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隔墙有耳，言者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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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医馆中，宋灵石咬着大拇指、韩奇文抓抓后脑勺、李进双手环抱胸前，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孙医师。
被一路拉来的陆观默默站在宋灵石后方，仿佛一根门柱。
医馆里虽杵着四个大活人，公孙医师却如同视若无睹一般，怡然自得地整理着桌案。他一会儿拿起散落的药材，放在鼻子下面分辨气味，一会儿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韩奇文忍不住开口，嚷嚷道：“公孙医师，方才可是在草丛里找什么？”
“嗯？你们怎么还在啊？”公孙医师一脸讶异，好像此时此刻才发现他们。他摊摊手，无奈道：“都说了，我能找什么，当然是找草药了！”
韩奇文首战无功，扭头一脸憨厚地看向李进。
“书院的草丛里有没有草药先暂且不论……”李进推了推眼镜，目光犀利道：“假使真有，为何公孙医师不在青天白日下去摘采，非要等到月黑风高时去费力摸索？”
“唉，你这孩子……”公孙医师大摇其头，叹道：“剪秋萝，月见草，叶下珠……晚上采的草药比比皆是，更何况，大部分的草叶果实，都不能在日头正毒的时候去摘，因为温度的变化，会使得药性有所改变……”
说着，公孙医师疑惑地皱起眉：“咦？难道孙博士没有教过你们，饰智矜愚①的典故？班门弄斧、自作聪明，只会贻笑大方罢了。”
李进也败下阵来，他摇了摇头，气馁地看着宋灵石。
宋灵石掏出怀里的小册子，故作遗憾道：“那就算了，我们还以为找到了失主……”
“等一下！”公孙医师眼神一动，连忙朝宋灵石伸出手：”给我看看，那好像是我遗失的东西。”
“不是吧？”宋灵石惊讶地睁大眼：“您不是没丢东西吗？”
公孙医师眉头一挑，反问道：“我何曾说过没丢东西？”
“那您说说看，遗失之物有何特征？”宋灵石把小册子藏于身后，笑眯眯地朝公孙医师问道。
公孙医师不假思索道：“是个宽三寸长四寸的手裁黄纸小册子，书脊上还画了竹叶……”
几人对视一眼，宋灵石狐疑道：“这册子……真是公孙医师的？”
公孙医师颔首道：“是我的，怎么了？”
宋灵石艰难地吞吞吐吐道：“那，里面的内容，也是……您写的？”
陆观见宋灵石神色异常，低声询问了几句。宋灵石便将手中小册子翻开，指给他看。
“？？？”陆观眉头紧锁，匪夷所思地看着上面写画的内容。他不禁抬起头来，以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目光默默审视着公孙医师。
公孙医师眼皮一跳，面不改色道：“是我……随手写的罢了。”
见对方一口咬定，宋灵石便将此物递还给他，感慨道：“没想到，公孙医师还有这种与众不同的爱好……”
公孙医师仔细检查了小册子的外观细节，然后随手翻开一看，表情差点裂开。
“啊！您放心！”宋灵石一脸诚挚地看着公孙医师，摆摆手道：“我们四人定当守口如瓶，不会与别人说的！”
公孙医师的额角上冒出了几根青筋，他强压下有些扭曲的表情，语气轻松道：“……这有什么？闲来无事，写的话本子罢了。我这医馆中还有好多比这个更刺激的，你们要看吗？”
众人闻言，不禁齐齐后退了一步。
公孙医师凑近几人，神情关切道：“没关系啊，知好色则慕少艾②，乃人之常情……”
说着，他诡异一笑，神秘道：“还有几本，是没有女主角的喔……”
话音未落，几人逃命般地奔出了医馆。
“哎哎，不用害臊！有什么困惑不解的问题，欢迎来找我啊！我们共同探讨，教学相长！”公孙医师故意高声喊着。
他看着几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嗤之以鼻道：“跟我玩？还嫩了点！”
***
“没想到公孙医师为人，竟如此，放达不羁……”李进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
“唉……原来只是个话本子……”韩奇文仰天长叹。他虎目含恨，扼腕叹息道：“我还以为，有机会见到姑娘……”
韩奇文看着另外三人幽幽的目光，适时地咽下了心里话，改口道：“既然谜底已然揭晓，咱们就散了吧……”
李进和韩奇文怀揣着各自的沉重烦恼，走向了自己的寝舍。
看着两人的背影，宋灵石眯起眼睛，狐疑道：“那本册子，真的是公孙医师写的吗？”
身后的陆观沉思片刻，犹豫着开口：“从医馆墙上所挂的药方，以及人体穴位图来看，那本册子上的笔迹与绘画功底……并不似公孙医师。”
陆观推测道：“或许，公孙医师是在包庇他人也未可知……”
“若真如此，那他必然知道真正的作者是谁！”宋灵石猛的一锤手，两眼锃亮地盯着陆观，勾起一抹坏笑。
***
公孙医师冷哼一声，把手中的小册子摔在桌子上。
苏玉竹连忙如获至宝地捡起来，藏在自己的袖笼暗袋中。
“你那写的是什么啊？”公孙医师一脸鄙夷地嫌弃道。
苏玉竹撅起嘴：“我……我随便写写的，要你管！”
……
陆观站在医馆后的榕树下，一脸紧张地抬头看。
这棵生长了百年的老榕树，有一部分树盖已经蔓延到医馆上方。宋灵石像一只猴子一样，双手抓着垂下的气根，嗖嗖地爬了上去。
陆观提心吊胆地看着宋灵石身形敏捷地沿着榕树枝干，蹦蹦跳跳地攀爬到了医馆屋顶上。
……
“苏玉珠，你最好是不要让我管！”公孙医师甩了甩手，朝苏玉竹冷哼道：“要不是苏司业托我关照一二，你以为我想管你的破事？”
苏玉竹自知理亏，上前拉住着公孙医师的袖子摇晃着撒娇道：“公孙师叔，这次多亏了你嘛……”
公孙医师不耐地将自己的衣袖扯开：“你少来这套！”
房间上方传来咔嗒一声轻响，然而二人并未在意。
宋灵石在房顶上掀开一片瓦，从缝隙中小心翼翼往下窥探着。她看到苏玉竹和公孙医师两人拉扯的样子，不由得脚底一滑，险些滚落下来。
陆观站在下面看着，惊出了一身冷汗。
宋灵石稳住身形，探头探脑地打手势示意自己没事，又指了指下面比划着，在嘴边比了个嘘。
……
公孙医师冷眼看着苏玉竹爱惜地摩挲着那本册子，忍不住开口讽刺道：“你这册子真是内容丰富，图文并茂啊！上面足足画了五六个青年才俊，每一个都倾慕于你……我倒想知道，究竟哪个才是你的意中人？”
苏玉竹支吾道：“我还没想清楚……意中人只能选一个吗？”
公孙医师瞪着眼睛道：“意中人，就是要与其谈婚论嫁、共结连理之人，当然只能选一个！你难道要朝秦暮楚，食东宿西吗？”
趴在房顶上偷听的宋灵石，听到婚嫁一词，不禁心里浮想联翩：
……
“宋兄？原来你竟是……”陆观一脸震惊，皱眉道：“少傅大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我本以为未婚妻子是娴雅贞静的大家闺秀……罢了，这门婚约就当未曾发生过！”说着，陆观满眼失望，拂袖而去。
……
宋灵石用力摇了摇头，将这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甩掉。
不不不不，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绝对不能让陆观知道真相！
这时，又听里面苏玉竹问道：“我最近，一看到天字乙班的宋生员，就会提心吊胆，不敢直视……这算不算是意中人呢？”
公孙医师一言难尽地看着苏玉竹，他捂住额头沉思片刻，一本正经说道：“这种不算！可能……是你做了什么有愧于人的事情，不敢叫人家知道吧？”
苏玉竹困惑道：“唔……是这样吗？”
宋灵石刚听到苏玉竹说出自己的名字，突然又被公孙医师无意间戳中心事，顿时浑身一激灵。她用余光悄悄觑视着站在下面的陆观，反省自己这段时间随心所欲、胡作非为的行径……好像……的确做了许多亏心事。
这厢，公孙医师还在绞尽脑汁地努力游说着：“你虽然有时候异想天开，但总的来说，还算是性情内敛。宋生则不同，他是个外向跳脱、桀骜不驯的性子。你二人迥然相异，因为彼此陌生，产生了新鲜感，这不过是一种错觉！”
宋灵石听见这话，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这几天蠕动在胸口里，如天蚕吐丝般躁动不安的心绪，仿佛被公孙医师拿了把大剪子咔嚓剪断了。她顿觉豁然开朗，一身轻松。
苏玉竹也迷茫地点点头，喃喃道：“噢……那要是这样的话，我的意中人，大概是陆生员吧！”
公孙医师连蒙带骗地，总算引着苏玉竹说出一个宋生员以外的人，他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下嘀咕：我以这双从医二十几年的眼睛担保，宋生绝对也是个姑娘！你们两个女扮男装凑到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
苏玉珠，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公孙医师负手而立，深藏功与名。
就在这时，医馆门口突然响起了犹犹豫豫的敲门声。
苏玉竹连忙手忙脚乱地躲进内室。房顶上的宋灵石也小心翼翼趴下身子。
公孙医师一脸疑惑地打开门。
门外，韩奇文一脸羞涩地摸着后脖颈，腼腆道：“嘿嘿，公孙医师您方才说，有更刺激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隔墙有耳，言者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