉静,嘴唇微启,欲语还休地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周围的风仿佛都停滞了,宋灵石侧着头,干巴巴地打着招呼道:“……陆……是你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观站起身来抚平衣襟,用左手掌轻轻扫去沾染的草屑。他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今日是先父的生辰……”
宋灵石这才发现,草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瓜果祭品,陆观的右手中还拿着一壶酒。
宋灵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陆观握着酒壶的修长手指往上,扫过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停驻在对方高耸挺拔的鼻尖,不敢再往上多看一寸。
宋灵石尴尬地摸着后脖颈,打算寻个由头逃开:“呃,既是如此……想必令尊一定不愿被外人打扰……”
“此前,多谢了……”陆观对着宋灵石郑重一礼,轻轻启唇,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先父生前……曾在宿州任知州……”
宋灵石闻言一顿,无奈只得将已经扭过去的半个身子再掰回来。她的脚尖有些局促地在草地上扣啊扣的,几乎钻出了一个地洞。
陆观俯身,将摆在草地上的酒盏斟满,随后撩起前襟,轻轻跪坐在草地上,抬首遥望着天边白月:“彼时,宿州因水患时疫作乱,流民难安,家父忧思成疾,终是病亡任上……”
宋灵石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寂寥与怀恋,在距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默默盘腿坐下,静静倾听对方断断续续诉说着往事。
……
月上梢头影成双,晚风脉脉诉衷肠。
当年明月今犹在,曾照故人还故乡。
……
不知过了多久,陆观恍然怔愣道:“抱歉……不该与你说这些令人伤怀的往事。”
“无妨,无妨!”宋灵石摆摆手,眯起眼睛看天上的月亮:“谁还没有点不堪回首的过往……”
“不过我呢,和陆兄正好截然相反……”宋灵石挠了挠头,自嘲道:“我是从小离家,长到十来岁才回到爹娘身边。小时候一直觉得,是不是爹娘嫌我体弱多病,不要我了……”
正说着,两人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
宋灵石顿时一激灵,她凑过身去按住陆观,严肃地对他比了个嘘。
陆观不明所以,有些无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宋灵石。
宋灵石留意着声音的来源,扯住陆观的袖子示意他起身。两人蹑手蹑脚地循声而去,看见一个人猫着腰,用树枝在草丛里扒拉着。
宋灵石大喝一声:“站住别动!”
对方吓得一抖,手中的树枝掉到了地上。
映着月光,宋灵石看清了对方的脸,她双目圆瞪,不可置信道:“公孙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