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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江渊本就有这想法,闻言只是再打量了他一圈,也不知是揣测着这位踏雪门主还是想确认他无碍,才回身朝着那位斩鬼人去了。
      原先围着那位罪魁祸首的众人见了,自觉为他让出一条道来。江渊往这边走,君长歌便也笑吟吟地跟着凑个热闹。那位斩鬼人见了江渊,从他那如鸟头一般的发尾中觉出点什么意味来,神色带上了几分茫然。
      “既为斩鬼人,当思天下苍生。”江渊忽然凝了神色,摆了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何故趁夜烧毁众人居住之所?”说得很是好听,如果他没有烧过斩鬼人的分家就更好了。
      那位斩鬼人还愣着,江渊说完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给扣了顶多大的帽子:“我无意伤害众人,是……是有人告知我鬼族三侯之鬼鸧侯下榻此处!”他喊出声,指望周身的人可以谅解他的行为。
      江渊闻言也是一愣——他原先对于当下情状也不是没有猜想,认为是自己京城那位兄弟算计,知道自己如今以九凤之相行走江湖,把真话说出来好让大家以为真相是假象,巩固“他并非鬼鸧侯”这一事情的印象。
      然而真正看见众人非难那位斩鬼人时他才意识到,那人的目标实际是针对斩鬼人,于是只能顺着走,再去踩上一踩。
      斩鬼人确实与司天有牵连,但是此举并不会对司天造成伤害,举止间不似他所熟知的那人行径,只能猜测另有他意。不过详细如何并非眼下应该思忖的。江渊拿捏着表情冷笑一声:“那你见我,可是鬼车?”
      九凤轶闻演变,虽然加诸江渊身上使得他可以拥有九凤与鬼车这截然不同的两相,然而在普世流传的古籍坟典中,二者仍然有差异在。
      他料定这斩鬼人不会看出他繁复的身份,才如此询问。
      斩鬼人拼命摇头——他既然受过传承,便没少看凤系神鸟有关的记载,自然也知道九凤存在;暗地数过了江渊飘飞的发,便也知晓自己遇到了何人,于是连声道歉。
      “既然承了前辈传承,便应当用好你这涅槃火,少受风言风语蛊惑造次。”江渊道,“虽说到底并非非我予你先祖此能,管教一二还是担得起。”
      他估摸着自己戏剧效果到位了,便没再理会那斩鬼人神色,回身离去,才发觉君长歌就在自己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脸上写满了“哇看到大戏了够本”。他想起刚才那位斩鬼人明明白白说自己是鬼鸧侯,只能暗自祈祷君长歌没有当真——虽然他完全不考虑此事真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抓起君长歌衣袖便往人群外走,君长歌观察了一下方向:“急着去京城?”
      江渊略一点头,引他起了轻功向京城去。
      “我以为涅槃既是西陆传说,东陆异兽便不会拥有这般能为,不想你竟然有……”君长歌偏头望他一眼,“我可以好奇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西陆轶闻传播甚广,东陆之民闻言信之,自然这一重能为会加诸我等身上。”江渊回答,“我对于涅槃种种说不上抗拒,行走人间有此能为也称得上方便……但终究非我生来具有。”
      君长歌闻言未再有反应,只点点头似颇为体贴地带过了。暗地里却悄悄记了一笔——此类存在竟然会因为世人言语发生变化。
      会因言语生变表明其本身与世人言语、轶闻传说有关,这也许便意味着……他垂下双眼,目光暗了些许——他一直以来寻找的存在或许已经发生了变化。
      江渊显然没有留意他的思索,专心赶路。放旁人身上一天方能赶到的路他们几个时辰便到了地方。君长歌算算时间,意识到宵禁也是刚刚解开,刚巧他俩可以进城。
      天边几颗星还稀稀拉拉挂着,最近于人族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事,这个点进城的人不多。江渊领着君长歌轻车熟路向着某处走。
      江渊生在大荒,自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兄弟。后来造访人间,因缘际会下受鬼王江山有情收留庇护,也就唤其一声兄长。
      至于那位将他请来京城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该人姓慕,单名一个芜,字蓬枯。是如今皇长子身边红人。
      踏雪门做的危险营生,自然将情报看得重,触须遍布东陆,只在二十年前偶然一两次接收过一个怪异的消息,说是鬼王身边忽然出现一人类幼子,年幼早慧,很得鬼王亲重,其名正是慕芜。后来再无消息,旁人也就推断是夭折或是被带走。
      然而数月前皇长子忽然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书生引入府中,待为座上宾;消息稍许灵通一点的人都已然知晓那人名讳。
      既然姓名相同、年纪相仿,自然便会把两者之间串联起来。
      当朝尚未立太子,四个皇子皆于京城中有自己宅邸,却并无封底。皇长子府位于城南,江渊似乎已经造访过几次,拉着君长歌七拐八拐摸到了侧门。
      他将一枚令牌出示予门口侍卫看:“我是慕先生朋友,若方便请领我进去。”他顿了顿,补充说,“不用专程通报予他听。”
      不知那令牌什么来头,竟然真容他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入了皇家府院。君长歌思忖着,同江渊一起被几个侍卫领去了别院一处。末了侍卫是散了,君长歌却能感知到他们不过是藏到了阴影中,仍然是关注着这边的。
      江渊转头,似乎是要同他讲些什么,却听见里面传来人声:“阿渊来了?”
      见被察觉,他没再说下去,兀自推门走了进去:“你请我来就请我来,路上都安排了什么?”
      慕芜原是坐着看书,门开了才抬头看来人——他是个二十四五的青年,生得极其清秀,然而看上去是形销骨立,若非先天不足便是后天遭遇过什么大灾大难——见了君长歌,竟是笑了出来:“我竟没有察觉到是有人同阿渊一起来……武功尽失就是这点不好。”他站起身同君长歌握手,“踏雪门主,久仰啊。”
      君长歌同他握了手,摸出那只手上有剑茧,不过显是陈年旧事,以至于剑茧都淡薄。慕芜向他笑了笑,生着茧的位置擦着君长歌的皮肤抽出,仿佛有意肯定他的猜测。
      “何事急急找我?”江渊抱着臂问。
      慕芜转头看他,似乎是在斟酌该如何开口,竟一时沉默:“你回得去大荒吗?”
      江渊显然感到困惑:“自是回不去。我不是没同你讲过我是如何来的——”他瞥君长歌一眼,记着他存在而藏了三分话,“——你怎么觉得我能回去?”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你要退出倒也可以……你可知是何人杀了江山有情?”
      江渊闻言一顿,已然觉出几分味道:“自然是司天。”
      “那你可知司天乃九天之、,众神之王?”他笑着举起指头,戳了戳头顶的虚空,“他几百年前就来到你们身边,图的不知道是什么。这倒也罢了,但是江山有情先前同我定下过计划,其中自然不曾有这一环——我们已然在劣势。”
      君长歌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个什么哑谜,只能在旁边作壁上观,暗自算计着如今事——显然神王戕害鬼王,引来鬼王部属不满,合乎情理;然而从他们言辞之间看来,鬼王先前早已算到有这一局……
      原以为自己可以逃班看戏,不想竟然是突发事故导致加班。君长歌叹了口气,继续听下去。
      “大荒九凤不站队的话,倒是不会有太大问题。你还要继续吗?”
      江渊看他,神色一时阴晴不定,最终只点了点头。
      慕芜笑:“那如今情势摆在眼前,还请……”他看了君长歌一眼,咽下了什么词句,转而吐出别的话来,“……大荒九凤帮我个小忙。掌门阁下如无必要烦请回吧,此事乃鬼族内务。”
      “我先前被妖鬼盯上,是江渊引来,同我行动也是他主动提出。”君长歌懒散散地道,“不过若需要我回避也可,我们……嗯……花月楼见。”
      江渊记着礼数种种,将君长歌送至廊上,却没有道别,是盯着他看。后者给他盯得发毛,问:“这又是干什么?怎生含情脉脉地看我?”
      江渊自觉称不上含情脉脉,但还是老实交代:“我确实没想横生枝节,有事不宜同你提起是真……稍后我会过来。”
      “成,要对我负责哦。”君长歌显然有意调情,不过江渊显然没理解他所说,略一点头便又折了回去。
      慕芜在内中,一双凤眼直勾勾瞪着门口:“我不知道你这么快就发展出这些关系。”
      “所以究竟什么事找我?”他没管慕芜说的,只是问到。
      “四皇子办了宴席,线报说他请了些斩鬼人高层去。”慕芜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漆黑衣衫,丢到江渊怀里,“他请斩鬼人,我自然要请鬼族来;旁人分量不足,花残坐镇鬼市,寒星……不适合来。”
      他所说的“寒星”全名为寄寒星,乃是鬼市三侯中最后一位,封号悬星侯,是个极冷清的少女,因着先年前尘旧事,相当不喜人族。
      江渊会意,捧着那一身衣衫往屏风后更衣去了。慕芜仍然坐在他的椅子上,像是无事闲聊一般提起:“我记得你先前说,你同踏雪门或许结了仇。怎么又和人家掌门一起活动了?”
      “我有同族来了,不知为何盯着他不放。”江渊道,想想又说,“他似乎识得四蛇,但那家伙从来未来过人间才是。”
      “嗯……疑点颇多。不过踏雪门奉蛇为神,然而如今众神中无人与蛇有干系,他或许是想搭着你调查点什么。”
      江渊在屏风后改了面相,转出来已然是鬼车形容——黑发红眼,搭着身黑衣恍若中夜修罗,脖颈上一圈伤疤狰狞。
      慕芜侧头看他:“不过眼下吧……兹事体大,我想你实不该拉他入局。”
      江渊面无表情,没有作答,只是心道:可是他长得很好看欸。
      总不能真的放同族把人怎么样吧?
      “不过,入局便入局吧。总归不算一件坏事。”见江渊不答,慕芜又道。
      “你早该去找找,你到底喜爱这个天地什么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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